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尺绫点点头。
  “还有陌生大人给的东西,你也不要随便吃,可能会有迷晕药。”尺言继续按规按矩地教育,像是念着宣传手册。
  如果不是尺言很早就装了随身定位,还不一定能找得到尺绫,那时候就麻烦了。尺言安抚了一下弟弟,以免他产生认知误差,就准备让这件意外翻篇过去了。
  尺绫突然主动拉住他的衣角,抬头问:“为什么我不能用能力。”
  尺言一愣,准备出门的动作停住,他没想到小尺绫居然会主动问。半晌,他重新坐下来。
  “因为你要保护自己。”
  尺绫不解:“我不就是在保护自己吗?”
  尺言摸了一下他后脑勺,看天花板抿抿嘴,回答:“你可以让他摔倒,可以让他断一只手,但你不能让他直接半身不遂。”
  “我也控制不住啊。”尺绫看看自己的手,蹙起眉头,他不反击就要受伤害了,但哥哥说对方也不能过度受伤害,到底为什么呢。
  尺绫变小了,思绪也一并简单起来,有很多事情他没办法从大人的角度理解了。他心思不再沉如蛛网,而像一根简单的面条。
  “所以你以后就要控制住了。”尺言轻声。“不要随便使用能力,这是为你好。就像要是你在红色瓢虫堆里看到一只金色瓢虫,你会怎么办?”
  尺绫会把他抓起来,他又歪头,不理解:“但我也不会伤害他啊。我会对它很好的。”
  尺言没继续解释,他让尺绫一个人想,起身关上门。他总该要去面对这些事情了。
  医院里的人贩子,供出了好几个被拐孩子的下落,他之前在其它市作案多起,在n市第一次作案,就遇到了尺绫。
  原本说身体稳定,但后面不知怎么地,喉管受伤了,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所有笔录都是写下来的。
  笔录上面丝毫没提及任何一点关于尺绫的事,身上的伤也无从提及,只隐约传出是被大货车撞了。不久,传出人贩子颅内感染,成了植物人,一辈子都要躺在病床上的消息。
  这件案子的告破登上了n市新闻,隔壁市流窜作案,弄得人心惶惶的人贩子终于被解决了,简直是大快人心。不少人感谢那个把人贩子创了的大货司机,尽管这无名司机在传言里逃逸了并没回来。
  尺绫不用去上兴趣班了,再加上刚弄出事端,于是一直呆在家里关禁闭。
  三哥尺尚从某个研究学会回来了。尺绫闻到他身上臭臭的消毒水味,有些新奇。他说:“对了,下个周末,把尺绫带过去实验室检查一下吧。”
  第29章
  学校门前的路口总是堵塞, 斑马线发挥出它的最大作用,供给于横行步道的学生以及两边叫卖得热火朝天的摊贩。
  车总是拥挤着,等到一茬学生街坊过路后, 才开始流动。而部分车则不必遭受此苦, 他们在斑马线前便拐弯, 径直驶入学校门中。
  尺绫扒着窗, 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这对刚刚解禁的他是一片久违的新奇景象,正如他第一次去到白翅膀艺术中心一样。
  尺尚的工作地点有两个,一个是医大附院,一个就是医大。
  职工用车很快就过了检测, 拦车杆高高举起,尺绫便第一次看见大学的教学楼。整齐划一, 高而方整,同时具有规正和美感。
  尺绫看到几个走出校门的大学生,现在十点了, 正是周末出门的好时机, 他们打扮得青春靓丽,前往约会或是吃饭看电影,但这一切都与尺绫和他哥哥都没有关系。
  车一路开进停车场, 旁边便是实验楼,尺尚让弟弟下车。当尺绫自己推开门, 努力合上的时候, 尺尚已经走出去快十米了。
  尺绫蹬蹬蹬跑上去, 这个哥哥太不善解人意了, 一点都不等他。
  尺尚十五岁就进了大学少年班, 一路本硕博,后作为高端人才引进回医大, 两年不到,便凭借卓越的学术成绩拿下副教授职称。
  如无意外,两年内,正高级的评选大概率会给他。
  这般过分优秀的人才并非完美,最显著的缺陷大概是感情稀薄。少年时期一直求学在外,和家人几乎没有相处时光,更别提工作后和身边的同事、学生……能做到有应有答就不错了。
  尺绫快步跟上去,这个哥哥走两步,他就要走三步,显得有些着急。一直到电梯边上,尺绫闻到又之前萦绕哥哥身上的臭臭的味道。
  今天到尺绫来,是作为病例样本研究的。之前尺尚一直忙科研,最近成果尘埃落定了,终于抽出空来,能专心研究上一阵儿弟弟的身体机能退行症。
