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贺校长这可有所不知,”贾德龙却突然出声,有意打断了二人间的对话,“秋诺的母亲齐女士的衣料生意刚在京都打开了市场,若是突然走了,那实在可惜!”
  贺良征悠悠望他一眼,语气平和地开口道:“我觉得上学与学习这类事,还是该多听听孩子的意见。”
  秋诺默默,骤然又抬头瞧了贺良征一眼,低下眼睛时几乎又要掉泪了。我妈从来不问我的意思,她心中道,只管叫我听她的——哪怕她能多听我两句的呢?
  不一会儿,警政司便有人上前向贾德龙汇报:
  “司长……没找到。”
  贾德龙率先望向贺良征,转而又沉声询问秋诺:“秋诺,你说的地儿,是这儿吗?”
  秋诺身体抖了一下,抬脸时抹去泪珠,竟然松了口气。
  “是这里,”她轻声说,“肯定……在这里的。”
  第123章 “魏秘书长,要不要谈个交易?”
  贾德龙盯着她,静了两秒,却捏着胡子发出一声笑,转而对贺良征说道:
  “贺校长,你也听到了?”
  贺良征目光沉沉望向他,并未接话。贾德龙显然也并不要听她的回答,自顾自继续开口道:“既然秋诺指认有证据,这地方不在,恐怕是被挪了窝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贺良征上前一步,肃声道,“你们入校是为搜查这个地方,既然找不到,便该打道回府。”
  贾德龙不为所动,说:“这是秋诺的指认——可也只是在她还未入狱之前。那夏临昕虽不在校,焉知不会让人暗地里将那东西藏到了别处?既然有,那咱们就不能一无所获啊!”
  “一派胡言!”贺良征饶是修养良好,此时也生了怒气,疾声道,“学府驻地,岂容你出尔反尔在此作乱!如果再要搜,就拿你们政宰签字的搜查令来!”
  贾德龙却说:“为破重案,本该官民一心!贺校长为什么再三阻拦办案?这启明学子本就牵扯进这卖国谋反一案,贺校长却还要包庇?!到底是何居心啊?”
  贺良征盯着他说:“学校是教书育人之地,不是阁下逞官威的场所。我先前允准入校,已经是退让。现在贾警监、贾司长,你既然已经搜检完毕,那就请带人出校,不要碍了我校学生的正常学习生活。”
  贾德龙眯眼不语,却早已定了主意,他强硬地说道:“为了国家民众,只能请贺校长体谅了!”
  “不!”
  秋诺眼见贾德龙一伸手,那些警员蓄势待发,便忙拦到前面,与岿然不动的贺良征站在一起。
  “我记错了!是我记错了!”她慌不迭地尖声道,“贾司长,你们不要……”
  哪知贾德龙眯眼打量她一下,却是半点都不以为意。他对贺良征笑着说:“还是贺校长有架子,这不证人都吓得改口供了!”
  贺良征双手握拳,那还能不明白这贾德龙不过是拿秋诺做了筏子来进校门?只要让他带人进来,再说什么那就晚了,对方人多势众,只能任其施为!有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姓贾的早有诡计!只盼衷我能尽快联电督政署,最好能叫越州前来相助!
  另一边,何衷我正如她期望,已经拨通了督政署的官方号码。她想到这批人来势汹汹,昨晚救下的小女孩还在医务室休养,在报出自己的身份名姓后,张口便先问起了妫越州。哪知电话那头等了一会儿,却是告诉她妫督察长此时并不在署内。
  ——不在?
  何衷我心急如焚,不由得连声问她的下落。
  然而,署里能知道妫越州身在何处的人着实不多。
  此时此刻,她已经再度潜入了钱复宽的住宅。
  钱复宽的书房和放着魁兰镜的那个卧室所隔不远,妫越州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地儿。不过自打上次卧室被炸之后,这里的守卫与巡视更严密了不少。好在妫越州胆子既大又有耐心,借着一只鸟落在树梢时无意发出的响动来了式声东击西,顺顺利利便进入了那书房之内。
  根据钱复宽交代,在那书桌后的那面墙皆有暗格,而那些要紧的秘密都被他放在了暗格之中。妫越州驻步时先向整个房间打量一番,后伸手,将那桌上的台灯座驾微微向右扭动。
  “咔哒”一声轻响,墙上那层墙纸缓缓向两侧分开,这才显现出与前面几乎相差不大的真实墙体。只有细看才能分辨出那些框格间颜色的差异。妫越州手中有秦襄仪破译的墙体暗格图纸,要找东西自然省去不少气力。只不过钱复宽实在谨慎,对于在每个暗格中所防止的材料文件名称并不写明,除了些意义不清的“账目”“人员”的名称外,甚至有些只用些简单的字词指代。时间紧急,现在妫越州要找的是东侧三列上四行的那个格子。
  她走到那格子之前,先是用手敲了敲,后又循着颜色差异找到了那格子与右侧的分隔之处,用手指找到其中一处微微凸起——
  “砰!”
