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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 第61节

  男人抿唇,随手抓了一把麦冬,再她面前摊开手掌。
  顾婉音数了数,一共七颗麦冬。
  “那便叫你言七。”顾婉音拿走他手里的麦冬,指腹在他掌心一笔一划书写名字,“言七。”
  男人有了名字,顾婉音乐此不疲地唤他。
  顾婉音如今想起,很是怀念那段时光,擦了擦泪看向床上躺着的男子,道:“我在战场上捡到了他,他失忆了,七年后才恢复记忆。”
  顾婉音眼眶红润,哽咽道:“谢淮旌,他是当年领兵抵御突厥的镇国大将军。”
  姜柔惊讶,喃声道:“竟是他!他尚在人世。”
  难怪第一眼见他便觉眼熟。
  确是故人。
  顾如璋眼底波澜不惊,平静地看着被药物控制的男人。
  京里人尽皆知,开国侯谢淮寇有一位战亡的孪生哥哥,顾如璋初入京城,见过谢淮寇后,后知后觉知道了父亲是谁。
  屋中没有外人,顾婉音信任师姐,将瞒了很久的事情道出,“我们在益州平阳县定居,他恢复记忆后,发现益州潜藏着一批翊王余孽,便暗中追查,有结果后带着我们母子回京,但抵京之后,他出去办事,便再也没有出现,而后我和阿璋被人追杀。”
  当时阿璋告诉她,丈夫不在人世后,顾婉音心如死灰,不愿再提这件事,若没有这件事,他们一家三口恐怕不会遭此大难,也不会分别十五年。
  顾婉音擦了泪,包扎一层又一层的手握住男人的掌,坚定道:“上次他奄奄一息,我都能将他救活了,这次还有师姐在,我们一定可以治好他。”
  顾如璋抿唇,面色一凝,原来十五年前益州就出现了翊王余孽。
  第41章 “是玉娘求着我亲的。”……
  薛玉棠中途醒过一次,但太疲倦了,翻了个身,侧身蜷缩回凉被里,又睡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清冽的檀木味道萦绕在鼻翼,是顾如璋身上的气息,她顿时一凝,睡意去全无,彻底清醒过来。
  罗帐是撩开的,顾如璋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她,薛玉棠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与男人的视线相撞。
  幽深的眸子看着她,薛玉棠屏气凝神,纤白手指紧了紧被角。
  “我们是恩爱夫妻,夫人不必如此怕我。”顾如璋指腹摩挲着腰间的藏蓝色香囊。
  这香囊是她亲手绣的,婚后送给他的,薛玉棠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昨夜情况危急,她太慌了,竟忘了还装着失忆。
  薛玉棠支起手臂,从床上坐起,往里面靠了靠,拉开与他的距离,清醒说道:“这门亲事非我所愿,你不是不知。”
  顾如璋冷笑,偏执道:“那又如何,玉娘是我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薛玉棠打断他的话,坚定道:“我要和离。”
  顾如璋锋利的下颌线紧绷,五指用力握住香囊,漆黑的眼底乍出愠色,冷声道:“我看夫人是魔怔了。”
  薛玉棠抬眸看他,“将军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连称呼都恢复了,还没和离便断得彻底,顾如璋胸腔里蹿出一股无名火,他蓦地伸手,大掌握住皓白腕子,虎口用力收拢,娇气的雪肌经不住这般紧握,女子一番挣扎下,皓腕已红了一片,指痕明显。
  “嘶,你放开!”薛玉棠被他拉了过去,疼得出声,另一只手按住男人的手掌。
  顾如璋方意识到力道大了,缓缓卸了力,但仍旧抓着她。
  薛玉棠知道他的性子,一遇到她的事情,便十分偏执。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场无声的冷战开始了,屋中安静地可怕。
  “夫人昨夜受了惊吓,好好休息吧。”顾如璋松开她的手腕,起身离开床榻,召来丫鬟在房中伺候她。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房中,素琴闻声进来,站在床边听候薛玉棠的吩咐。
  薛玉棠无力地撑着床榻,乌发从肩头滑落,发尾垂落在褥子上。
  “什么时辰了?”薛玉棠淡声问道。
  素琴:“快午时了。”
  薛玉棠黛眉轻蹙,竟眠到了这个时辰,“梳洗吧。”
  素琴伸手扶薛玉棠起身,伺候她穿衣梳洗。
  顾如璋离开后,便再没有出现在房中,薛玉棠梳洗完毕,素琴问她可否用膳。
  这一问,薛玉棠倒感觉有些饿了,但夏日炎炎,热得又不想吃,便让厨房备几道酸辣开胃的菜。
  素琴领了吩咐,去屋外召来小丫鬟去厨房通传,之后又回了屋子。
  薛玉棠摇着团扇扇风,轻轻抿了抿下唇。
  她孤身一人在京城,这偌大的将军府,都是顾如璋的人,就连她唯一的贴身丫鬟,也是很久前他安插在身边的。
  “将军呢?”薛玉棠随口问道。
  素琴愣了一下,将军只让她看好夫人,并没提他的去处,回道:“将军约莫是出府了。”
  薛玉棠摇了摇团扇,沉眸若有所思。
  俄顷,丫鬟们端着饭菜鱼贯而入。
  薛玉棠敛了思绪,去了外间用午饭。
  素琴在一旁布菜,细心地将鱼肉的刺挑出来,放到薛玉棠的碗中。
  薛玉棠喝了几勺酸汤,心里顿觉舒服,可吃了两口鱼肉突然恶心,拿了丝绢掩唇,将口中的鱼肉吐了出来。
  又干呕了一阵,才勉强将那阵恶心的感觉压下去。
  这可把素琴吓坏了,忙递来清口的茉莉花茶水,担心道:“夫人,姜大夫在西院,待会儿请姜大夫来看看吧。”
  姜柔常来顾府给顾婉音复诊,是以薛玉棠不觉奇怪,况且昨夜娘还受了伤。
  薛玉棠摇头,掩唇将漱口水吐在翁中,擦了擦唇,道:“这鱼腥味重。”
  素琴担忧的心落地,将那道鳜鱼撤走。
  薛玉棠想吃酸,便盛了半碗酸汤,连喝了几勺,心里总算是舒服许多。
  用罢午饭,薛玉棠坐了片刻,去了西院。
  “快,拉住他!”
