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斗鲨> 第8章

第8章

  他差点吐了出来。他忍耐着爆粗口的冲动,咬着牙,努力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假意安抚道:“哦!原来你想要这个——”
  他吸着气,感受着自己的手脚被压制的情况,意识到自己确实无法挣脱。他心下一沉,却仍努力平复着心跳,尽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勉强能称之为笑容的表情,放缓了声线:“为什么要这么大动干戈?这种事,很可以你情我愿……”
  对方的动作似乎停滞了一下,但是很快,阿奎那感到对方的手劲又重了起来,猛地拽下了他腰侧的鳞片,痛得阿奎那咬紧了牙关。
  很多水族出生时身上会附着大范围的鳞片,随着逐渐成年,这些鳞片也会慢慢褪去,只在少部分位置还保留着。类似腰腹部这种隐私部位的鳞片相当敏感,更别提被这样连皮带肉地撕扯下来。
  他听到对方冰冷的声音:“哦,不,你可不是普通的温驯小鱼籽。”
  对方冷冷地、几乎是怨恨地说,“你差点扎瞎了我一只眼睛,你野得很——”
  他贴着他的面颊,饱含着誉望和怒火的热气熏冲着他的口鼻:“我可得好好在你身上爽一把才能回本——”
  阿奎那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信息。他刚想开口,却感到对方从怀中掏出了什么。
  阿奎那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他不管不顾地极力挣扎起来,却根本无济于事。对方紧紧卡着他的脖颈。他的腰侧感到一阵刺痛,一股冰凉的液体注入了他的身体。
  他的心直往下坠。随着那道针剂,先是让被注射处的肌肉感到一阵冰凉酸麻,然后体内逐渐发生一种难以形容的可怕反应。
  他的身体越来越热,好像有接连不断的温热潮水汹涌而来,将他逐渐溺毙其中。
  四肢越来越无力,意识却越来越亢奋,感官被放大了,分外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人每一个动作。
  眼镜已经在前面的挣扎中掉落了,视线一会儿聚焦、一会儿又模糊,逐渐有了恢复的趋势。他却宁肯自己索性瞎了更好,这样就不用看见对方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模模糊糊之间,他看到对方那张丑恶的脸猛地升了起来——他被人抓住后衣领直接提了起来——阿奎那身上骤然一轻。
  他听到对方发出一声可怕的嗥叫,“砰”地一声被砸到了地上。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了阿奎那眼前。在那一瞬间,阿奎那忽然又庆幸自己恢复了视力。他认出了那个人的脸。
  那是他的当事人。
  海戈一手抓住那个凶犯的衣襟,干脆利落地给了他正中颜面的一拳。
  对方发出一声惨痛的大叫,一扭身努力爬了起来,猛地朝海戈扑去。
  海戈不闪不避,“砰”的一记摆拳击在对方脖颈上。那一下一定让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踉踉跄跄地摇晃了一下,还没站稳,海戈又是一拳揍在他脸上。
  他一声不吭,仰面朝天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海戈两步迈到阿奎那身边,拾起丢落在旁的针管看了看,微微皱起了眉。
  阿奎那忍耐着四肢的酸乏疼痛,挣扎着侧身想要坐起,吸着气说:“帮个忙,替我踩爆他的膏丸。”
  海戈说:“省点工夫吧,你快撑不住了。”
  阿奎那还来不及再说什么,感觉自己骤然腾空,是海戈把他一把抱了起来,径直往巷口奔去。
  阿奎那攥着海戈的手臂,身不由己地随着他的步履颠簸。
  他紧闭双眼,感觉晕头转向,像是在暴风雨中被惊涛骇浪剧烈冲击而濒临散架的木船。
  “请停一下……我想呕吐。”
  “你直接吐。”
  “我不能吐你身上。”
  “……”
  海戈置之不理,却忽然感到怀中的阿奎那猛地抽搐了一下,攥着他手臂的手骤然松开,几乎要失去平衡跌落下去。
  海戈迅速而又不失稳妥地将他放了下来。阿奎那背倚着墙,扶着他的手剧烈地喘息。
  他的脸色潮红,面颊上大颗大颗地渗出汗水,顷刻间就把衬衫打湿了。
  浑身的温度高得惊人,却仍控制不住一阵一阵打着寒战。阿奎那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他咬牙切齿地说:“那畜生到底给我打了什么?”
