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宋绮年有点说不下去,她用手撑着脸,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滑下来。
  张裕舒把手帕递给她,很冷漠地说:“只是我父亲的安排,巧合罢了。”
  宋绮年笑了笑,她倾身过来,说:“小舒,来抱一个。”
  这次之后,宋绮年回国,他俩总会一起吃饭。
  但很少谈起林惊昼。
  宋绮年是提起来就想哭,张裕舒是提起来就生气。
  虽然谁也不提,但张裕舒总觉得林惊昼就坐在他们之间,没心没肺地笑着。
  特别讨厌。
  “你这周六有空吗?”张裕舒问她,“我们要在重庆爱兰给孩子们办春天音乐会,你有空可以来看。”
  “我应该周五下午飞重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宋绮年调出她的时间表看了一眼:“音乐会是白天吗?”
  “对。”张裕舒点头,“我还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宋绮年挑眉,敏锐地问:“什么人?你的人?”
  张裕舒犹豫两秒,说:“算是吧。”
  宋绮年忍不住说了五六遍“我去”,她像见了什么珍稀动物那样看着张裕舒:“我还以为你要给林守活寡一辈子呢。”
  张裕舒差点被茶呛到,他不高兴地皱起眉:“我只是没空谈恋爱。”
  “是是是。”宋绮年很敷衍地点头,她把平板递给他,“你看要不要加点?”
  张裕舒下了单,抬头就对上宋绮年八卦的眼神,她一边吸奶茶一边问:“那人啥样啊?几岁?做什么工作的?”
  张裕舒不自在地抿嘴:“你查户口啊。”
  宋绮年嘿嘿一笑:“林知道的话,也会很开心的。”
  张裕舒再次拿起平板,点了两杯酒,他说:“今天喝点吧。”
  吃完饭,张裕舒让司机先送宋绮年回去,他喝了点酒,意识不是很清醒,他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发愣。
  街景在飞快地退后,在眼睛里拖出彩色的尾巴,晃晃悠悠的,让张裕舒有点想吐。
  他很少喝酒,一是酒量不好,喝一点就会醉,二是他讨厌喝醉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很不真实。那种感觉就像各种时空扭曲在一起,林惊昼的脸会像万花筒一样叠出一千层,从记忆最深处冒出来。
  张裕舒拎着一个袋子,坐电梯上楼,刷房卡的时候手有些抖,他使劲晃了晃头,门响了两声,但没打开。他有些烦躁,正准备试第二次,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了。
  林惊昼从门后露出脸:“你回来了啊。”
  张裕舒脚步不稳,刚一进门,就莫名其妙地绊了一下,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到了林惊昼的身上。
  林惊昼用力地托住他,他闻到了酒味,这种气味随着张裕舒滚烫的呼吸一起,打在林惊昼的耳畔。
  “你喝酒了?”林惊昼有些诧异。
  张裕舒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按着林惊昼的肩膀,把他推到墙上,压住了。
  林惊昼没反抗,他伸出手,按在张裕舒的后背上,柔声问:“怎么了?不舒服?”
  张裕舒嫌手里的袋子碍事,直接松手丢在地上,一声闷响之后,他掐住了林惊昼的下颌,沉着声音说:“宋绮年说,如果我谈恋爱了,你会开心。”
  张裕舒的拇指往上滑,按住林惊昼的嘴唇,很用力地摩挲过去,他的声音低得吓人:“你告诉我,你会开心吗?”
  林惊昼动弹不得,张裕舒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腰上,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张裕舒就吻下来。
  这个吻像是要把他吞了,林惊昼仰着脸承受,舌根被吸得发麻。
  他简直想打电话骂宋绮年了,明明知道张裕舒酒量差,居然还由着他喝酒。
  林惊昼差点喘不上气,他靠在墙上,胸口剧烈起伏,张裕舒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也在深深地喘|息。
  张裕舒抬起脸,他仍按着林惊昼,像是怕他跑了那样。
  他死死地盯着他,说:“现在我有新欢了,你高兴吗?”