  尺绫对此事一知半解,没什么概念,毕竟他第一次来大学,还在好奇地抬头乱望、探查周围。
  如果不是尺尚说要带他出去检查,而且这检查事关着尺绫的健康,尺言是绝对不会轻易答应的。
  尺绫能接受呆在家里关禁闭,毕竟有平板电脑和电视看。但要是能有人带他出门玩就更好了,他更高兴。
  可能是专做学术的原因,他见到的建筑都高大,装修也惨白,透着一股冷漠的严肃感。尺绫不自觉比往常出去玩要拘谨得多,从上电梯到被带进对应楼层,一路上都只是四周望着,没说过一句话。
  “你先坐吧。”尺尚没把他直接带进实验室,而是带到独立的办公室里,这里还算五脏俱全。尺绫坐在他某个工位椅子上,只见哥哥开始打开电脑,回复起邮件。
  不久,一个青年开了门,他本来想直接向导儿问好,突然看见有个小孩也办公室里,径直愣住。
  “老师,你家属吗?”他指指问,不知为何有些磕绊,估计是在意料之外。
  尺尚抬眼看,似有似无地嗯一声,尺绫看见陌生人,对一眼目光,就紧张得手指抓裤子,但这个哥哥完全没注意到,跟别提向尺言一样安抚他。
  青年研究生见状,佯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退下去,“那老师,我先去做实验了。”他关上门,到另一边的实验室换上衣服,落地玻璃窗里能看见他的身影。
  尺绫不知道现在要干什么,陆陆续续,也有两个硕士进入旁边的实验室,开始搞起科研来。
  尺尚回复完邮件,已经是十五分钟过去了,尺绫坐在椅子上自娱自乐嗦手指,尺尚瞥一眼弟弟,手还没离开键盘,出声:“你没吃早餐吧。”
  尺绫听到问题,立马摇摇头,又低头看手指,手指甜甜的像馒头的味道。
  “过来抽点血。”尺尚终于起身。尺绫被牵着手,跟过去,进入到像玻璃房一样的实验室中。
  好多机器呀,尺绫走进去,感觉进到了医院。
  研究生们回头望一眼导师,嘴上没说话,眼底纷纷惊讶。
  尺绫被哥哥摁在椅子上。哥哥洗干净手,消好毒,穿了手套和白大褂,拿出一根长针管。尺绫望着哥哥一系列动作,又见他拿出钢针,只是目光跟随,没有小孩子应有的害怕。
  实验室的学生们吃了一惊,心底默默敬佩起来:不哭不闹不害怕,这小孩超越了80%的同龄人。
  碘伏涂在静脉上,尺绫感觉到手臂凉凉的,才浮出一点熟悉,他突然意识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
  “哥哥你要给我打针吗。”尺绫语调中有一点不安,但这不安来迟了。
  尺尚没有答,丢下涂碘伏的棉签,开始干脆利落地扎针。
  “别动。”尺尚抓住他的胳膊。
  “哥哥我有点害怕。”尺绫嘘声,看着哥哥的动作,压抑住退缩的欲望。哥哥神情冷漠,毫无感情,一定是小朋友们讨论的医院恶魔。
  尺尚连续抽了三管,换了三管,又毫无停意地拿起一管,“还有。”
  “哥哥我晕晕的。”尺绫出声。
  尺尚没有停下来,继续无情地又抽两管,拔下针头后给了尺绫一根棉签,让他按压五分钟。
  尺绫乖巧地坐着,紧紧往手臂上摁棉签,五分钟后他拿起来看,发现摁出一个红印子。
  这就是导师最近在研究的病例样本吧,学生们想,他最近似乎在研究新课题,研究对象是他得了怪病的亲弟弟,但没透露多少给他们听。
  “等会,先别走。”尺尚对弟弟命令。他拿着一把手术刀和剪刀过来。
  研究生们看见这仗势,蹙起眉头,不是,他们导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动起刀子了。
  尺绫很听话,在原地没有动。尺尚拉起他的手臂,继续消毒,用手术小刀径直划一个小圈。
  研究生差点尖叫出来:woc,活检!没打麻药!
  尺绫看着手臂上的那一个小圈,没说话。抬头只见哥哥再拿起剪刀,毫无预备地直接戳进去,咔嚓掏出一块肉来。
  “哥哥我好疼。”尺绫小声说。
  “不疼。”尺尚回,毫无意义地催眠。
  尺绫只好告诉自己不疼,虽然疼痛感还是很强烈。看着哥哥又掏几块肉肉后,这场小手术终于结束了。
  “你别让血流出来。”尺尚径直处理起样本,连针都没给他缝。尺绫哦一声,低下头凑近看手臂上的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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