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谢明眴看着因为脱力瘫在榻上的人,眼角还有淡淡湿痕,洇湿了边角,闷闷的,又将人拥住,这才道:“算是补齐了昨日没有圆房的遗憾。”
苏逸大口大口呼吸着,在心里诽谤:你见过哪家的结完婚还能正儿八经有力气上床的。
转念一想,谢明眴还真能。
苏逸更屈辱了。
——
苏逸第二日醒来时,已经不太能够记得昨夜究竟胡来到几时。
再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听到岸边麻雀叫声咋咋呼呼的,他下意识去碰到谢明眴的手,顿了片刻,还是没能挪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谢明眴觉浅,怀中人只要一有动静,他就能及时醒来。
“不再睡会?”
谢明眴声音懒懒的。
苏逸解放一只手,支起身子,又俯身亲了一下谢明眴的唇,这才彻底坐起,揉着自己酸疼的腰,盯着谢明眴,轻声质问:“你怎么突然跟疯了一样?”
“...”谢明眴闷声笑了笑:“我不一直都这样?”
“没有,”苏逸扯过一旁的衣袍,给自己身上点点的红痕遮住:“之前更温柔。”
“那可能两天没见,太想你了。”
苏逸白了他一眼,起身,他步伐迈的极其小,算是踱步,遥遥望着还裹住一层薄雾的江面。前舱的说话声隐约传来,苏逸他们醒来的早,天边刚泛起蟹壳青,正座船才刚刚恢复他的生机。
谢明眴又替他披上一层外衣:“早上风紧,别吹冻着了。”
“你什么时候抹的药,”苏逸刚起就发现自己手腕和那里被上了药,手腕处则是用纱布极轻裹了一层,许是这样才能不在翻身的时候蹭到药。
“昨夜洗完澡就涂上了。”谢明眴望着不远处的地方:“还有两日便能到南泽。”
在这遥遥地能看见湖边桑树和稻田交织,不远处的水面变宽,水也变得清晰,隐约能见到游鱼,这就说明已经彻底离开了北方河段。
两日时间不快不慢,时间的沙漏走到尽头时,便已经隐约可见运河清水见底,不远处水面渐收,依稀可见南泽朦胧烟雨中一个接着一个的拱桥。
“慢点。”
谢明眴缀在人身后,不急不缓道。
苏逸昨日便换上了那身云雁补服,简单的束了支青玉簪子,掀开船帘子,很快便看到了接应的众多官员。
船支缓缓靠近岸边,岸边早已候着南泽大大小小的官员,谢明眴缓步而下,苏逸紧跟其后。
众官员见状,皆是大惊失色,一齐下跪请王爷安。
谢明眴并不去看他们,而是缓慢伸出手,声音温润,对向苏逸伸手:“慢点。”
这句话虽然不大,但是却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支棱起耳朵听。
跪下的官员皆是不敢抬头,身后的护卫也是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等苏逸站稳,谢明眴才一扫众人,一改他和苏逸说话的口气,道:“诸位怕不是跪错了人,本王此番南下,不过是游玩,算是个闲散看客,真正该受你们大礼的可是这位圣上亲点的新任南泽知县。”
苏逸哪见这种场面,一时有些心虚,等谢明眴说完:“诸位都请起。”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便是南泽县衙的县丞,安责平,地位仅次于苏逸这个知县,算是副县长。
他快步上前,不敢去看谢明眴,拱手作揖,极有规矩:“下官本县县丞,安责平,苏大人舟车劳顿,实在辛苦。”
苏逸堪堪将谢明眴挡在身后,虚扶回礼,又极其迅速的收回手,温声道:“安县丞何须如此多礼。本官初次到南泽,事事都还不清楚,日后还需要大人多多相助才是。”
一番没有营养的寒暄过后,安责平正想请苏逸共乘一顶轿子前往官衙,却看见谢明眴似笑非笑看着他。
安责平被这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抖,拱手便让谢明眴上了轿子。
在原地看起轿的安责平的脸比苦瓜还皱巴,掏出汗巾擦掉额头上的汗,心里诽谤道:这二位究竟怎么个事儿?