  “烈性崔情剂。你的状况本来已经很不好,所以……”
  是汐热病。
  阿奎那终于反应过来了。
  第8章
  阿奎那在心里大骂自己的迟钝。之前连绵数日的症状不是过敏或感冒,而是一场紊乱发作的信潮。再加上那个畜生给他注射的崔情剂,火上浇油诱发了汐热病。
  汐热病是鱼类嵌合种发擎无法得到及时疏解而导致的疾病。重症汐热病治疗不及时会引发多器官衰竭,在安抚剂没被普及的年代,也常有致死的先例。
  不远处一盏失修的路灯,幽幽泛出昏黄的光线,因为供电不稳,时不时“滋啦”闪烁一下。海戈看清了他的脸色,他问他:“你觉得热吗?”
  阿奎那咬着牙关摇了摇头。身体的这一处火烫无比,仿佛在血管里淤积着岩浆;另一处又像被冻在冷库里,冷得僵硬发痛,连手指也屈伸不开。一阵寒冷叫他浑身发抖,紧接着又是一阵无法忍耐的燥热。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呼吸浊重,眼前发黑,感觉随时可能失去意识。
  海戈翻开他的眼皮,借着路灯观察他的眼睛。阿奎那原本湛蓝色的虹膜已经开始失水,呈现出近似黑色的黯淡状态。
  他果断说:“你撑不到医院。”
  不用他说,阿奎那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相当不妙。
  他极力调整呼吸的节奏,竭尽全力调动已经逐渐消逝的理智,努力思考如何摆脱当下的困境——最近的诊所在哪儿?安抚剂自动售卖机呢?他或许可以找到人帮忙打电话联系警方或是急救医生,可是等他们赶来要花多少时间?
  远水解不了近渴——说起来他也确实是渴得发慌!像是鱼被捞到烈日下活活曝晒,咽喉肿胀得难受,他怀疑自己的皮肤是不是已经开始斑驳皲裂、片片剥落下来——这是真实的渴望?还是他已经开始出现离奇的幻觉?
  脑袋里嗡嗡直响。他引以为豪的理性,数十年如一日始终遵循着的经验法则,统统弃他而去了。他只是一只流落荒野的野生动物。更强大、更莽荒的原始力量占了上风,毫不容情地碾压着他的身体。
  他意识到,自己的理智或经验,曾经让他游刃有余地处理文明社会里大大小小一切事务,此刻却像婴孩一样软弱无力。他只能束手就擒。
  他忍不住后怕起来。他克制不住地颤抖着,喘息着,吃力地说:“我会死吗?”
  海戈说:“不会。”
  真难想象,这种时候这么一句简短的话,能给他那么有力的安抚。阿奎那模模糊糊感觉到身前的人跪了下去。
  衬衫皮带先前就被弄得七零八落,只一拽裤子就全部被扯了下来。炽热的肌肤直接暴露在深夜的凉风中,他还未反应过来,忽然有什么湿润温热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腹部。
  仿佛电流窜入了脊柱,阿奎那猛地一震,音调变了:“你做什么——”
  惊恐、震怒,以及隐私部位传来的难以描述的异样,让他本能地剧烈挣扎起来。
  海戈却紧紧钳制着他,一双宽大粗糙的双手牢牢锁住他的腰侧,让他动弹不得。
  他恼羞成怒,屈膝试图撞向他的脸,却被他一手握住膝盖,轻轻松松压制住了。
  阿奎那气到差点窒息。他根本无法想象,刚刚才救他脱离险境的海戈对他做这种事。这算什么?无论如何也难以逃脱的被强迫的命运之夜?
  他比先前更恼火、更不冷静,极力用双手推拒着海戈的头。然而这撼动不了对方分毫。他忽然感到那温热的触感移动到了他的腹鳍下方。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入了他的身体。他本就酸乏的手脚更是一阵无力,喉间原本要发出的斥骂,也硬生生变成了急促的喘气声。
  阿奎那白皙结实的下腹,莹白色的鳞片自腹鳍向两侧,一直延伸到腰侧。腹鳍也是珍珠般的莹白,只是在鳍的末端有着深浅不一的红色边缘。
  这样硕大的腹鳍在成年水族中也属罕见。因为汐热病,那些鳞片显得有些枯裂和起翘。还有方才被粗暴撕裂的鳞片,在雪白的肌肤上蜿蜒开一道刺目的血痕。
  ……
  ……
  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记不得了。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原始的欲望挟持了他,如汹涌的浪潮将他吞没。
  他消融在这无尽的潮水中。
  ……他几乎湿透了。他伏在他的肩头。手脚发软,浑身松弛无力,除了本能的剧烈的喘息,什么也做不了了。
  目之所及,是昏暗的幽长深巷,模糊得没有一点真实感。
  只有不远处静静伫立着的旧路灯,闪烁着昏黄不定的光。
  第9章
  淋浴房里,眼盯着水流在排水口回漩着的一团浮沫。过了好半晌,阿奎那才从怔愣恍惚中回过神来,关上淋浴喷头,迈步走了出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