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还是尽量和他把关系搞好点,”宁想说,“对于比你强或者和你属于一个梯队的那些人,是竞争对手也是很好的资源,怎么说面子关系都得搞好,不然人家根本不会告诉你他们的学习方法。多观察,多留心,学会为我所用,知道了么?”
  “知道了。”
  但其实哪有那么复杂,无非是真心换真心罢了。毕竟那是教室,是校园,不是什么机关算尽的名利场。
  “不冷么?”
  宋时绕到桂花树背后,站定,浓重夜色将蹲着的人紧紧裹住,透过窗户自上而下只能看见模糊的一团黑影。
  祝池倏而抬头,“你怎么来了?”
  他关上窗帘,藏在角落,以为这样注定无人在意。微信上留言“睡了”,可没想到还是能被他逮住。
  “起风了。”
  “什么?”
  夜晚风凉,吹得呼呼作响,哗哗的树叶音效在头顶回旋盘绕。
  飕飕凉意钻进袖口、衣摆、裤腿,生吞活夺般侵占机体的每一寸肌肤,无论之前怎样发光发热的人,这一刻都透着冷气。
  祝池起身,感受到凉意,身体比他先一步心领神会。
  他晃了晃脑袋,从短暂的炫目中缓过神,又挤出一个笑,“是啊,好大的风。”话音轻得快要被大风吞没。
  “正好把人吹醒了。”祝池耸了下肩,像是一瞬提起精神,“你是真不缺维a,本打算背着你偷偷卷的,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好吧,那只能光明正大地卷了,真遗憾。”说完又啧了几声。
  宋时默默听着,视线跟随黑暗中飘忽的眼神,没笑没嗔怪,什么也没说。
  半晌无言,祝池掸了掸身上的冷气,牙齿哆嗦着说:“好冷,回去吧。”
  宋时没答,依旧盯着他的眼睛,祝池不自然地别开头。
  “想吃糖么?”
  祝池下意识摸进口袋,“没带。”
  大风将声音吹得稀碎,他脑子怕是也被风吹麻了,想当然以为宋时是在向他讨糖。
  从始至终两人好像都不在一个频道,问话是没有答的,答案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可听语气看状态,一句一句聊下来,却又好似稳稳接住了对方的话。
  “我有。”
  宋时走近一步,祝池地处树旁低洼,而他恰巧站在高处。
  “?”祝池:“有……”
  一道身影倾落下来,他说不出话,嘴被不由分说堵住。
  冷风从身侧飞掠而过,麻醉剂一般,将浑身上下所有感官麻痹,除了心还怦怦跳着。
  祝池收紧双手,攥住早已揉皱的衣摆下沿,逐渐找回些残存的知觉。他能感受到,对方唇瓣是凉的,也是甜的,薄荷味的清甜。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唇变得温热,酥麻感将全身感官再次屏蔽,直到甜味逸散到空气中才分开。
  “别站这儿,危险。”后撤的同时宋时扶着祝池胳膊往回带,他被拽离凹坑,却不稳地扑到对方身上。
  还好,对方很稳。可为什么现在才说?未免有些迟。
  这个问题祝池没想太多,在平地站稳后就听见宋时问:“你怎么见人就给糖?”
  听语气酸溜溜的,祝池歪着头说:“许向暖的醋你也吃?”
  宋时嘟哝着辩驳:“不是还有周延,他差点就把薄荷糖拿走了。”
  “……”祝池哭笑不得,“这不是看许向暖心情不太好想用糖哄哄,周延提了我总不能不给吧。”
  宋时不依不饶,“那你下次不准给薄荷糖,薄荷糖只能留给我。”
  “……”
  这人真小心眼,祝池无奈地笑道:“行,以后薄荷糖只哄你行了吧,小时弟弟专供。”
  宋时:“这还差不多。”
  祝池又说:“我带糖其实就是个习惯。一直觉得糖方便随身携带也方便分享,小小一粒有大大用处,能破冰也能哄人,算是我的社交神器吧。总之能给他人带去好心情。”
  他人快乐了,那自己呢?
  总能捕捉到别人的细微情绪,却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就像今天,一个人大晚上跑出来蹲在角落,说是透气他信么?
  祝池:“我把压箱底经验分享给你,你之后也可以试试。”
  宋时摇头,“我不要。”
  祝池:“……”这么不给面子的么?
