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叔叔看他拿着的零食,又问道:“你喜欢吃甜甜的东西吗?”
尺绫应答:“喜欢啊。”
叔叔从兜里拿出了一些尺绫没见过的糖果,往他面前走,蹲下来,张开手心递给他:“你要不要试一下这些,很好吃的。”
尺绫停止嚼动自己的棒棒糖,从他手心拿起一粒,拆开,放进嘴里砸吧两下。
叔叔眉开眼笑:“喜欢吗,喜欢我家还有,去给你拿一点好不好?”
“对了,”男人注意到他手里高功能的电话手表,继续引诱道,“叔叔是做电话手表的,这个手表脱下来,我帮你包装一下让他能发光,好不好。”
尺绫把手表脱了,开始跟这个有糖吃的叔叔走,他手心里拿着叔叔给的糖,嘴里也吃着。对方还给他买了一根绿豆沙冰棍。
男人为了避免家长起疑心,没有关机,而是趁着尺绫挑冰棍的时候,把定位手表包进锡纸里,塞进书包中,紧接着牵着尺绫在巷子里绕来绕去。
尺绫的糖快吃完了,男人又掏给他两颗,于是他又不说话。
真是个好骗贪吃的小孩,几颗糖一根冰棍就能哄走了,长得这么秀气可爱,一定能买个好价钱。男人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绕了快十多分钟,男人感觉差不多了,转进平时作案的巷子里。刚进巷口,尺绫吃完了糖,继续抬头问:“还有吗?”
男人裤兜空空,再也掏不出来了,他笑笑:“我也没了,我家就在前面,再走一点就能到了,来吧。”
尺绫松开牵着的手,站定,歪歪头:“可是前面是巷子啊,没有房子。”
男人不可避免地冒出一丝慌张,但他深知,这小孩此时才识破陷阱,已经太迟了,马上就要沦为自己的掌中之物了。
他想要引导尺绫继续往前走,尺绫却站定在原地。
“我要回家了。”
男人厉声呵斥:“不准走!”
尺绫偏要回家,他才不管呢。男人恼羞成怒——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刀和迷药,冲向尺绫。
第28章
当尺言顺着定位找到尺绫时, 已经日薄西山了。巷子里一片狼藉,一走近,有些寒凉, 血腥味迎面丝丝缕缕地透来。
地面上、墙壁上, 无一不是红色的血痕, 斑驳曲折, 大多已经干涸,墙角旁仍有缓缓流动的黏稠,在高温的炽烘下散发出诡异的腥味。
赶来的尺言愣住,呆呆地看着, 半晌后,他终于是不忍直视这幅惨状, 偏过头去。
而尺绫正站在一旁,在吃着冰棍,吮吸融化的糖水。
“没事吧。”尺言去拢弟弟的肩, 又回头看了一下巷里躺在地上凄惨的男人。
试图拐走尺绫的男人, 正瘫在墙角,身上伤痕累累,身躯扭曲瘫软, 唯有一口气和轻微起伏的胸腔,还显示着他的苟活。四处血迹斑斑, 一大片褐红, 还在从皮肤的裂痕处缓缓渗出。
尺言百味杂陈, 搂住弟弟肩膀再次确认他没有受伤。他拿出手机连忙拨打司徒辅的电话, 抬头望巷口的电线杆, 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跃动。
“喂,”
他压制着思绪, 冷静沉稳地讲述眼前现状,声音不自觉有一些紧张的沙哑。
尺绫还在舔着冰棍,挨着哥哥怀里,丝毫不在意发生了什么,他的冰棍都快融化完了。
挂断电话后,尺言目光落在瘫在地上的男人,呼吸仍在,但从初具人形的模样上,很难找到一平分完整的皮肤。
人形布满被灼烧过的伤痕,有的大片如腕粗,有的细如雨丝密密麻麻,仿佛能窥见一点如烟闪烁的猩红。
要是让任何一个普通人来看见,都只会觉得可怕。
要有人知道这一切凶杀案般的现场,都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完全不相干,天真舔冰棍的小孩干的,定会两眼一黑晕厥过去。
原地等了一阵儿后,司徒辅派人来处理现场了。
尺绫已经吃完了绿豆沙冰棍,他舔舔嘴唇,还是甜丝丝的,还想吃一根,于是继续嚼小木棍。他身上非常干净,连一丝血迹都没沾到。
“先回家吧。”尺言目光还停留在那人身上,挪不开,手牵起尺绫,虽然已经转身,却还回头怔怔地望几秒。
他宁愿什么都没看到,他也不愿意承认,尺绫,他的弟弟。
有一股强大的能力。
路上,尽管不情愿提起,尺言还是问起来:
“你怎么回事?”
