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
  可又有人说:“但娜姐都没说为什么走,肯定是不好的事情才不告诉我们啊。”
  有人恍然明白过来,“也是哦。要是生病的话,娜姐肯定不想让我们担心。”
  “……”
  众说纷纭,班里再度陷入恐慌,宋时站出来提议与其瞎猜不如去问清楚,大家附和,最后集体闹到了老马那里。
  一班七班联合起来,把老马办公室围得水泄不通,他最后架不住同学们对娜姐的盛切关心,还是把事实真相告诉了他们。
  不是娜姐病了,而是她女儿甜甜。
  第81章
  谁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糟糕程度不亚于娜姐本人生病。
  宋时直觉很准,那天在医院电梯门口一晃而过的身影就是娜姐。她挎着包从家里匆匆赶来,鼓鼓囊囊的包里装着女儿每晚睡觉都离不开的兔子布偶。只是娜姐先一步认出里面那个挺括的身形, 指尖在电梯按钮上一触而过,却没有摁下。
  她闪到几米外,贴着墙, 等数字匀速往上跳时才重新回到电梯口。慌乱中挎包带子从肩上滑落,披散的发丝在风中凌乱, 她顾不上这些, 指尖抵着冰凉的圆形按钮喘气。大抵是忘了, 这按键摁一下就亮。
  此时的娜姐不会想到,自家的糟心事还是被这帮孩子给知道了。更想不到,这帮重情重义的孩子不仅私下组织了众筹活动,还特意跑到医院探望。
  中心医院住院部一楼大厅, 电梯门口杵着三个着装统一的蓝白校服。见过学生集体出游的, 却没见过游到医院来的, 路过的人不由瞥来几眼,目光伴着侧边小门吹进的凉风一同扫过来。
  没一会门外又跑进一个同款蓝白校服, 手里拿着粉色豪华球中球,看样子是一伙的。
  贺景阳一边收气球绳子一边问:“嘿嘿, 怎么样?这小姑娘见了肯定高兴。”
  除了气球,宋时手里还攥着个牛皮信封,里面装着两个班共同募集的爱心捐款。不知道能帮多大忙, 只知道绵薄之力也是力。
  祝池笑笑,“挺好。”
  许向暖难得不损他一回:“眼光还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
  贺景阳咂嘴,“我一直很细心好吗?只是你大大咧咧没发现罢了。”说完撞了下祝池胳膊求认同, “兄弟,你说是吧?”
  祝池想起书签那档子事,点了点头,“是,”出于严谨又加上一句,“有些时候还是很细心的。”
  贺景阳满意拍掌,“看吧。”
  也就是忘乎所以的瞬间,缠在手上的绳子突然松开,气球随之飘向远方,还是宋时眼疾手快给扯了回来。
  贺景阳一秒打脸,尬在原地。
  “别光顾着聊天,长点心吧。”宋时在贺景阳后背拍了下。
  许向暖盯着一唱一和的好兄弟颇为无语。
  祝池:“有时候细心……没问题啊。”
  电梯上到35层——儿童病房肿瘤区。
  卢娜离异,现在是个单亲妈妈。他前夫酗酒赌博在外头欠下一屁股债,几乎掏空家里的全部积蓄。离婚官司打了两年才打下来,就在卢娜以为可以开启新生活的时候,又一个噩耗从天而降——她刚满六岁的女儿甜甜确证脑瘤,还是恶性。
  这些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只是从老马、大顺,以及七班刚上任的冷面班主任口中撬出仅有的消息,得知娜姐女儿得了脑瘤,临走时和她关系近的老师给她塞红包,办公室里推搡了好一阵。
  脑瘤不是小病,就是医保报销下来,高昂的手术费外加杂七杂八的治疗费也绝非一笔小开支。何况娜姐还要停课照顾女儿,收入斩断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病房走廊里,宋时把信封往娜姐手上塞,“娜姐,你就拿着吧。这是同学们的一番心意。”
  娜姐看一眼信封里的钱,松散的五颜六色下压着一叠平展的红票票。聪明如娜姐,一眼就看出其中的不对劲,“哪来这么多钱?”
  宋时解释:“两个班加起来有小一百号人,大家把手头的零花钱凑凑,也不少了。”
  她抽出下面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问:“谁零花钱这么多?这是刚从银行取的吧。”
  看他不说话娜姐心里已然猜到七七八八。这帮小孩胆子大,尤其容易热血冲动,取压岁钱或拿父母的钱也不是没可能。这叫她怎么能要!
