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为了抓人眼球,这个票数的排名是实时更新的,这会儿许惊洲的票数排名第二。
最后一个演的是人气最高的一个,叫余深,不负众望地拿了第一名。
张裕舒知道他,前不久他还跟余深的父亲吃了饭,余父说孩子性格太直,怕在娱乐圈走不长远。饭局上就有人奉承,背靠您这一棵大树,日后当然尽是坦途。
那顿饭张裕舒没有吃完,他中途就离了席。那时候他还在跟许惊洲生气,但在回去的车子里,因为心情欠佳,所以给他发了短信。
那天正好是半决赛的抽签日,许惊洲抽到了林惊昼,吵吵闹闹说自己要被祭天。
许惊洲当然不会被祭天,他是唱得最好的那一个。
他才二十一岁,当真是老天爷在赏饭吃。
被淘汰的两个人,一个是艾森,一个是鹿秋。
张裕舒不关心艾森,鹿秋说淘汰感言的时候,他倒是认真听了。
鹿秋淘汰也很现实,他年纪太大了,在这个全是年轻人的节目里就是陪跑的命。
哪怕他唱得比余深要好得多。
录制结束张裕舒本来打算直接离开,但是制片人拦着他,邀请他一起去酒会。
酒会是为了宋清举行的,离录制场地不远,除了选手和嘉宾,还邀请了很多业内人士。
张裕舒去了,但他不想应酬,酒都没拿一杯,一心只想找个地方坐会儿。
张裕舒看到许惊洲坐在角落里,嘴里嚼着一块肉,他下意识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有个中年人走过去找他,看样子应该是电视台的中层,许惊洲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端起酒杯,站都没站起来,很随意地和他碰了一下。
张裕舒停下了脚步,他直觉这人应该喝多了,他刚刚和领导碰杯,杯沿比领导抬得还高。
但他动作神情都太过从容,就显得理所当然。
张裕舒皱起眉,他继续看着。
陆续有人去找许惊洲说话,他有些犯懒地用手撑着脸,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只有一回他起了身,摇摇晃晃走到人堆里,用双手捧杯,喝了半杯酒。
敬酒的对象是宋清。
张裕舒看了很久,等许惊洲重新坐回那个座位之后,他跟旁边的人要了烟和打火机。
张裕舒绕到许惊洲的身旁,从烟盒中将烟抽出一半,递到他面前。
许惊洲确实喝多了,脸有点红,他看也没看,用指尖捏住烟尾,懒洋洋地盯着,转了转这根香烟。
张裕舒弯下腰,有点强势地拿走他指尖的烟,许惊洲这才抬眼看他,但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张裕舒已经把烟塞进了他的唇间。
柔软的嘴唇和他的指尖短暂地一碰。
许惊洲表情有点懵,像只毫无防备的猫。
张裕舒拿出打火机,清脆的“叮当”声响起,两人之间,多了一个小小的火苗。
许惊洲半垂着眼睛,叼着烟,靠近火苗。
打火机的火苗跳动了一下,在许惊洲的脸上留下摇曳的影子。
烟草很快燃烧起来,迅速汇成一个橙色的光点。
张裕舒讨厌香烟的味道,他忍不住皱眉。同时他也不明白,许惊洲不过才二十一岁,怎么一副被敬烟敬习惯的样子。
许惊洲靠在椅背上,他吐出一口烟,淡淡地说:“谢谢。”
张裕舒讨厌他这个样子,会让他想起不该想起的人。
张裕舒在对面坐下,许惊洲的脸被烟雾模糊,像盖了一层毛玻璃。
张裕舒的喉结滚了滚,忍不住开始挤兑他:“今天才拿第三名,所以在这里喝闷酒。”
许惊洲把烟从唇边移走,微微抬起下巴,很坏心眼地朝张裕舒吹了口气。
烟像雾那样,缠上了张裕舒的脸,他闻到焦油和烟草的味道,中心夹着一点奇异的甜。
许惊洲笑起来:“对啊,我没钱没权,当然要给太子让路。”
张裕舒判断,他真的醉了,这种话都敢说。
许惊洲对他说:“我们走吧。”
“去哪里?”张裕舒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很疑惑。
许惊洲歪着头,笑得纯真可爱,眼神中似乎还有一点撒娇的意味:“我们去林惊昼留给你的那套房子看看,好吗?”