  巨大的动静从西院的一间偏房传来,几名护卫闻声进屋,拉住狂躁的白发男子,姜柔拿着银针扎入穴位,男子反抗的力渐渐小的,僵着脖子,齿牙咧嘴。
  薛玉棠一进屋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直到谢淮旌卸了力,昏了过去,姜柔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命护卫将人放回床上。
  “这是怎么了?”
  在一地凌乱的书籍中,薛玉棠过去扶起地上的顾婉音,“娘,慢点起。”
  顾婉音眼眶湿润,忍着膝盖的痛意,在她的搀扶下颤巍巍起身,“棠儿,那是阿璋的父亲。他被冯甸练成了药人,没了意识,醒来瞧见生人,便狂躁了起来。”
  方才顾婉音和姜柔在桌边翻阅医书,寻找治疗的办法,谢淮旌突然就醒了。他已经习惯了冯甸的控制,此时从陌生的环境醒来,戾气突增,谁拦他,便要杀谁。
  薛玉棠扶着顾婉音来到床边,姜柔此刻正重新为谢淮旌施针,道:“这两日得让他暂时昏睡着,驱一驱他的戾气。”
  “我命人去济世堂备些夜合藤,制成熏香,夜里在屋中点上,以防他中途醒来。”顾婉音说道,传来外面的护卫,将所用的药材告知逐一告知。
  屋中气氛凝着,薛玉棠静静看着姜柔施针,万万没想到曾经与顾如璋交锋,对他下死手的白发男子,竟是他爹。
  他爹尚在人世,可她爹爹,再也回不来了。
  薛玉棠替他高兴,但也有几分落寞,眼睛慢慢红了。
  顾婉音回了桌边坐下,地上的医书已被丫鬟们拾起,整齐地放在桌上,堆叠了手肘高的两排。
  薛玉棠在旁边落座,跟顾婉音一样,拿了一本医书翻阅。姜柔施完针,也来了这边,继续翻找医书,冯甸在谢淮旌身上不止实验过一次,药物太杂,治疗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许久之后,素琴忽然端了药进屋,放到了一旁,才来到薛玉棠跟前,小声道:“夫人,该喝药了。”
  顾婉音抬眸看向薛玉棠,道:“棠儿,去歇一会儿吧,把药喝了。”
  薛玉棠将这页折起,合上医书,去了窗边的晾榻,她端起温温的药碗,勺子轻轻搅动着。
  这药是姜柔开的安胎药,她有喜的消息,只有诊脉的两人知道。
  薛玉棠心里突然乱了起来,手掌下意识摸了摸小腹,不能让顾如璋知道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薛玉棠在内心挣扎许久,将安胎药喝完了,与之前喝的药相比不苦,但她还是习惯地吃了颗蜜饯。
  护卫从济世堂取来东西,进屋交差。
  姜柔看了一眼,顾婉音明白她的意思,道:“师姐,我来配香。”
  谢淮旌失忆刚醒那阵,见顾婉音跟仇人似的,她便给他用过夜合藤了,省得他夜里不安生。
  薛玉棠没见过这药材,好奇问道:“娘,这是什么?”
  顾婉音解释道:“这叫夜合藤,焚烧生烟,可助眠,令人昏昏欲睡,但需控制用量,不宜大量吸食,否则伤身。”
  薛玉棠将活接了过来,道:“娘的手受伤了,还是我来吧,您说用量,我来配香。”
  “也好。”顾婉音点头,让薛玉棠用碾槽将夜合藤碾摩成粉末。
  薛玉棠做事细致,很快便将夜合藤碾成粉,但她闻着这味道,十分熟悉。
  她捻了一小撮粉末在指腹,凑近细细闻了闻,顾婉音忙按住她的手臂,提醒道:“你这闻法,不消片刻便呵欠连天。”
  顾婉音将碾槽里的粉末倒出来。
  薛玉棠皱了皱眉,这味道确实很熟悉,她仔细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很久前,她寝屋里的熏香,就是这味道。
  薛玉棠心头一紧,脸色骤白,后背直发麻。
  原来很早以前,顾如璋就给她用了夜合藤。
  *
  暮色四合,灯火惶惶,屏风上映着女子纤瘦的身影。
  薛玉棠垂眸,失神地看着平坦的小腹,心里一团乱麻。
  平日里喝的安胎药可以瞒一瞒,但孕吐不是她能控制的,不能让顾如璋发现端疑。
  正说着,男人突然推门进来。薛玉棠不愿与他打照面,起身大步往里间去,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男人拉住她的手,一股大力将她拽回身,撞入他怀中。
  顾如璋双臂牢牢抱着她,似乎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里。
  薛玉棠被抱到快要喘不过气来,害怕他的蛮力伤到腹中孩子,被搂着的肩膀左右挣扎,皱眉道:“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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