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苏逸、谢明眴对视一眼。
苏逸道:“多谢侯兄提醒。我们二人对此中门道并不清楚,意外招惹并非我们的本意。”
谢明眴接上:“侯兄放心。我和阿逸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要是敢来,我们自然也不会客气。”
“如此便最好”,侯瑾那悬着的心落了一半。
苏逸同侯瑾拱手道别:“那我们三日后便在书院见。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侯兄。”
“哪里哪里。”
侯瑾心中万分舒畅,同他们二人道别完后便朝着他们二人相反的方向远去。
“刚才你环我腰作甚?”
苏逸磨了磨后槽牙:“分手了就别动手动脚耍流氓。”
“那你吃醋又是干什么?”
谢明眴不饶人:“分手了哪还有吃前男友醋的道理?”
“你哪里看出我吃醋了?”
苏逸心里有鬼,只能这样没气势的反问。
他确实不高兴,很明显的是因为谢明眴那个中央空调,对谁都爱笑。
但是苏逸告诉自己,他只不过被谢明眴这副样子气的多了,这才下意识地不愉快。
“哪都看出来了。”
谢明眴还拿着给他买的书:“一生气就跟兔子一样远离我,撵都撵不上,一坐下又恨不得跟我离八百里,怎么哄都不顶事。”
安静片刻,谢明眴再次开口:“苏逸,我都记着。是你都忘了。”
苏逸的脚步顿了一瞬:“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给人扣帽子了?”
他算得上是一字一句:“我记性好,这些东西忘不掉。反倒是你。我不和你一般计较都算我大度。”
谢明眴看着苏逸又转身要走,下意识扯住他的袖子。
“干什么?”
苏逸的眼睛里藏了很多东西,谢明眴却终是看不明白。
“没事......”
谢明眴松开了自己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苏逸身后。
谢明眴心想,这可能算得上是应激。
他看到苏逸的背影,便下意识觉得那是离开的预兆,死亡,厌恶,不复相见,以及天人永隔。
只是上天可能也看不惯谢明眴的苦难,于是干脆叫他死亡。
醒来再看见苏逸那双湿润的眼,才终于叫谢明眴尝到几分劫后余生的干涩。
可能是谢明眴本人都没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也变成了过去他最讨厌的那副样子。
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的。
——
苏逸也不懂,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场恋爱,却叫他记了三四年,甚至于每一个瞬间,他都记得清楚。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些扰人理智的东西甩出脑袋外。
一道熟悉的声音钻入耳,苏逸一惊,没忍住快跑了起来,三两步就到了路口。
此时的巷道中,咒骂声,讨伐声乱作一团。
苏月抄起铲子,冲外面那群体积比他大了不少的汉子嚷道:“是你家主子不讲理!我们家公子知书达理,仪表堂堂,跟你们这厮一般计较?”
“阿月!”
苏逸没见脚下砖瓦不平,一时心急,踉跄间被谢明眴伸手拦住,又在他平稳后迅速松开,目光同王高旻那破痞子对上。
谢明眴道:“王公子这是做什么?”
“做甚?老子砸了你的门户看你还究竟认不认得我是谁!”
王高旻气急败坏,唤了手下上前:“给我砸,出事了我担着!”
“你敢!今天你要想进这院子,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苏月也是个脾气暴躁的,身后虽有两人拦着,但半大点的小子更是有劲,身后挟持住苏月那两人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射到谢明眴和苏逸这边。
“慢着”,苏逸声音半哑:“阿月,听话,莫让外人见了笑话。”
谢明眴闻言拂了拂袖子,余光收回,落至苏月身上,嘴上却要笑不笑的盯着。
苏月听到自家公子的话,那副暴跳如雷的样子才终于消失,可还是立于原地愤愤不平的大口呼吸。
苏逸生的眉清目秀,身着一袭缎青素锦长袍,最寻常不过的文人装扮,偏衬得身段优雅欣长,勾的人目光无法挪开:“王公子如此气派,神采飞扬,我们二人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却未曾想遭到这般误解。”
“胡说!”
王高旻虽然看迷了眼,但好歹理智尚存:“你们二人说我身上难闻,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表兄只是说他闻不惯胭脂俗粉的香,是因为他不曾经历过,不懂男欢女爱的情事叫人如何上瘾,反倒比不上王兄知趣。”
苏月目光呆滞,不可思议的看向谢明眴,又看向苏逸。
这等事,怎么能如此大方的就讲出来了?!
