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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这美妙的景象带来的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阿奎那觉得自己几乎要到极限了——可是这样还不足够。他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咬着牙平复着几近紊乱的心跳,伸手捧住了海戈的脸。
  “我要吻你。”他紧紧盯着海戈的眼睛,手指抵进了他的口中,不自觉地在海戈柔软温热的口腔内施加着力度。他喘息着,却蛮横而不容辩驳地命令道:“这次绝对不许躲开!”
  海戈的唇舌被他紧紧摁着,只能在嗓子里咕哝了几个低沉的音节。阿奎那的汗珠滴在了他眼睛里,那对暗金色的眼睛闭合了一下,海戈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阿奎那的话语上,下意识地说:“我的牙齿……我会弄伤你的。”
  一刹那间,一股混杂着震惊、恼火、恍然大悟的心情席卷而来,阿奎那愕然睁大了眼睛。他这才彻底搞清了对方回避接吻的原因。“你这个傻瓜!”他轻轻咬了咬下唇,着恼又难掩怜惜地说:“多想想你自己吧!”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低下头去,吻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双唇。海戈僵住了身体,顾忌自己锋利尖锐的牙齿会伤到对方。然而阿奎那毫不介意,火热的舌尖急切地裹弄着他的舌头,贪婪地吮吸着他口内的津液。
  随着唇舌纠缠,海戈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限,终于无法忍受了,他一把揽住阿奎那的脊背,热切地回吻着他。阿奎那显然被他意料之外的反应惊喜了,越发兴奋起来,喉间不可自制地发出粘腻的喘息——这反过来又刺激了海戈,他忍耐着一波又一波不断涌浪上来的快感,应付着阿奎那在他唇舌间无度的索求,还要竭尽全力控制着不要伤到阿奎那。他已经闻到了彼此口腔内淡淡的血腥气。涎水从彼此唇齿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混合着分辨不出是谁的血,让两人都几乎陷入了迷乱之中。
  微凉的月光丰沛地播撒在室内,却无法稍稍凉却两个人彼此交缠的滚烫的身体。不知何时,一阵剧烈的颤栗,他们同时到达了顶点。
  海戈仰面躺回沙发上,一手揽住阿奎那,让他安然靠在自己身上。他们无声地平复着呼吸和心跳。阿奎那心满意足地枕在海戈宽阔厚实的胸肌上,伸手拥揽着他的脖颈,眷恋地用脸颊轻轻摩挲着海戈的胸膛。
  海戈感到阿奎那贴着自己的耳畔轻声说:“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睡沙发了。”
  他看不见阿奎那的表情,可是他知道他脸上一定是慵懒温柔的笑意:“至少,清理床单要比清理沙发容易得多。”
  第25章
  捕捉一头成年非洲象需要两百克的强效麻醉剂,而使一只小白鼠陷入昏迷只需要5毫升的乙醚。
  在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认为混合有大型动物 dna 的种族天性沉稳、知觉迟钝。相比较之下,小型种族则急躁灵敏,交感神经易于兴奋。有智识之辈往往对这种刻板印象嗤之以鼻。但这种盛行不衰的刻板印象,大部分时候都很准确。
  至少以海戈·夏克为例,他确实比大部分人都来得内敛、迟钝、沉稳,尤其善于忍耐。他出生于贫民窟一个平平无奇的单亲家庭,四岁时一直潦草照顾着他的母亲因酗酒和药物滥用而暴毙,他被一家专门抚养孤儿和贫困儿童的水族福利院接收,过上了更加灰暗的童年。福利院里经费紧张,食物匮乏,每天的午餐只有黑面包和一勺清得可以照见人影的例汤。他每天都饥肠辘辘,饿得难以入睡,不得不拼命做工来挣取额外的食物,更别提由于血种而被周围人排挤孤立的压抑氛围。
  后来,辗转于少管所、拘留所和监狱。囚室里又冷又暗,伙食低劣,狱卒凶恶,混浊逼仄的空气把人紧紧裹到喘不过气来。再后来供职于声色场所,薪金不菲,终于过上了一段难能可贵的温饱日子。然而终日所见,都是些沉湎于声色犬马的酒色之徒,种种暴力、放荡、龌龊,穷形尽相、光怪陆离,足以让一个意志不坚之人濒临崩溃——
  回顾他短短二十一年所承受的灰暗与苦厄,这世上已经很难有什么能让他觉得不可忍受。
  何况他现在过着的,显然是一种无法挑剔的生活:他的律师不但倾尽全力为他摆脱了重罪嫌疑,还在慷慨无私地养着他。这里供应食物、水电、床和空调,阿奎那态度和蔼、通情达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连脸看起来都更漂亮了),简直是完美无缺,好得不能再好。