  林惊昼觉得自己也醉了,不然头怎么会这么晕,他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做许来,另一半漂浮在空中,那是他没有归处的灵魂,他看着这个身体和张裕舒接吻,头抵着头,呼吸缠绕在一起。
  他高兴个屁。
  林惊昼恶狠狠地回瞪他,揪着张裕舒的领子再次吻他,他的吻很莽撞,毫无章法,像是被逼到墙角的猫,在胡乱攀爬没有支撑点的墙壁。
  然后他们摔倒在了地上,林惊昼跨坐在张裕舒身上,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低着头,弯曲着脊背,眼泪一颗一颗地抖下来。
  他明明应该洒脱,应该无私,应该说一句:“我当然高兴,有人代替我爱你,我祝福你们。”
  这样说才是大家口口相传的林惊昼,大爱无疆,神爱世人。
  可他妈的他说不出口,刚刚那一瞬间的倒错感都让他受不了。
  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地方发出低低的咆哮声,那里藏着一只兽。它早就在那里了,从他发现张裕舒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人开始,它就睁开了眼睛。
  他故意提起已经死掉的旧情人,渴望着张裕舒的反应,好去喂养那只兽。
  林惊昼的脸扭曲着,话语从牙缝中挤出来:“我不高兴……张裕舒……你敢找新欢我做鬼都不要放过你。”
  张裕舒平躺在那里,他反而笑了,他伸出手,摸了摸林惊昼的脸。
  “别哭了,我给你带了奶茶,宋绮年给你的。”张裕舒很温柔地说。
  林惊昼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他有点烦地抹了抹眼睛,说:“那怎么叫你给我带的?是她给我的。”
  酒精让张裕舒随时切换形态,现在是温柔版,他耐心地看着林惊昼,说:“应该挺好喝的,她一个人喝了两杯。”
  还好这家奶茶店的封口很牢,刚刚被张裕舒摔了一下,居然没漏。
  “这杯她喝不下了,说要给你,我就带回来了。”张裕舒说。
  林惊昼把吸管插进去,他坐在地上,喝了一口,莫名其妙又开始哭。
  “不好喝。”林惊昼委屈地说。
  张裕舒也坐起来,伸手抱他,说:“宋绮年过得很好,我请她来参加音乐会了。”
  张裕舒太懂他在想什么,不用他开口就全告诉他。
  “以前她提起你就要哭,现在不哭了。”
  疤痕总会愈合,时间越久记忆就越模糊,或许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把林惊昼忘记。
  林惊昼发现自己如此自私,他希望张裕舒永远不要把他忘记。
  第70章
  林惊昼比张裕舒早出发一天,这样周四在重庆睡一晚,周五白天过去彩排。
  这次的春天音乐会比新年那一场办的规模要大很多,场地直接租用了一个公园的大草坪,除了舞台,旁边还设置了爱心市集。演出的人员也增多了,从白天到晚上,一共有五组艺人上场演出。差不多可以算是一个小型音乐节了。
  林惊昼在场地见到了姜苑,他俩好久没见,等林惊昼试音结束,他就和姜苑一起站在台下,喝豆奶。
  林惊昼这才知道,这一次音乐会的总策划就是姜苑。
  林惊昼冲她比大拇指,认真地夸她:“你好厉害啊!”
  姜苑有点不好意思,她说:“这都要谢谢张总。去年年会之后,他就问过我,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方面,可以让我去试试。”
  “他说我总不能一直做助理,这次的春天音乐会,他就交给我来策划安排了,他说这样一场办下来,各方面都有接触,可以找到我感兴趣的事。”姜苑扮了个苦瓜脸。
  “但这事实在是太难办了,还好大家人都很好,一直在帮我。明天终于要正式演出了,我快解脱了。”
  林惊昼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我来蜚声唱片只是病急乱投医,我学的不是相关专业,对音乐的了解也只限于听歌。不知不觉在张总手下也干了快两年了,也没少偷偷骂过他。”姜苑仰起脸,脸上露出笑容,“但我真的好庆幸,我来了这里。”
  今天天气很好,草坪是柔软的绿色,被阳光晒得发亮,像顶着一个金黄色的帽子。伴着乐队的试音,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布置会场,不过大多数人手里都拿着饮料,在忙碌的空隙中,会抬头看看舞台,听一会儿歌。
  林惊昼跟姜苑豆奶干杯,活泼地说:“加油加油!”
  姜苑很快又被人叫走,她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林惊昼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坪上,他摸了摸地面,土壤被暴晒了好几天,是干燥的。于是他把卫衣兜帽戴上,仰面躺下来。
  风很柔和,他听到鸟鸣声,目之所及是浅蓝色的天空,他抬起手,用手掌去遮太阳。阳光从指缝中漏出,如同钻石折射出的光彩。
  林惊昼轻轻地说:“想做的事……”
  他闭上眼睛,让阳光晒在他的眼皮上。
  林惊昼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什么,就有人在他身旁停下,影子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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