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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我拿着一把柴刀过去,竟然那是一只狼,嚎叫了一声,我一刀劈向它眼睛,地上险斗了几回,终于砍了它的脖子。
  翌日清晨,我去洗脸,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幸好我三人奔逃带了行囊,里面还有换洗的一身,将脏掉的衣裳卷起来包好,继续我们又往回走。
  经此一遭,一路所有人都很小心,避开那些看起来被踩碎过的树枝,有野兽脚印的路,尽量走视野开阔的地方,上坡下坡,我们三个一人看一边,观察有没有蛇虫鼠蚁出没。
  快要到回家的那一条小道时,突然九衣停了一下。
  “张白,你看!”
  她指着河岸边几块鹅卵石,那石头从泥里被翻了出来,像是被人不小心踢了一脚,翻了一半卡在石头缝里,往前看,没有石头的地方,泥的表层有很多又浅又乱的脚印。
  这一些异象,使所有人慢下来脚步,反而躲进了林中树木遮掩多的地方,走一步往前看一步,才敢继续往前走。
  终于,在要看见那三间小屋时,一群拿着刀的官兵露了面。
  噗通。
  张哺臣腿一软直接原地踩翻,往地上滚了半圈,九衣脸色发白,喃喃道:“完了……张白……完了……”
  一共十几个官兵,将我们三人住的地方团团围住,门是开着,里面隐隐约约还能够看见有人在桌前坐着,但隔得太远,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
  ——离开之前,门都是锁过的。
  外边还有两个官兵,手里一人拿着一张通缉令,不消说——范峰找到我们了。
  立刻我们掉头就跑,但跑了没有两步,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声音洪亮震得林中几棵都快秃了的树似乎都摇摇晃晃吓得掉叶。
  “谁!”“站住!”“给我站住!”“都给我站住!”
  我们当然……
  跑得更快。
  “师父,快跑!师父,你快跑啊!你快啊!”
  “哎哟!”张哺臣本来走在最后面,倒过来是该跑在最前面,结果跑得颠三倒四,脚下被石头和枯树枝绊着,身后又有九衣在催,见到我和九衣都超过了他,跨了个大步,一个跟头就在地上翻了。
  我伸手去拉他,他痛得额头上全是冷汗,嘴皮颤着,“断……断、断了……”他往左腿上一指,人抖得更厉害,我拉起来他,他左腿也软趴趴的,没有办法站直。
  “走、走走……不要管我……”张哺臣伸手指了指九衣,手臂往外面挥了挥,“你快走……”
  “呜呜呜……师父……”
  身后的官兵比我们跑得更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追得只剩下小一截距离。
  九衣急得直跺脚,我将张哺臣翻过来抗在背上,但是脚下乱石丛生,越走越慢,背上他痛得不停叫唤,“我的脚……我的脚……”
  没有多久,官兵已经追过来,几个人率先疾跑拦在我三人身前,四面都有人拔刀,团团将我们围住。
  我将张哺臣放下来,九衣大叫一声,“冤枉!冤枉啊!别杀我,别杀我!”
  没有人搭理我们任何一个,有一个领头的人拿着画像,对着我和九衣看来看去,脸色沉凝,叫过来一个官兵,小声耳语,“去请安王。”
  这几个人围得太近,我们全都听见。
  九衣背后伸出来一只手扯我的衣服,极其小声,“安王……”
  她声音惊恐极了。
  张哺臣说那个安王有多坏,我们都听了进去。
  还没有等那个官兵跑回去通报,遥遥我已经看见,屋内走出来一个人。
  雨过天晴,风轻云霁,悠然一股风吹着,光也照在他身上,令他一个人显眼。
  白玉冠,滚金边的袖。
  第91章
  几个官兵将我们押着往回走, 终于到屋外常用来晒草药的那片空地,安王被人簇拥着,独自站在最前的位置。
  想不出来, 这个奸臣、大恶人, 看起来这么……俊美慵雅, 不像是个当官的, 反而像是哪户人家, 不谙世事公子哥。
  九衣和张哺臣都跪下来跟他请礼,求饶, 顺便,九衣还帮我求饶, 说我绝对不会偷别人东西,我是个呆子, 肯定是有人陷害我,请他饶过我, 饶过我们三个。
  九衣看见我没有跪, 抬起头扯我的衣袖,咬牙切齿的小声喊我,“张白……”
  我看着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 再动不了。
  一股难以说明的情愫在四肢百骸游走, 令我一时怔忪。
  梦里不知何年何昔,我觉得,我应是见过他。
  他定定看着我, 一动也不动,眼底骤然发红。突然,他仰起头, 一声沙哑又飘渺的喟叹。
  “原来你在这儿。”
  这声音好像罄钟一样敲响在我脑中,嗡然,我耳朵失聪,眼睛也开始模糊。
  天旋地转之时,我看见他朝我奔来,伸手来接。
