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毕竟阿姐都被欺负到头上去了,他要名声有屁用?
而且,就十里八乡的那些未婚男人们,他们看不上他,他还看不上他们呢?
力气没他大,不仅干活儿不如他,打架也不如他,最最关键的是,没一个长得好看的。
没错,长得黑不溜秋的夏枢就是个看脸的。
男人们要求双儿必须勤劳、温顺、乖巧、听话,夏枢对男人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可以比他弱,可以没他能干,但必须长得好看。
夏枢根本不在意周围那些歪瓜裂枣们,也无意去委屈自己的性子讨好他们。
他活得潇洒的很。
穿上草鞋,夏枢扶着门框单脚跳起来,见夏眉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扬声劝道:“别多想,有我在,总不会叫他们逼婚,让你受欺负的。”
阿姐心灵手巧,不仅编的草鞋穿起来合脚、舒服,家里地里的活儿也都干的比旁人好。
就是性子善,性格又太细腻敏感了。
金家虽有良田几十亩,但金家儿子不是良人,他头婚媳妇去年的时候死了,据邻里们私下八卦,人是被他虐打致死的。
所以以夏眉的性子,嫁过去只会受苦。
夏枢就是豁出去,也不会叫夏眉被逼嫁给这样的人的。
夏眉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嘴唇颤了颤,她想说些什么,但却没能说出来,只背过身,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夏枢见不得她这样,忙转了话头,脸上堆起笑,拉了夏眉的衣袖,讨好地摇了摇,撒娇道:“差点忘啦,今天的事,阿姐要帮我在二婶面前圆一下,好嘛?”
夏眉确实被转移了心思,闻言破涕而笑,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原来你还怕二婶训斥你呢,看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我还道你把她抛到脑后了呢。”
夏枢瞬间苦了脸,双手合十地冲夏眉拜了拜,软声道:“好阿姐,行行好吧。”
二婶什么都好,就是一心想让他做个温顺、乖巧的双儿,要是让她知道自己今天凶悍地拿着竹竿打人,准得好一顿训。
夏眉还能咋样,小弟虽然行为出格,但却是为了她,她怎么会不为他遮掩?
“放心吧。”夏眉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见他愁眉苦脸的模样,憋不住笑出声来。
姐弟两个之间的氛围顿时轻松了许多。
日头不高,家里也没什么事。
见夏眉开始收拾狼藉的院子,夏枢就找了根木棍撑着,一瘸一拐地出了门,找到在晒场里看别人斗蛐蛐看入迷了的邻家小双儿,取回草筐。
“小枢哥哥,我昨儿个抓了好几只漂亮的蝈蝈呢。”小双儿屁颠颠跟在夏枢身后,眼巴巴地拉着他的袖子。
“不叫狗蛋儿哥了?”夏枢停下脚步,斜眼瞧他。
“啊!”小双儿,也就是小猫儿惊的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瞪大眼睛:“我真的叫狗蛋儿哥了吗?”
夏枢:“……”
他额角跳了一下,伸手捏着小双儿黑瘦的没二两肉的脸颊,咬牙切齿道:“别再说那几个字了!”
想他夏枢武艺高强,威风堂堂,“狗蛋儿”这名头,实在有辱他的门面了。
他原本是想改“夏狗蛋儿”为“夏霸王”的,但刚被小猫儿叫了几天“霸王哥哥”,就被他阿爹和二婶给知道了,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阿爹捂着肚子一阵爆笑,二婶则拎着竹竿对着他一顿爆炒。
后来爷俩一起被二婶训斥了半天,他“霸王”的名头也被阿爹迫于压力给收了。然后由二婶做主,让家里唯一的文化人,他堂弟夏鸿翻遍经书子集,给他起了个正式的名字——夏枢。
“夏枢”虽然不霸气,但比“狗蛋儿”好听多了,夏枢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但邻里都喜欢叫贱名,“夏枢”这个称呼除了夏家人和小猫儿,很少有外人叫,起了新名也跟没起一样。
“可能是太急了,下次一定注意啦。”小猫儿赶紧拍胸脯保证,随即又拉住夏枢的袖子,眼巴巴道:“小枢哥哥,你啥时候去卖蝈蝈呀,带我一个呗。”
“就这两天吧。”夏枢抓了抓脑袋。
虽说麦季刚结束,但蒋家村田租高,交了田租和田税后,收入的粮食也勉强只够一家子的口粮。
手里没钱,阿爹受伤就一直不让找大夫来看,说熬熬就过去了。
谁知道熬着熬着,熬到新伤没好,旧伤复发,小病就熬成了大病,昨天晚上烧的连床都起不来了。
今儿个早上,一家子联合起来说服阿爹,他才同意叫大夫过来看看。
然后二叔二婶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京里找大夫了,估计中午就会回来。
夏枢估摸着,家里的钱付了诊费后,余下的也就只够买两三服药。
他得趁着这两天,多抓些蝈蝈了。
到时候拿到京城卖了,给阿爹凑些买药的钱。
第3章
于是夏枢也不回田里拔草了,回家取了蝈蝈笼,就带着猫儿沿着田间地头的草沟抓起了蝈蝈。
这一抓就是半天。
六月的天,热的很。
等夏枢拎着蝈蝈笼,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回到家时,二婶和二叔已经找大夫来看过了。
“大夫怎么说?”夏枢将蝈蝈笼递给夏眉,凑到阿爹跟前看了看,没看出来有啥变化,便询问旁边坐着的二婶蒋氏。
蒋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一瘸一拐的,又跟谁打架了?”
