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夏眉缩到角落里,努力隐藏自己的影子。
夏海直接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唯有夏枢耳朵被人抓在手里,躲不开逃不掉,一脸惨兮兮。
“你说你一个未婚双儿,怎么就这么凶悍?”蒋氏火气大的很,怒道:“你这样,名声要怎么好的起来,你要怎么嫁人?”
“你不会等我回来了,让我去收拾她们?”蒋氏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这么莽,非要自己去上手?”
“不都一样嘛。”夏枢苦着脸,忍不住小声嘀咕。
“哪里一样?”蒋氏一下子就炸了:“能一样吗?我一个成了亲的村妇,就算撒泼打滚、装疯卖傻,只要你二叔不嫌弃,被人背后说几句,又当不了什么事儿。你一个未婚的,被人指指点点,传出坏话,哪家敢向你提亲?”
“不提亲就不提亲呗,反正我也不想嫁给那些人。”夏枢满不在乎地咕哝。
夏海一听这话就知道要遭,忙插话转移蒋氏注意力:“小枢还小,性子不稳,等过两年再说。”
“过两年?他这性子都是你给惯的。”蒋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对着夏海开始数落:“你就惯的他吧,哪有一个当爹的天天教自家双儿舞刀弄枪,性子都给教野了,说不嫁人就不嫁人?嘴上说的溜,他以后老了怎么办?亦或者像你这次生了病,躺在床上起不来,没人照顾怎么办?”
“我现在也只是偶尔和他练练,而且,也有教他要改改性子……”夏海心虚。
他一个单身男人带着两个娃,在子女的教导上就有些糙,夏眉还有蒋氏帮着带了十来年,夏枢是完全由他手把手教的,本来他还没觉得有啥,教娃教的随心所欲,但随着夏枢年纪渐长,他才发现,自己把双儿当小子养了,性子糙不说,还野的很,和周围的双儿一点儿都不一样。
在李朝,双儿是温顺、乖巧的才能找个好人家,他家的双儿被他教的一个能打好几个男人,吃婆家亏是吃不了了,但那性子……想要嫁出去,也难了。
而且夏海经常性的不在家,就算他最近几年按照蒋氏教的法子来约束双儿,也收效甚微。
因为夏枢的性子早定型了。
再者,夏枢根骨好,在习武上非常有天赋,夏海惜才,有时候夏枢撒个娇央求一下,他就忍不住继续教他了。
当然,蒋氏是不知道这些的,若是知道了,估计会更炸。
“你现在教他改性子早晚了。”蒋氏气道:“当时就不应该让你独自养大他。”
“你看看他这样子……”
……
夏枢歪着头,半仰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茅草屋顶,耳边是二婶呱啦呱啦的念叨声以及阿爹不停的“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他确实需要重新教”的应和声,心道以后打完架还是让二婶揍一顿吧,起码早死早超生。
这一顿念叨就是半个时辰,等二叔送完大夫来接二婶,他们一家三个才结束了这场“酷刑”。
“哎,去帮你阿姐烧火做饭吧,以后莫再打架了,阿爹身体好了就不出去了,家里的事情阿爹会处理的。”夏海表情戚戚然,无力地摆了摆手。
夏枢还道二婶走后,阿爹也要作势训他一训,没想到竟然这么被轻轻揭过了。
不过……
“阿爹,你不出去跑镖啦?”夏枢惊讶。
夏家在北地的时候是军户,夏枢的爷爷夏冬在军营里当了一辈子兵,军户讲究子承父业,所以夏海从小就被夏冬带着练武,虽然才做了几年小兵,但刀枪棍棒无所不精。
北地战乱饥荒,民不聊生,夏海夏河兄弟俩改了军户户籍后,举家迁到蒋家村,但夏海并不擅长种田,就跟着京城里的小镖局,做了镖师。
镖师收入不高,也不低,一家子起码可以填饱肚子,但就是不稳定。
这次的病也是上一趟镖出了问题,夏海受了伤,连带着赔付委托人的损失掏空了家底,没钱请大夫,才熬到了新伤没好,旧伤复发,病的起不来床这样严重的程度。
“不去啦。”夏海深深地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看着屋顶。
“那……”夏枢想问些什么,但看到阿爹的表情,瞬间把话又吞回到了肚子里。
之后的两天,蒋老太太和金氏没有再到夏家闹事儿。
夏家平静了,夏枢也安心地抓了两天的蝈蝈。
或许是否极泰来,夏枢的运气好到爆,竟然抓到了一只漂亮的翠蝈蝈和一只稀罕的蓝蝈蝈。
不说那只稀有的蓝蝈蝈,只说翠蝈蝈,有大拇指那么长,叫声清亮悠长,在日光下,浑身碧绿清透,毫无杂色,比最漂亮的玉石都美,赏心悦目极了。