苏逸到了官衙,按照流程在二堂侧厅完成印信交割,检查过印文完整并不做伪后才算是真正的接任了南泽知县的职位。
安责平勤勤恳恳跟在人后面,见状,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谢明眴命人将大包小包的行李送进县衙附近一处别院,这才意识到苏大人是要和殿下住一起,更是汗毛直立。
实际上,苏逸一直在观察安责平,倒觉得他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举一动皆是不像个县丞所为。
从这种人身上下手查贪污,定是没有什么用的。
更何况贪污一案过去了那么久,表面上留下的证据也定是无处可寻。
看来只能从南泽此地的乡绅下手,不过现如今也不必着急,估计今日接风宴过后,各路牛鬼蛇神都会前来拜会一下他这个新任县令。
这些事情估计浪费的时间不会长,处理完后,再过段时日去阁库中调取相应时间段的帐册。
苏逸随即下了禁令:封存至贪污一案过后近三年来所有的刑名案卷,暂缓所有关于赋税减免的审批,等等一系列的。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又有谢明眴在自己背后撑腰,苏逸更是要大刀阔斧的改。
接风宴他的确是去了,不过只是用了两口,便实在觉得不适,匆匆就退下了。
他走了,谢明眴自然挥一挥衣袖,也随着苏逸去了。
众官员皆是面面相觑。
好了,这两位大人物都走了,他们还在这唱着一出好戏有什么用呢,继而也散了。
这一通下来,整个南泽都知道了这位新任县令的手笔。
来了之后接风宴是不参加的,禁令是连颁布五条的,和那位天皇贵胄是亲近的,样貌是惊为天人的,学识更不用提了,那可是当今探花郎!圣上钦命的南泽县令!
不过还是有一堆人守着在看笑话。
不知道这位苏大人究竟有什么样的真本领,能将这南泽井盖大的地方,随手翻了去。
只不过苏逸对这种看法并不知情。
他现在正和谢明眴蹲在院子角落里研究那一片种在卧室窗外的山茶。
那几株山茶生在背阴处,开的却是极为艳丽,颜色是浓烈的朱砂红,花瓣厚实像是瓷片,花心里还藏着湿哒哒的宿雨,忽地想起它的花语,倒是高洁不屈的象征。
要是凋零,便是要整朵直接坠地而不碎瓣,丝毫不拖泥带水,也定是不会学那海棠,零落成泥碾作尘,还要一片一片落下。
这样一想,等到六月份花落了,满院子都铺着半尺厚的落花,定是格外好看。
“如今不都过了山茶花开的季节,怎么还能见到?”
“山茶花期挺长的”,谢明眴捏掉一朵,别在苏逸耳边:“人倒是比花娇。”
苏逸轻啧一声,下意识道:“别随手折花,都是公共财产。”
“整个院子都是我的,哪里来的公共财产,”谢明眴笑着:“知道你惜花,可是过段时间,花都开败了,倒不如最艳丽的时候摘掉。”
苏逸道:“那也不行,养成个坏习惯。”
谢明眴应了声是,又向他保证下次决计不会再这样。
“你得说到做到。”
苏逸话音落下,才觉得心里踏实些。
他实在见不惯这些花被人随手一折。
谢明眴垂头,看着虽然开的艳丽,但是花蕊已经软淡下去的那几株山茶,心知过不了几日,下场大雨,这些花就只会飘零成一整朵一整朵的残花,没了什么观赏价值。
但他还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刚刚随手一折道歉,因为苏逸不喜欢他那样干。
谢明眴想到这,站起身,唤道:“别看了,腿蹲麻了怎么办?”
苏逸一蹬腿,一只手抵着地,缓了好一会,抬头对着谢明眴笑:“还真的有点麻。”
谢明眴上前两步,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不知何处飞来只绿头蜂。
它细小的绒毛上沾着金黄的花粉,“嗡嗡”两下,撞进山茶花花蕊中,汲取甜到发苦的琼浆。
第67章
南泽这鬼地方, 虽富,但却潮的很,一直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这会儿正赶上梅雨季节。
河边老柳树树根处全是青虫尸体, 没有闲人在那乱逛。
晚些时候等漕帮一群汉子下了船, 蹲在茶馆门口就开始骂爹妈亲戚, 叫嚷着这鬼天气真是要死人, 理由无非就是木板船受不了这种要逼疯人的潮湿闷热。
随处可见角落里湿哒哒的青苔,不论哪儿,总是能闻见一股腥湿的发霉气息。
虽然苏逸本就是南方人,不过地方也靠北, 现代又远远好过古代这种没有任何理由的潮湿, 两人比起来, 甚至显得谢明眴更适应些。
谢明眴隔天就在两人的房间中放了些艾叶沫子, 用来防潮防霉。
苏逸新官上任第一天便不停下着小雨。
尽管这样,还是忙的脚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