第14章
张裕舒抬起手,利落地扇了扇,把残留的烟雾驱赶干净。
他看着许惊洲,觉得他莫名其妙。
“不去。”很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解释,张裕舒放下手,胳膊交叠在胸前。
许惊洲笑了笑,没再坚持,他偏过脸,动作散漫地弹了弹烟灰。
顶着那样纯真的脸,却一副老烟枪的派头,张裕舒皱起眉,语气不太友好:“别抽了,难闻。”
许惊洲无语地看他一眼:“这烟是你递给我的吧。”
张裕舒“哦”了一声。
许惊洲拿起桌上的酒杯,说:“那您随意,我去玩玩。”
许惊洲毫无留恋地起身走了,张裕舒没有看他,他拿起盘子上搭着的叉子,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小块土豆,慢吞吞地吃了。
林惊昼在宴会厅另一边找到了鹿秋,他酒量不好,喝了半杯就上脸,这会儿躲在一旁,正在用手搓脸,像极了海獭。
林惊昼好心给他拿了杯水,递给他。
鹿秋和他道谢,林惊昼蹲在他旁边扮演一株珊瑚,故意调侃他:“酒量不好就别学人家借酒消愁。”
鹿秋伸手,敲他的脑壳,说话一字一顿:“我没有借酒消愁。”
“就这么被淘汰了你不生气啊?”林惊昼鼓鼓腮帮子,又开始学河豚。
鹿秋笑起来,他的长相周正,笑起来很温柔。
“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鹿秋很洒脱地讲。
“我命由我不由资本。”林惊昼握了握拳。
鹿秋看着他,又笑了,眼睛里很多醉意,他像是哄小孩那样说:“你年轻,你当然可以。”
林惊昼不说话了,他想他也没资格说梦话,他二十一岁的时候,不也是玩不过资本,拖着一条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鹿秋突然说:“我只和林惊昼讲过一次话。”
林惊昼很想捂耳朵,他有点无语地说:“我和林惊昼就这么像吗?”
鹿秋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我和他只见过几次,但今天在台下听你唱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很多年前了,我在做我的第三张专辑,我约了一个业内很有名的老师帮忙录音。我刚进录音棚,就看到休息的沙发上躺了个人,他躺在那里睡觉,盖在脸上的衬衫掉了一半在地上。我顺手帮他捡起来,直起身才发现这个人是林惊昼。”
“他其实跟我想得不太一样,那会儿林惊昼已经很红了,但那天他看起来就像个付不起房租又一门心思要玩乐队的落魄青年。胡子拉碴,黑眼圈又特别重。”
鹿秋说着笑了起来:“后面我跟录音老师聊天提起,才知道,那几天他一直连轴转,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沙发上这么休息一会儿,马上又要去赶飞机。”
“那时候我听了觉得很不理解,他都这么有名了,何必这样燃烧生命,消耗自己呢?”
林惊昼没想起鹿秋口中到底是哪天,他后来把日子过得太混乱了,经常一睁开眼,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一个城市。
“我听说林惊昼是个p人,p人就是这样随心所欲的。”林惊昼说。
鹿秋呆呆地看着他,居然点了头。
林惊昼想,mbti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一切扯淡都有了理由。
鹿秋突然又摇摇头:“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那天我录音很不顺利,录音棚你知道的,按小时收费,那个棚子很贵,我唱不好我更着急,录音老师看不下去,就让我先出来休息一下。”
“我一出来,就看到沙发上的人坐起来了,他看到我,就冲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看到林惊昼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他特别自然地问我,苹果吃吗?”
说到这里,林惊昼好像想起一点来了,那个苹果特别大,特别红,像白雪公主里的那一个,他不敢咬第一口,要找个人来试试水。
“他说他会掰苹果,要表演给我看,但掰了半天也没成功,一边说抱歉一边又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一把水果刀。他用纸巾把苹果重新擦了一遍,然后拦腰切开。”
“他切开苹果后又举了起来,向我展示,说的话我现在还记得,他说,还是这样切好,你看,里面有颗五角星。”
当事人现在听得一脑门汗,林惊昼很想说,睡眠不足确实会让人精神状态不太好的,这么尴尬的事就别再往外说了行吗?
鹿秋拿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他突然叹一口气:“于是我就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吃掉了半个苹果。他说,以后录音可以准备一个苹果,录音时间太长,嗓子累了,就吃苹果,可以消除口水音,声音也会更干净。”
鹿秋又叹一口气:“他说完就走了,我都没来得及跟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