夏枢这个不爱养蝈蝈的,都忍不住时不时的盯着那只翠蝈蝈瞧,颜值实在是太高了。
正好夏海的第一服药吃完了,要开吃第二服,夏枢也不等了,把猫儿和他抓的所有蝈蝈都分装到蝈蝈笼里,用扁担挑着,拿去京城卖钱。
京城距离蒋家村二十里地,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夏枢从小到大去过京城无数次,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的京城半日游,会让他的人生翻天覆地。
第4章
京城距离蒋家村不近,夏枢天还没亮就出发,在日头半高的时候,到达了京城。
京城分东城和西城,夏枢目标很明确,交了入城费之后就直奔西城的散货集市,然后一咬牙交了二十文的摊位费,获得了个为期半天的摊位。
六月初的天气,就算日头没升高,也燥热的很。
夏枢走路走的满头大汗、蓬头垢面,但顾不上收拾,就开始把摊子铺开,一个个巴掌长宽的蝈蝈笼给摆放到摊位上。
集市上人来人往,夏枢那两只蓝蝈蝈和翠蝈蝈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
没多大功夫,三四个人就围了上来。
“这是蓝蝈蝈吧,你是怎么抓到的?这玩意儿相当稀少啊!”一个穿着细布长衫的瘦脸男人和同伴对视了一眼之后,就眼冒精光地盯着那只蓝蝈蝈。
“还有这只翠蝈蝈,真漂亮。”他的同伴接话,这是个皮肤微黑的男人,穿着和瘦脸男子同款长衫长衫,打扮形容一样,两人应该是熟人。
夏枢脸带笑容:“是蓝蝈蝈和翠蝈蝈,我抓了好久呢,得亏是我运气好,才能抓到这么两只。”
“多少钱?这两只我全要了。”现场的第三个人开了口,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儿,干瘪黑瘦,还有些驼背,但穿着丝绸衣衫,神情倨傲,言行霸道。
一时间,前面两个先开口的男子神情就有些难看。
最先开口的瘦脸男子道:“我们先到的,凭什么你说要就给你。小哥……”
他看向夏枢,说道:“蓝蝈蝈稀少,我不能让你吃亏,以一两银子为底价,我们价高者得。”
一两银子?还是底价?
夏枢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他从小到大抓的蝈蝈没有上万,也有几千的了,每次都是两三文钱一只的卖出去,他这次除了两只稀有点的蝈蝈,还带了七十只山青蝈蝈、异色蝈蝈,就是想靠量多,凑个三四百文,给阿爹抓一服药。
他想到这两只蝈蝈价钱会高,但万没想到会高到这种程度!
夏枢心中狂喜,看着蝈蝈的眼睛瞬间变得比太阳还火辣辣。
他心里震惊的翻山倒海,面子上却还算镇静:“可以,还有这只翠蝈蝈,颜色比玉还漂亮,也以一两银子为底价,价高者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有些抖,眼睛也在偷偷观察现场几人的表情,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要价高了。
“好。”瘦脸男子的同伴开了口,没有指责夏枢漫天要价,而是道:“这只翠蝈蝈我出一两银子拿下。”
夏枢瞬间松了口气,目光移向驼背老头儿。
驼背老头儿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看向两人的目光隐隐不善:“我劝你们别没事找事儿,这两只蝈蝈,二两银子我拿下。”
“一两五百文。”瘦脸男子不为他的威胁所动。
“翠蝈蝈我也出一两五百文。”他的同伴跟上。
驼背老头儿脸色阴沉地瞪着两人,但两人丝毫不相让。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驼背老头儿目光转向夏枢,语气阴森:“他们不会是你的托儿吧?我劝你不要不识相。”
夏枢:“???”
这老头儿有病吧?
夏枢有些恼意:“我都不认识他们,而且做生意,你出价高,蝈蝈自然是你的,你若不愿比别人出价高,离开就是,何必诬陷于人。”
“哼,这两人一出声就定了高价,难道还不许老夫怀疑一下吗?”老头儿神色不满。
“小哥说的对,价高者得,我们出了三两,你快出价,再不出比我们还高的价,这两只蝈蝈就是我们的了。”瘦脸男子袖子一挽,一副要去取蝈蝈笼的架势。
老头儿脸色一沉,冷笑一声:“我只出二两银子,实话告诉你们,这两只蝈蝈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