  可是,海戈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面临一种古怪的、难以言说的、又确实是全新的挑战。
  现在是夏末的清晨。海戈倚着公寓厨房的窗台,一手端着杯子啜饮咖啡,一边向窗外远眺。
  东塘区毗连着的碧蓝色湖泊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湿润而清爽的微风吹拂在脸上,手边的窗台上的收音机传来电台主持人悦耳的声音:
  “……今天的最高温度仍然在华氏八十五度以上。但是早晚湿度变大,空气变得更加凉爽。看来,今年最炎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不过,似乎大伙儿的炎炎‘热情’还未完全消退。最近在市区内发生的一起案件中,警方采取了果断行动,以“跟踪骚扰”罪名拘捕了一名水族男子。据可靠消息来源透露,该名男子在信潮期间似乎失去了自控能力,连续五天对一名心仪对象进行了持续且密切的尾随跟踪。”
  “真是骇人听闻,不是吗?不过,也有人认为这种特殊时期的特定行为是情有可原的——特别对鱼类嵌合种来说。”
  “在自然界中,许多鱼类特别是中小型鱼类,在求偶期间会表现出特定的追逐行为。其目的是为了吸引雌鱼的注意,诱发促使雌鱼产卵。这是深植于基因中的繁衍本能。在这场爱的追逐中,雄鱼通过追逐行为来展示自己的体力和健康状态,证明自己是最合适的配偶。在多雄竞争的环境中,雄鱼通过持续‘尾随’雌鱼,不断驱逐赶跑其他可能出现在周边的雄性竞争者,以确保属于自己的基因得以传递,这也是自然界中生存竞争的缩影……”
  “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我们所处的环境是一个法制完备、文明发展的社会,每一位成员都有责任合理地约束自己的行为,控制内心的欲望,以确保我们的行为不会逾越个人与他人之间的界限。我们不仅要尊重自己,也要尊重他人,这是维护社会和谐与秩序的基础。……”
  海戈并没有认真听取电台里滔滔不绝的广播声。眼下,他正在为一件更紧迫的状况苦恼。
  阿奎那的信潮症状很奇怪。
  海戈还记得第一次见面那个神情阴郁、面带嘲讽的西装眼镜精英人士。眼高于顶,公事公办,唇边带着高高在上的冷笑,周身都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好像不得已和你握了一次手、转过身就要用消毒喷剂擦手三百遍。而现在的阿奎那——
  海戈摁下电台开关,余光瞟到阿奎那正从卧室款款走来。
  他穿着丝绸家居衬衫,一大早就匪夷所思地神采焕发,比窗外的阳光下的湖面还要金光闪闪。他柔声细语地向他道早安,一把把餐椅拉到他身边,紧贴着海戈挨挨蹭蹭地坐下来,那架势好像想干脆坐到他腿上去。
  海戈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
  阿奎那浑然未觉。他两只眼睛满满当当全是海戈,唇边还带着诡异的笑容——他最近一天到晚都在咯咯傻笑。海戈只在一些连续喝了三天酒、神经麻痹的酒鬼脸上才见过这种无缘无故的笑。有次海戈发呆时下意识伸指头挠了挠脸颊,阿奎那——他什么也不做光盯着他看——就整整笑了一分钟。
  海戈当然清楚自己和他的体格差距,但是阿奎那热切的眼神像是能把他整个活吞了。作为生态链顶层的掠食者,竟然会遇到这种难以言喻的危机,实在令人不安。海戈垂眼望着自己餐盘里没吃完的早餐,罕见地率先打破沉默:“你不用工作吗?”
  阿奎那柔声道:“什么?”
  “你已经连续两天没上班了。”
  “我可以在家工作。而且我申请了生理特需假。”
  “那是什么?”
  “一种文明社会健全的福利制度。”阿奎那倚靠着他,眼睛闪闪发光,手掌在海戈的胸脯上毫不文明地来回抚摸着,“一种处理私人生理需求(比如繁殖求偶)的事假。”
  海戈岿然不动。只是暗中抬起手,默默抚平了自己胳膊上炸起的鸡皮疙瘩。
  不错,阿奎那正处于特殊时期。海戈暗自点头。合理推测现在这种情况,是在阿奎那汐热病发作短时间内又同时服用了避孕药和阻断剂而产生的药效冲突。海戈没有多少和小型鱼类交际的经验,但是他确实听说他们对药物的反应会非常敏感。
  只有这样,才能够勉强解释眼前人的反常情况。
  不知道阿奎那想起了什么,又忍不住自顾自笑了起来,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请过这种假呢——在此之前,我真没想过,人会成为激素的奴隶……”
  他柔情蜜意地望着他:“我感觉我自己现在就像一只雄性鮟鱇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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