尺绫知道哥哥因何生气,他嘘嘘地说:“我去买零食,那个叔叔不让我回家,还很凶,我看到他拿着刀冲过来,我就……”
尺言不想继续听了,他看见他手里拿的小木棍,皱眉询问:“哪里来的冰棍?”
尺绫心虚,藏起小木棍:“那个叔叔给的。”
一路压抑地回到尺家门口,从上车开始,到进门口,再到沙发上,尺言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眉头亦是紧紧皱着。
“不要随便用。”尺言不停教训他。
尺绫跑到一边,弯腰埋头进抱枕,用抱枕捂住耳朵。
尺平夫妇不知道怎么了,转头过来望两眼,只见厉声训斥的尺言面色并不好,而尺绫则是充当鸵鸟,一头插在沙发上,对哥哥也失去耐心了。
“怎么了?”尺平率先出声询问。
尺言的语调严厉,唇色白青,略显僵硬:“他放学乱跑,跟着人贩子走了。”
“没受伤吧,”林梓立马问,“人贩子抓到没。”
尺言抿一下嘴唇,眼神飘了一下,看上去不愿回忆,最终沉声答:“进医院了。”
尺平挑挑眉,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他扶扶眼镜,压抑住想要八卦的心情,刻意沉静地关心:“没出人命吧。”
尺言摇摇头,又百般无奈叹气。尺平善解人意地遮掩话题:“先吃饭吧。”
没过多久,司徒辅发消息来,说那人贩子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其他东西,包括监控和现场清理也都全部搞定了。
尺言看见今天的事情就蹙起眉,没一刻是放松过的,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先回复了司徒辅消息。
尺绫被训斥了一路,面对桌面上最喜欢吃的西蓝花,再好的大餐也没什么胃口了。他用叉子戳了几下,把西蓝花戳烂,没吃多少口就下了桌。
林老师伸手:“诶,不吃了?”
尺绫头也不回地跑开:“我要写作业。”
“兴趣班还有作业?”林梓不解问。
尺言重新调试设备,今天看到电话手表突然信号中断了,定位持续失败,他本来没在意,五分钟后信号还是没恢复,于是查看安装在尺绫身上的另一个定位。
尺绫的定位轨迹完全不是回家的路线,而是在一处巷子里绕来绕去。他知道大概率事情坏了,便立马驱车前往,没料想到达时,竟是如此这番景象。
他叹一口气。
尺言常常觉得尺绫变小后,人机灵古怪起来,行为也正常许多。可恰恰是这样,他就几乎快忽略掉尺绫身上一直拥有的强大的特殊能力。
这是从父亲处继承的天赋。尺绫本身血脉极其纯正,能力强大无比,像极了父亲。掌握的秘术面对敌众如碾压蝼蚁一般简单。
跟随父亲学习秘术,继承强有力的断层地位,成为n市各大氏族的首领,这才是尺绫从小居住在地下室不见天日的真正原因。
尺言双手抹了抹脸,无可奈何,自己真的忘了这一点,没有提前嘱咐。他不能指望变小后的弟弟,还能如以前的尺绫那般沉得住气,掌握得住尺度。
小尺绫心里当然不满,躲进了房间里关上门。在他视角里,敌人要伤害他,他只是反击罢了。他当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如此兴师动众,虽然对方伤的很严重,但自己也没有任何错啊。
尺言上了楼,想要打开尺绫房间门,没料到他锁了,于是只能举起手指扣响。
几秒钟后,门咔哒一声解锁了。尺言无奈推开门,尺绫还像只鸵鸟一样缩在被子里,撅起屁股,假装压根没动过。
“你还生气吗。”尺言坐到床边,手搭在尺绫身上,声音放柔和询问。
答案很明显,尺绫被子捂着脸,没有抬头,闷声喊:“没有。”
“起来,哥哥能和你聊一聊吗?”尺言拿出一如既往的耐心,尺绫窝在被子里,犹豫地咽了一口唾沫,终于是伸出头来。
“你怎么随便跟人走了?告诉哥哥。”尺言温声,抓着他的手。
“他给我买了冰棍。”尺绫扭扭捏捏,坐在被子堆里低头答。
“你知不知道他是坏人啊。”尺言压抑着情绪,继续温声,“老师没教你不要跟陌生人走吗,会受伤的。”
尺绫噘起嘴巴:“我觉得他伤害不了我。”
尺言被这话一噎,竟无可反驳。事实的确如此,现在躺在医院里的是人贩子,尺绫还好端端的分毫未伤。
尺言没话说了。他只得偏偏头,又转回来:“下次不要跟陌生人走了,知道吗,就算觉得不危险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