  我浑身失力,闭眼倒在一个胸膛。
  ***
  我醒过来的时候,九衣正拿手枕着脑袋坐在我床边,似乎她很困,闭着眼睛头晃晃悠悠,往下掉了,她就半梦半醒地又把胳膊重新架上。
  外边我看朦朦胧胧正是天亮,房间不是我之前住过的任何一间,不是九衣的小屋,也不是祝博厚的宅子里专门分给我住的地方。这里布置摆设齐全,房间内有屏风、铜镜、雕花木椅,我睡的床前还有帘帐,湛青色,花瓶摆放在房间东南角,颜色素,很多东西都是规规矩矩,不差什么,但也不多什么。
  脑子里面我第一个直觉。
  这里是官家住的地方。
  “张白!你醒了!”我在这儿左右顾看,牵动了床上盖着的被子,九衣胳膊压在那上面,脑袋晃着晃着就给晃睁了眼,一下跳了起来,“张白,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她语气激动,捉我的胳膊一边摇一边跟我说我昏过去之后的事。
  她说那个安王问了我的身世,一开始她帮我解释了来龙去脉——我是如何去了祝博厚家里当教写字的先生,又如何遇到周重培,撞破了他行骗的伎俩,故而他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找到县令范峰的弟弟范建铭,昌桉县有名的恶霸来索我的命。而她也是因为被那个恶霸盯上,才不得已跟我两个人都逃了。
  绝对我们两个是大大的良民,没有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千万他不要信范峰和范建铭的话。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抬起头小心翼翼又道,“张白……我一开始是有意帮着瞒你的身份的,你是逃兵,被抓到你也是要死的,他问我怎么认识你的,我说你是我远房一个表弟,灾荒之后家里边吃不起饭了,过来投奔我。”
  “呔,那个安王,他不知道怎么一眼就看出来我在撒谎,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老实交代。”
  “张白,我是迫不得已,才把你供了出去,”她声音低下去一阵,又突然她拍了一下床板,昂扬起来,“但是张白,你不要怕。我看那个安王,他不见得要砍你的头。你昏过去之后,专门他还找了好几个大夫来给你看病。你现在住这个地方,县衙你知道不知道?范峰原来住的屋,他被赶出去了,由你来住。”
  “他还问我你身体除了失忆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病灶——哦,你失忆这件事,我也跟他提了。我说你不知道自己是逃兵,你根本找不回去家,所以你不是故意要躲在这里的,你全部都忘了,而且你失忆之后,也规规矩矩,天天都做很多好事。你是个大大的好人,最好不要杀,杀了冤枉。”
  她稀里哗啦讲了一大堆,要讲的话多,就说起来乱,有时候说着前面的事,又要插一句后边的事,有时候说着后边的事,又要插一句前边的事,大概半个时辰,她才把这些所有讲完。
  大概我听明白三件她觉得最重要的事。
  第一,周重培,范建铭都已经被抓了,现在关在牢里面。范峰治下不严,自己也不干净,正在待审。
  第二,她的医馆重新开起来了,她和她师父的医术不错,将我身上各方面的病灶,要注意的点,讲得比所有大夫都清楚,安王也知道她是个小有名气的大夫,就让她和她师父专门照看我。
  第三,我欠祝博厚的钱——便是我提前支了一年的教书费,安王也帮我还了。他跟九衣说,这个案子已经结了。我今后也不会再去教人写字,也不会替人写信,这些东西,他都帮我清干净。
  “张白,说实话,我真是搞不懂,那个安王他到底想要干嘛。”压低声音,九衣伸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凑到我耳边说,“我师父替你分析过了,可能你从前认识他,你不是个小兵,估计你在京城混得还不错,你跟他沆瀣一通。”
  九衣捂了捂嘴,又往门口和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外边根本没人,她回过头又说,“最后那句是我师父说的原话。他说你果然不是个好人,竟然你能够跟安王那种人玩在一起。”
  “但是,但是张白。我不这样觉得,我觉得那个安王看起来也不那么十恶不赦,你呢也不混蛋,我就跟我师父说,他是听说安王是个坏蛋,但是我们见到安王,他就帮我们伸冤,让我们几个不用再躲躲藏藏,我们受了他的恩,怎么好继续跟他反着干,记恨他骂他呢?他觉得我说的也有一点道理,听了我的劝,听安王的话好好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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