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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他们挟持娘娘与大汗,究竟意欲何为?”
  “哼,逼我儿禅位,好让他们也过一过这大汗瘾。”
  牧邱怒不可遏:“简直痴心妄想!”
  “太妃,台吉……”萧允墨又一次出声,视线撇了撇一旁的更漏。
  牧邱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中原小子,没什么礼貌,但是个有脑子的。”
  萧允墨哼了一声,祁襄拽了拽他的袖子,茉失里朗朗一笑,对牧邱道:“崔玄公子身份贵不可言,眼界见识自然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贵不可言……嘁,中原人的臭毛病罢了!”牧邱一拂袖,呼来左右去备兵马,又叫人即刻去附近的部族送信,请他们一同前往都城平叛。
  半个时辰后,牧邱部的骑兵朝上都进发,牧邱本就是蒙古实力最强劲的大部之一,根本不是札木合与哈朗这种只在边境游离的小部族可以抗衡的,不到天明,茉失里太妃已经重新夺回了自己的都城,与桑布汗王一道高坐大殿的金椅之上,睥睨被押在堂下的两名叛臣首领。
  同一时间,祁襄却已经不在王宫。
  方才随牧邱的士兵打进宫门,捉拿札木合与哈朗时,此二人正在一座殿阁中对饮,追捕的骚乱中祁襄隐约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与萧允墨一路追着那人出了王宫,终于将此人逼到了一条窄巷的死角。
  祁襄舞着扇子冲了上去,招招直攻那人面门,一手试图将他脸上蒙着的黑布扯下来。那人举着刀,却只抵挡而不回击,终究变得不耐烦起来,只听他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嘟囔,继而骂道:“娘的,你当老子真怕你这娘儿们!”
  祁襄收了扇子,后退一步,语气冷得像冰:“恩齐将军,你不在朔金待着,跑到蒙古来与那两个叛贼在一起做什么?”
  “我来干什么,与你何干?”
  祁襄回头看了一眼萧允墨,只见他一个箭步上前,恩齐错愕间已然被夺了手里的刀,他全然没想到面前之人看着文邹邹的,力气竟这般大,虎口传来锥心的一阵痛,回过神来,对方手里的短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祁襄掏出麻绳来,把手脚都捆了起来,又问:“说,聂北尧究竟叫你来蒙古做什么?”
  恩齐一咬牙,骂道:“我早说了你这娘儿们是祸害,还不守妇道,他偏偏不信邪!”
  “啪”,萧允墨重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打得恩齐直喷出一口血来,只听他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道:“再让我听见‘不守妇道’这样的话,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祁襄他们在上都找了一间客栈住下,她将恩齐关在一间屋子里,令他给他的汗王写去了一封求救信,等了十多日,聂昭终于现身了。
  一日午后,祁襄靠在萧允墨肩头看了几页书,刚要陷入昼眠,敲门声响起。萧允墨让她靠到软垫上,打开门,一身牧民装扮的聂昭站在门口。
  祁襄在屋子里头打了个哈欠,懒懒问:“谁来了?”
  萧允墨面无表情看着门外的人:“聂北尧。”
  “哦……让他进来。”
  聂昭快步进门来,看见倚在榻上的祁襄,既兴奋又激动:“襄姐姐!”
  祁襄又打了个哈欠,对萧允墨说:“夫君帮我去小北街的那间铺子将我要带回去的肉干取来呗。”
  她一声“夫君”叫得甜腻,聂昭的脸瞬时冷了下来。
  “好。”萧允墨轻轻瞟了聂昭一眼,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迈着悠然的步伐出去了。
  祁襄坐直了身子,脸上几乎看不见笑意。
  “小汗王可算来了,你家恩齐将军等你很久了。”
  聂昭走上前来,单膝跪在地上,抓起她的手:“姓萧的没照顾好你么?姐姐气色不大好。”
  她抽出手来,翻看着自己的指尖:“是你办的好事,害我连日舟车劳顿,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你倒怪起别人来了。”
  他撇过头,不敢直视她:“姐姐为
  什么会跑来蒙古?”
  “茉失里太妃是我的朋友,她向我求援,我自然赴汤蹈火。”她眼神忽地凌厉,“倒是你,叫恩齐来这里,做什么呢?”
  他伏在她膝上,抬起头,睁圆深嵌在眼窝里的一双大眼睛:“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她与你有交情,至于那两个蒙古首领,与其让他们来朔金抢掠我的子民,倒不如帮他们来自己的地盘争一争,草原上你争我夺本就寻常,阿昭这么做,也不算罪大恶极吧。”
  “也是因着我与你有交情,才没把恩齐交给茉失里,但你可知,若那两人中的一个夺了汗位,一定会撕毁与大齐的盟约。你在大齐时就向皇上建言灭蒙古,如今又策划了这件事,我很难不多想,你究竟在图谋什么?”
