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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聂昭?”
  “他若想要你的命,早就可以动手了,让你死在朔金境内,对他这位未来的汗王有什么好处?”
  萧允墨“哼”了一声,反过来抓住她的手,赌气似地说:“除了他还有谁?”
  祁襄扬了扬眉毛:“谁知道?”
  她扶着他起身,欲脱自己的氅衣给他披上,却被他将衣服穿回她身上。
  “不用,冻不死。”他的目光落在她左臂的伤口上,丝帕并未扎紧,从里头晕出血来,他紧紧蹙眉,“这伤怎么回事?”
  祁襄毫不在意:“刚才遇到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萧允墨停下脚步,拿过她腰间的刀从衣服上割下一节布条,揭开她胡乱扎起的丝帕,仔仔细细替她包扎起来。
  “真的没事……”
  “别动!”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冻僵的手指却不很灵活,折腾了半天才弄完。
  “快回去吧,殿下。”似乎是怕他冷,她再次紧紧牵起他的手。
  萧允墨对此自是照单全收,与她十指相扣,寻着她来时在树上留下的记号,两人依偎着往回走。
  “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要取我性命。”
  没走几步,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祁襄抬头聆听,萧允墨却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抓紧我,无论如何都别放手。”
  轰鸣声极速迫近,地面轻轻震动,脚底下的雪扬起一片雾。片刻后,白茫茫的雪浪从山坡上翻滚而来,他拉着他到一棵粗大的树干后躲避。冰冷的雪如刀子般割在他们的面庞。他紧紧拥着她,她牢牢环着他的腰,雪潮如巨浪拍来,他们终究被冲向林子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雪魔的肆
  虐逐渐停歇。祁襄吃力地摸到腰间的折扇,在头顶的积雪中用力捅了十几下,终于破开一个洞口,冷冽的空气倒灌下来,胸中的窒闷总算缓解了几分。
  两人一同挖了半晌,终于破出积雪的覆盖,往四周一看,惟余一片白皑皑的冷杉林,不知来处,也不见归途。
  他们在雪中走走停停,直至天色将暗,仍没找到出林子的路。然而萧允墨的步子却越行越慢,他们找到一处山洞歇脚,他本想在石墩上坐下,却体力不支,径直倒了下去。
  “殿下!”祁襄俯身去扶,感觉到他面上蒸腾的热气,再一探他额头,手心仿佛被灼烫。
  “萧峻清!”她再次唤他的名字。
  他竭力睁开眼,干裂的唇角微微扬了扬:“别担心,襄儿,我就……睡一会儿……”
  然后他缓缓阖上眼,陷入沉睡之中。
  第74章 【柒拾肆】熊罴险萧允墨仿佛听见了什……
  聂昭从冰瀑回来,得知萧允墨失踪,祁襄去寻的时候,脸上的阴鸷令周围人遍体生寒。
  他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风铃儿,低声道:“你同我来,我有话问你。”
  风铃儿强装镇静,跟着他进到祁襄的帐篷。聂昭一边四下查看,一边问她:“那人为什么会失踪?他在哪里?”
  风铃儿理直气壮:“我……我如何知道?”
  聂昭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绞碎:“她身上带着伤,风铃儿,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虚与委蛇,你我都清楚,那人是如何失踪的,你不如自己说出来,我不想在你的地盘跟你动手。”
  风铃儿咬着唇,很是委屈:“我是为了你好!既然那个男人抢了你要的女人,把他杀了不就行了!”
  这时聂昭已经在祁襄的枕头下翻出了那张写着“我去西南冷杉林找怀王殿下”的字条,他将那张纸紧紧捏在手心,恨不得将它碾成齑粉。
  “呵,杀了他,只会让祁襄怨恨我,更何况,你以为他是什么普通的男人?他是大齐的怀王,若是死在了雪山,传出去,朔金和巫族,搞不好都要给他陪葬!”
  风铃儿大惊失色,被这期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猝不及防。
  “怀……怀王?”
  “是,正是他们皇帝最倚重的那位堂弟,怀王萧允墨。”
  “你不是说……他是祁姑娘的助手么?”
  聂昭的指尖一遍遍揉着眉心,仿佛想要揉平那里的褶皱。
  “此次之事,大齐不愿明着支持我,自然不便说出他的真实身份。”然而他毫无心情向风铃儿再作解释,迈开步子风风火火朝外头走,“叫你的人全部都去冷杉林中找。”
  听说他们要去山里寻人,手下有人着了慌,劝风铃儿道:“少主子,这会儿别去了吧,冷杉林那边今日才发生了雪崩……”
  “雪崩?!”聂昭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他回头狠狠看了风铃儿一眼,语气带着十足的威胁,“要是襄姐姐有个好歹,我与你没完!”