  宋时抬手,祝池条件反射般捂住脑门,他手悬在空中,最后在他鼻尖轻轻刮了下,“下次有糖先自己吃,自己甜了再说。”
  -
  翌日早晨,他们一如既往来得早,空寂的走廊上老远瞅见个熟人。
  贺景阳瞄见来人将拳头摁得噼啪作响,“诶,可算又让我碰见他了,今儿个他只要斜老子一眼,我绝不姑息!不然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他勾过祝池肩膀又说:“你说是吧,是该给他点颜色看看吧?不然他真以为这学校是他家开的,一天天,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祝池下意识“嗯”了几声,抬眼看见不远处杨聪身子转过90°又转回来,最后还是沓着步子在路口撞上。
  近到跟前,杨聪忽而刹住脚。
  不出贺景阳所料,这根葱果然又要挑事。他拳头挥到耳侧,做好随时抡下去的准备,可谁知下一秒葱杆却自觉弯了腰。
  90°,很标准,他们鞠躬都不带这样。
  “???”
  “对不起,”杨聪抬头瞟了眼贺景阳,看见对方拧成八字的眉和举起的拳头又立即扎下去,“贺景阳同学,我不该招惹你,给你带来不好的情绪体验是我的错。”
  这可给他整不会了。
  贺景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祝池把他拳头摁下去,对着杨聪说:“什么叫招惹,把人说得跟校霸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在欺负你。”
  宋时:“把话说清楚,才不会让人产生歧义。”
  “我……我,”两道声音让人寒毛竖起,上回遭的三脚还疼着在,事到临头杨聪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不该在考场上乱甩试卷,不该占贺景阳同学的位子,不该踢他椅子……”
  ”就这些?”祝池问完又看向贺景阳确认。
  “不止。”贺景阳想了想忿忿道,“你还斜我,挑衅我,眼神攻击怎么不算一种攻击?”
  “对、对不起,”杨聪慌里慌张连声说,“我不该斜你,不该挑衅你,不该在背后骂你。”
  贺景阳眉毛跳了下,“你还在背后骂我???”
  “啊……不,不是,我是说那天不该和别人议论你。”杨聪慌忙解释。
  “你骂我什么?”
  贺景阳了然。都议论上了,还能是什么好词儿!
  求生欲满满的杨聪抢着解释:“真没,就感慨你现在不仅体育好成绩也不错,”说到后半句音量几乎埋进地底,“毕竟你之前成绩比我还菜,哪想突然开窍窜这么高……”
  嘿,怎么还小看人呢!
  贺景阳撸起袖子不服气道:“我都没因为你是体育生而不信你能写出58分作文,你也不能因为我体育好就不信我能考前300吧。”
  “……”
  快要拐到一班门口贺景阳还在疑惑,“怎么回事?他怎么就突然想着给我道歉呢?照他之前的嚣张劲儿,不应该啊?该不会是……他坏事做多了被鬼缠身,晚上噩梦连连吧?!”
  祝池愣了一愣。
  宋时拍着他后背说:“好猜测,没准儿还真是。”
  大课间教室依旧吵闹,辛晓婷正和同桌林可心抱怨老马不做人,物理周考卷出得死难,而夏思澈正和他同桌黄宇恒为一道立体几何争执不休。
  “听我的,得这样建。”
  “这样建不好,我这样表示坐标方便。”
  “你这样建就很别扭啊。”
  “哪里别扭,来,你说说看。”夏思澈端起胳膊瞅着题目。
  “鹅……”黄宇恒打量着原点不是o的坐标系,左看右看又说不出除原点字母变化外的其他不同,支吾片刻遂放弃,“好吧,听你的。”
  这时,周延从门口疾驰来报:“娜姐……”
  “娜姐回来了?”有人跳起来满脸惊喜。
  周延喘着大气,“不是,是娜姐她……”
  黄宇恒:“你先把气顺过来再说,别着急。”
  “娜姐她可能真生病了!”
  霎时班里所有人目光移向前排,祝池水喝一半呛得连忙抽纸,一向稳重的宋时手里握着的笔也啪嗒掉在桌上。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你可别吓我,娜姐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周延:“我本来去找老马的,就看见大顺进了老马办公室,之后在门口就听见两人提到娜姐,又说什么医院,什么瘤,什么钱不钱的,具体的……隔着门没太听清,反正看他俩脸色都不太好。”
  果然拼图,大家舒了口气。
  “没准儿说的不是娜姐,八成是听岔了。”
  “对啊对啊,可能他们想说的不是瘤,是6,肯定是夸娜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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