他家公子如此知礼懂礼的一个人,怎么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谢明眴接收到苏月的目光,无奈的摊手,示意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一句话也未曾反驳。
床上那点子事儿,知不知趣,苏逸是最清楚的。
先不提他总爱掩饰着,不肯向谢明眴袒露自己的欲望。
甚至于就算滚到了一起,每次都被自己哄着才肯叫两声,因而总叫谢明眴一个人高高的挂着,得不到抒解。
不知趣的究竟是谁?
苏逸这好大一口锅扣下,谢明眴却有口难言。
他斜了眼王高旻,却因为意识到王高旻在直勾勾盯着苏逸看,生出了一股无名火,想叫那人眼珠生生剜出来。
第5章
“王公子,不妨先坐下来聊聊。”
结果却听见那人更发的无理取闹起来:“我是个不讲理的人,坐下聊不好!”
“好大的火气,这可由不得你在这闹事儿。” 谢明眴嗤笑一声。苏逸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一声惨叫。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银针,就那么直直刺入王高旻膝窝,叫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表情痛苦,身旁的下人吓了一跳,急忙弯腰凑近去扶他。
谢明眴并不想和他有过多交流,一言不发,扯着苏逸进了门。
咣当一声,大门被关上。
又不知是谁报了衙门。
等捕快到时,寻衅滋事的人顿时乱作一团,散了去。
周围图个热闹的看客见无戏可看,也随之离开。
听到门外终于安静,苏逸这才猛的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腰。
站了许久,腰竟是有些酸疼。
“明明挺利索一张嘴,”谢明眴盯着他手上动作:“怎么不见你缺德损人了,倒挺新奇。”
“被狗咬你跑的不利索。”
苏逸口干舌燥,抿了抿唇,看着苏月还扒着大门门缝,盯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低声冲谢明眴道:“这不是我们的世道,我们无权无势,哪里来的硬气和他打擂台?”
“所以,惹不了他,光记得在我这逞嘴上功夫?”
谢明眴轻轻歪着头:“只欺负我?”
他声线偏冷,但语速不急缓,还算得上清润,尾音上扬的时候像是在哄人,又像是无意识的撩人。
苏逸不敢和他对视,垂下眼,嘟囔:“谁欺负得了你,没脸没皮的。”
“欺负我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某个手脚冰凉还不讲理的小雪人。”
谢明眴倒了杯烫的茶,轻轻塞进苏逸手中:“暖着。”
苏逸的指尖被人轻轻捻过,感受到一阵难以忽略的温度,心间一颤。
他天生体温偏低,一到秋冬,寒风一吹,他的手脚便冰凉到不像话。
谢明眴老是同他开玩笑。
人家都是女娲用泥捏的,苏逸可能就是用雪捏的,浑身上下都是冰的。
难为他一到夏天也放不进冰箱,谢明眴也总担心,嘴里嚷嚷着别叫再化了。
以至于他们两人谈恋爱的时候,谢明眴总是备着热水袋,又或者暖宝宝。
一到下雪,谢明眴就得揣他的手暖,两只手轮换着,睡觉的时候,恨不得给苏逸套三层袜子,每天晚上却还是被蹭掉。
谢明眴倒是对他手脚冰凉十分上心,但苏逸不长记性,出门还是不看天气,穿的衣服永远也只有一个季节,就算冻着了,吭都不吭一声。
所以谢明眴看不下去,他们谈了四年恋爱,谢明眴就贡献了四个秋冬的围巾。
临“死”前,谢明眴的副驾驶还放着给苏逸带的围巾。
大车车灯打过来的时候,雾雨朦朦,谢明眴却还在想,这雨越下越大,可是自己赶不到了。
要叫苏逸受委屈了。
“我改不掉这手脚冰凉的毛病,这是天生的。” 苏逸冰冷的手捧着热茶,回温。
“自己养坏的就别推给老天爷。”
谢明眴又像是突然记起什么事情似的,嘱咐道:“明日书院面试,莫要心急,”
谢明眴没有苏逸擅长应考,他想了想,站起身一步一走,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咳嗽病越发重了起来,活像只病恹恹的白狐狸:“不过要吃好喝好。书院厨子若敢给你吃冷饭,回来我拆了他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