  清亮的眸子里闪现一丝阴翳:“那姐姐觉得,我在图谋什么呢?”
  第115章 【壹壹伍】寻花诅“你满心满眼,都只……
  祁襄轻出一口气,神情愈发严肃:“聂北尧,你初登汗位时我便说过,望你与民休息,莫动无谓之干戈……但愿我没看错你。”
  聂昭苦笑,神色戚戚然:“那你倒是看看我啊?”
  他忽然有些激动,探身与她贴得更近:“你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萧允墨,他究竟哪里比我好?不过早认识你几年罢了……”
  “聂北尧……”祁襄推开他,缓缓起身,“带着恩齐,回朔金去吧,不要再挑唆蒙古与大齐的争端了。有时候,鹬蚌相争,渔翁也未必真能得利,别反倒落得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聂昭也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后,虽未碰触,高大的身躯却仿佛已然将她纳入怀中:“姐姐收到阿昭的贺礼了吗?”
  “嗯,也恭贺小汗王新婚之喜。”
  “哼,什么喜不喜的,我和她,又不会有夫妻之实。”
  祁襄默然,思索良久,才又道:“那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姐姐所求,阿昭怎会有不应的?”
  “若是将来,风铃儿遇见真正与她两情相悦之人,你能否,成全她的心意?”
  身后的人亦陷入沉默,斟字酌句道:“她不只是她自己,亦代表了整个巫族乃至整个朔金的荣耀,我虽不能放任她另嫁他人,但只要她不明目张胆坏了体统,我不介意她与意中人相伴厮守。”
  祁襄回过头,凝望他的眼眸:“那你就是答应我了?”
  “阿昭说了,姐姐所求,我没有不应的。”
  房门再次被打开,萧允墨提着一大串肉干站在门口。
  “你们说完了吗?”他看似在询问,实则在撵某人走。
  聂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抱着膀子,愣是立在原地,一动没动:“听闻殿下英年早殇,还害我好生难过了一阵呢,今日见您安然无恙,本汗着实松了口气。”
  萧允墨冷笑一声:“让小汗王担心了,我很好,娘子也很好。”
  “襄姐姐比我上次见她时瘦了,殿下难道没发现么?姐姐身子不好,还是劳烦殿下多费心顾惜着才是。”
  萧允墨面色一僵,走到跟前揽住祁襄的腰:“我的妻子我自然会悉心照料,但也烦请小汗王莫再生事端,叫你襄姐姐心烦!”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祁襄夹在中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行了行了,我万事安好,聂北尧,恩齐锁在里头那间小屋里,你带他走吧。”
  聂昭从萧允墨手里接过钥匙,摘下缠在门上的锁链打开门,恩齐一抬头,惊呼:“汗王!您真来了!”
  聂昭面容平静:“不来难道叫你被关在这里一辈子?”
  恩齐愤愤睨了祁襄一眼:“汗王,咱们与她……与祁姑娘无冤无仇,她偏要来坏咱们的事,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闭嘴!”聂昭喝住他,恩齐对着他阴鸷的眼神,不敢再言。
  他解开绑在恩齐身上的绳子,临出门时,回头深深望了祁襄一眼:“襄姐姐保重。”
  “保重。”他眼中凝着化不开的凄凉,叫祁襄的心颤了颤。
  祁襄和萧允墨回到蓟州时,大齐街头巷尾全都贴满了悬赏捉拿花间公子的皇榜。向祁延一问,才知道他们不在这段时间,全国各地爆发了汹涌的蝗灾。原本初夏闹蝗灾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这回灾情尤为严重,更离奇的是,有好些地方,蝗虫经过后,一夜之间,庄稼被毁了不说,还落了一地纸扎的小花。
  纸花意味着什么,人们心知肚明。
  仙师梁御风在无极宫开坛做法,那日突然天降大风,法事尾声,一朵红纸牡丹随风飘到祭坛中央,被梁仙师挥剑一挑香炉中的火星,将之焚为灰烬。
  “梁仙师说,此乃灾星降世之兆,花间公子若不伏诛,大齐必将灾祸不断。”祁延作势捋了捋他那压根不存在的胡须,学着梁御风的腔调。
  “就这几日,连蓟州城的青楼都被扫荡了个遍,凡是怀疑与寻花阁有牵连的,统统都被下了狱,每条街口都能瞧见缉事司和羽林卫的人,这回那个花间公子可是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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