  他带头走进缥缈的雾凇之中,风铃儿一脸严肃,对身边人道:“尽心去找!”
  夜幕渐深,萧允墨的高烧来势汹汹,祁襄只得也割下衣裳做布巾,裹着雪敷在他额头降温。待雪融化,再将浸透布巾的水绞出,捏开他的嘴,一滴滴喂他喝下。
  “萧峻清,你这时难道不该说:祁时安,脏死了,这水也能给本王喝么……”她轻轻挤出布巾里的水,嘴里喃喃自语,枕在腿上的人毫无回应,胸膛虚弱地起伏。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他颊上,她用力抹了把脸,语气近似哀求:“别死啊,萧峻清。”
  洞外的雪地里传来异响,祁襄警觉地抽出了刀。片刻后,一团矮小的身影出现在洞口,紧接着又是两团——是三只毛茸茸的熊幼崽。
  三只小兽歪着头打量她,祁襄心中一紧,果不其然,它们身后,一头体型庞大的母棕熊缓缓跟了进来。那母熊看见他们,从鼻头喷出几股白气,发出威胁的低吼。
  祁襄将萧允墨放到石头上,缓慢起身,握着刀,伸开双臂,对那母熊道:“你和你的孩子需要躲避风雪,我们也一样,我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能否放我们一条生路?”
  那野兽哪听得懂她的话,喉咙里持续发出嘶鸣,朝她缓缓逼近。她将刀举到胸前,也作出了应敌的姿势,同时,她往远离萧允墨的方向小步挪动身体,确保母熊的注意力始终在她身上。
  僵持了一阵,那母熊猛然跃起,朝祁襄扑上来。她灵活地朝边上躲闪,绕到它一侧,在它腰腹上的薄弱处刺下一刀,那野兽咆哮一声,伸爪便要来拍她,她攀着它的背脊腾空一跃,抓着那兽脖子后的长毛,另一只手正要往颈项处下刀,肩上的伤口被扯痛,一个没抓稳,被母熊摔出几丈远。
  她忍着肩头的巨痛从地上撑起身,见那熊又扑来,只得又伏到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勉强躲开。她扔出脱手镖,奈何那凶兽皮糙肉厚,几镖都未伤及要害,反倒愈加激怒了它。母熊仰头狂啸,龇着一口利齿再次扑将上来,祁襄将刀柄抵在胸前,心中已然将能想到的各路神佛都求了一遍。
  霎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冷汗沁湿了她的后背。
  窒息的刹那间,母熊飞掷而来的身躯陡然向后一缩,祁襄定睛一看,它背上耸起一个身影,仿佛一个骑在马上的人用力一勒缰绳,抓着那熊的脖子,与她方才的动作一样,只是这人抓得极牢,一剑扎进母熊后颈。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那人脸上——聂昭红着一双眼,与那手舞足蹈的庞大毛物,一时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野兽。
  没给熊太多挣扎的机会,他利落翻身,从熊背一跃而下,迎着它竟赤手出了几拳,将那本就受了大挫的凶兽打得昏沉着后退了几步。接着,他又趁机钻到它下方,从喉咙处刺了进去,长剑贯穿了野兽的脖颈,母熊发出一声绝望的凄吼,如一座小山轰然崩塌,重重倒在地上,溅起尘土一片。
  面对朝她飞奔过来的男人,祁襄竟有些呆滞,捂着肩,只吐出一句:“你这哪是凡人能有的力气?”
  他眼中的兽性已然消失无踪,只剩含着疼惜的温柔。
  “襄姐姐,总算找到你了!”
  他将她拥入怀中,祁襄吃痛“嘶”了一声,他惊慌失措,目光转向她的肩膀:“可是伤口又疼了?”
  她点了点头:“嗯,感觉是伤口又扯开了。”
  “姐姐……”
  见他快哭了出来,祁襄忙安慰道:“不打紧的,你不是来救我了吗?”
  他又轻抚她臂上缠着的布:“还有这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真的是皮外小伤,更是丝毫不打紧的。”
  聂昭咬着牙:“风铃儿……她要不是个小丫头,真想揍她一顿!”
  “怀王殿下这事,是她做的?”祁襄表现得很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此事皆因我而起,姐姐不必担心,我定会给怀王殿下一个交代。”
  祁襄肃然道:“交代不交代的倒是其次,只要他无事便好。”
  听她如此说,聂昭的脸色愈加阴沉,却还是安慰她道:“姐姐莫担心,怀王殿下不会有事的。”
  她看向他身后,巫族的人从洞口涌了进来,那三头小熊看见火把,吓得蜷缩在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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