  “你拿回去,同学们的钱我不能收。”卢娜态度坚决。
  宋时清楚,依娜姐平日在班上说一不二的风格,想来不说明白些她肯定是不会收的。
  这钱是班里用匿名箱收集的,考虑到每个人家庭条件不同,所以捐多捐少全凭自愿,重在一份心意。大部分人尽己所能捐出自己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宋时清点时却发现有两份捐款用信封单独包装——
  一份是他自己的,这段时间游戏上赚的一千块。另一份比他还要多,他点过一共五千,崭新的纸币没有一丝皱巴。他想了一圈,身边倒是有个现成的大款,却又稍稍有些拿不准。毕竟这大款平时搞钱积极得很,没想到吐钱也毫不吝惜。
  问过后如他所料,祝池没否认。
  该怎么说呢……宋时攥着信封想说辞,思量片刻后再次把钱推过去,说:“娜姐,其实是这样的。”
  果然有隐情,卢娜看他要怎么解释。
  “我和祝池同学十一放假买了两张刮刮乐,本是随便买着玩的,也没买多,哪想运气不错,我中了1000,他中了5000。”宋时说,“我们想着本就是天上掉的钱,不如拿来做点有意义的事,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他说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连具体的时间、方式、中奖金额都交代的清清楚楚。换个人张口就说“中彩票”卢娜肯定听不下去,可胡诌的话从宋时口中蹦出来,她愣是有点相信。
  “真的?”卢娜又问一遍。
  “真的。娜姐你就收下吧,别有负担。”宋时很诚恳地点头,顺势把信封在卢娜手上摁紧了些,又抽回手,“虽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同学们是真心希望甜甜能赶快好起来,您也能早点回来。”
  与此同时,另外三人在病房里陪甜甜玩。
  小姑娘的头发为方便手术剃光,脸也因化疗放疗以及各种药物的作用而变得惨白,只有嘴角沾着些草莓果肉,勉强充当脸上唯一的血色。
  贺景阳把气球递过去,“给你,喜欢么?”
  “喜欢!”小姑娘果不其然笑了,笑得和电玩城祝池给她糖吃那次一样甜,恍惚间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她还扎着俏皮的揪揪,穿着花裙子,躲在娜姐身后小猫一样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
  再度见面,他们不再是陌生人,可对方消失的脸颊肉却让人瞧着陌生。
  “明星哥哥!”甜甜两眼放光,不自觉撒了手上的气球,“哥哥你也来了!”
  兴奋冲破沙哑的嗓音,连续敲打祝池的耳膜,他不知怎的,鼻子忽而一阵发酸。
  祝池自认为不是感性的人,他无法否认在那样家庭环境的熏陶下,或多或少染上了点冷漠的本质。他很少哭,经常笑面相迎,他能说出很多开导人的话,也能做出很多温暖人的事。但骨子里似乎是冷的,很少有东西能真正触动到他。
  就像宋时让他有糖先自己吃,自己甜了再说,可他的社交工具本就是给别人准备的,只有别人吃才甜,自己吃就不甜了。
  什么东西要是掺了目的在里面,那么一旦背离原本的目的,就会变质,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明星哥哥,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贺景阳眼疾手快把气球追了回来,他想这大概是某种天然的吸引力,而祝池显然比气球更吸引甜甜。难怪宋时要坚持让祝池来。
  他推了推不知神游到哪里去的“明星哥哥”,说:“发什么呆。这里没别人,不用怀疑,喊得就是你!”
  祝池收回思绪,笑了笑,企图用笑来掩饰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他摆摆手道:“不是明星哥哥啦,哥哥是普通人,上次不是告诉你了么?”
  甜甜有些遗憾,天真地自言自语:“哦。我还以为哥哥很快就会被星探发现,迟早会当明星呢。”
  许向暖有些惊,“你还知道星探?”
  甜甜像个小大人一样直了直身子,叉着腰说:“怎么不知道,不就是在大街上找漂亮小哥哥小姐姐的侦探么。姐姐难道不知道?”
  “知道,知道,”许向暖被她逗乐了,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尖,“没想到小小年纪,眼光不错,很有追星的潜质嘛。”说完看了眼祝池。
  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摸出手帕纸,从里面抽出一张,弯腰在甜甜嘴角轻轻擦了下,将红艳艳的果肉连带黏糊汁水擦得干净,“有个路子,没准能让哥哥当上明星。”
  甜甜瞪大眼睛,盘根问底:“什么?”
  祝池把脏了的手帕纸扔进垃圾桶,“你快快好起来,长大后你当星探来把哥哥挖走怎么样?”接着啧了声,拍了拍甜甜肩膀说,“其它星探眼光都差了点儿,哥哥以后可就指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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