夏枢顿时心虚,快速看了一眼夏眉。
夏眉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二婶还不知道上午的事情。
夏枢松了口气,笑嘻嘻地倚到蒋氏肩上,随口道:“没小心踩到了陈刺……”
然后瞬间转移话题:“二叔呢?”
“别靠着,不嫌热。”蒋氏推了他一下,一脸嫌弃,但动作却轻轻的。
她道:“送大夫去了。”
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你阿爹这病大夫说就是熬的,早些看也不会严重到这个程度。不过好在大夫叫来的及时,吃几服药,新伤就能好了。只是这身体得好好调理了……”
夏枢眼睛一亮:“能治就成,昨儿个真是吓坏我了,幸好。”
“你阿爹就是脾气犟,早叫大夫来看,也不会熬成现在这样子。”蒋氏没好气。
夏海躺在床上,神色平静地听着他们讲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弟妹和二弟了。”
蒋氏知道他病着,也没揪着不放,说道:“一家人别说麻烦不麻烦的,就是买药的钱,你手里还够吗?”
“大夫给开的药贵,钱就够吃三服药……”夏眉咬了咬唇,犹豫着道:“可能不太够……”
大房家里的钱都是夏眉在收着,她知道还有多少。
蒋氏道:“那一会儿你去我那儿,我……”
“哎,二婶,我这两天多抓些蝈蝈,后天去京城给爹抓第二服药的时候,顺便把蝈蝈卖了换些钱,估计能再凑些。”夏枢忙打断了蒋氏的话,笑道:“你手里的银钱先紧着堂弟,他不是马上就要交下半年的束脩了吗?到时候若实在不够,再同你凑些。”
二婶家也不容易,堂弟夏鸿读书,束脩一年就得五两银子。
二婶家半个月前在粮价最便宜的时候,卖了口粮,就是为了凑堂弟下半年的束脩,因为他来年就要下场考秀才了,这钱必须得交。
所以就算她手头上暂时有钱,夏枢也知道她家并不比他家好过。
他阿爹原本的意思是,二婶家卖了口粮,他家的粮就好好存着,省着点吃用,等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补贴一下二婶二叔家,一大家子把这一年熬过去。
谁知道没过两天,他阿爹却出事了。
蒋氏想了想,也没有坚持:“行,到时候钱不够一定要说,可别再不舍得吃药了。”这话是对夏海说的。
夏海被她从昨天念叨到今天,哪里还敢再说不,忙道:“知道了。”
“二婶放心吧,我和阿姐都盯着呢,这次不管如何,就是卖口粮,也得让阿爹病好利索了再停药。”夏枢给自家阿爹解围。
接着,眉飞色舞道:“阿爹要赶紧好起来才行,到时候我们爷俩练两把。阿爹这一病,没人对练,我的枪法都生疏了……啊!”
夏枢惊叫出声,赶紧一瘸一拐地往旁边躲:“二婶,你干嘛拧我耳朵呀。”
“你还练呢?”蒋氏气的眉毛倒竖,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阿姐瞒着,你阿爹不说,我就不知道你上午打架的事了?我和你二叔回来的路上早听人说了!”
夏枢顿时惊恐脸:“那我刚进屋的时候,你怎么没发飙?”
二婶是个暴脾气,他之前犯了事儿,二婶都是一见面就追着他揍。
这次她一直很平静,所以他大意了。
要是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肯定早躲起来了。
“我是想看看你们三个能装多久。”蒋氏瞪了一圈三个人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