  一发子弹却骤然向她后背袭来!
  妫越州瞬间闪身避开,那子弹正好射进墙体,却不想那暗格的材质竟是刀枪不入,面对子弹的强力冲击也只是落下了一点并不显眼的凹痕。
  “咔咔咔!”
  仿佛记忆重演,妫越州一转身便被一排冷冰冰的枪口对准,书房门内眨眼间便涌进来不少人手,魏央站在那凛凛枪支之后,遇见妫越州的目光便冷声道:
  “开枪。”
  “砰砰砰”枪声随之而起,妫越州却早在她话音起时便一脚将那书桌踢飞了去,“咚”的一下闷声砸来前面那排人身上。一阵痛呼中,侥幸未倒的持枪人大都视线受阻,再去看时竟发现那扇墙前已没了妫越州的身影。
  一时静谧中,有人寒毛直竖,忙举枪抬头去看,却只听得骨头里“喀”声脆响——已被她从梁上一跃而下踩断脖子。众人几乎看不清那道黑影,便接二连三委顿倒地、再无声息,只余乱发的枪响在这屋内作鸣。
  魏央眼神锐利,猛然推开身侧已头冒冷汗的特务便向那西侧墙角打去,那墙角处空空如也,射出的子弹却被那坚硬的墙脚反弹转道,随后竟恰好擦过在另一边刚刚落地的妫越州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一道被弹道灼伤的焦痕。然而此时已经晚了。妫越州在解决完了大部分人之后便也举起枪来——有两把,枪的速度和她的动作一样快!
  身边最后一个人也中枪倒下,魏央在那双枪的逼视下再无动作。
  这里当然不会只有这么些人,她冷静地想,只是其它的人赶来还需要时间——总比她开枪要慢许多的时间。
  ——该说些什么?
  魏央缓缓将自己手里举着的那柄枪放下,正要开口,却见妫越州同样将一把枪甩开。于此同时,握在她手中的那柄枪却霎时扣动了扳机——
  “砰!”
  魏央肩部中弹,她后退一步,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魏秘书长,”那造成她中弹的始作俑者却在此时笑着开了口,“要不要谈个交易?”
  第124章 “过来扶我,我站不稳了。”
  ——谈交易?
  这是个不算陌生的词。
  曾经的魏央和妫越州有过那么一次的“交易”,也是互惠共赢的一次合作:魏央帮助赢下姚奉安的亡夫遗产纷争案,她也能趁此事彻底在内阁站稳脚跟。
  “这场官司的赢或不赢,本质上是新法和旧法之间的交锋,所以要把它闹大,”妫越州那时这样说,“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这样的机会。”
  魏央当即便领会了她的意思,并在惊叹中深表赞同。彼时政宰遇刺身亡,承德太后又趁机在内阁群龙无首、内斗正浓之际推出“督政署”这一监察机构,新党一派可谓形势低迷。倘若在能借此案将新法立定,不仅能重振新风,还可重重还击旧党。这不能不算是个好机会——尤其是对于魏央而言。
  于是她暂时压下对妫越州的惊异与好奇,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沉稳毅力从内阁中拉到了不少助力——她也正是在那时与现在的政宰卫闵搭上了线。这桩一开始由姚奉安夫家宗族发起的、由其所在封地“地主”璐王世子主理的案子被内阁一派安插进了半数人手,并且新派还通过当时更先进的报纸为此事赢得了广泛的舆论阵地。最后大获全胜之时,魏央与妫越州还曾一同合照留影——这也是她们曾经“交易”或者合作的证明。不过一切也到此为止。
  “我记得你拒绝了我,”魏央捂着伤处,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拒绝了我耐心提出的继续交易的提议。”
  魏央很看重妫越州,或者说,很期许她——她甚至对于这只牛犊有着浓厚的兴趣与喜爱。于是理所当然的,她邀请妫越州在学业结束后进入内阁,然而得到的是拒绝。
  “我不加入你们,”妫越州抱着双臂这样回应,“你身边有太多男人——难道要叫我向他们点头哈腰?”
  说完,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明显的傲慢中夹杂着不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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