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凤凰山,上清观……
或许,他可以去见见对方。
张景韫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人,打定了主意的事从来都很执着。
去凤凰山见一个一面之缘的道士也是如此。
……
……
凤凰山。
上清观。
大殿的门紧紧闭合,谢玄之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身体里的灵力都灌溉给了封印,连地上的法阵图腾的光泽都黯淡了不少。
双手捏印,反手停住法阵的运转,谢玄之睁眼,抬头看见上方道祖金身手心里的枷锁正汲取着面前屏障传递来的力量。
他松了松紧绷的神经,灵台放空,让精神力随意地飘在空中,俯视着整座凤凰山。
突然,山下一个人影慢慢靠近,身影从小到大变得清晰。
上山的是个年轻人,西装革履,精神奕奕,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掐丝眼镜,十足的精英范儿。
是他!
谢玄之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来了这里。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但上门即是客,岂有闭门不迎的道理。
于是,等张景韫上了山,看到的就是大门敞开的上清观。
他疑惑了。
上山之前张景韫特地在网上查找了有关凤凰山的资料,知道凤凰山曾经因为闹鬼的传闻被人们避讳,渐渐的就没有人上山了。
没有香客的道观这会儿居然大敞着门。
张景韫想了想,抬腿走进去。
道观前院占地很大,但十分空旷,一眼望去里面的摆设一目了然。石柱上挂满黄幡,随着风一摆一动,水缸里开着睡莲,明显有人居住,并且把这里打理的很好的样子,实在和网上说的废弃道观搭不上边。
穿过前院,张景韫就看见大殿门口一个人站在那里,手里捧着拂尘。
离他越来越近,果然是那个年轻的俊美道士。
张景韫站住,和谢玄之隔了五米左右的距离。
两人相对无言,一个站在殿前,一个面对着大殿。
面前这个过分年轻的道长,穿着青灰色道袍,连唇边的笑容都和梦境中见到的那人几乎一模一样。
张景韫思绪纷杂,他打定注意来这里见这人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张景韫:“在下京城张家,张景韫,还没请教道长怎么称呼?”
谢玄之微微一笑:“我姓谢,名玄之,道号太玄。”
谢玄之!
张景韫心里划过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对上了,和梦境中的一点没错。
他眼前这个年轻道士就是梦里的那个被人称为“玄门第一人”的谢氏子。
张景韫暗暗呼出一口气,状似无意地说:“听说上清观很有灵气,观主有些本事,我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能否请道长为我解惑?”
“请说。”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是我,又好像不是我,醒来后我对梦里的一些事潜意识里有些熟悉,记忆中却又完全陌生。这是什么情况?”
谢玄之眯了眯眼睛,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恢复了?
如果没有意外,人这一生永远不会想起前世的记忆。他原本觉得,张景韫转世后就是一个全然一新的人了,与他认识的天师府“张景韫”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没想到居然出现了意外,张景韫前生的记忆开始出现了。
他想了想,问张景韫:“居士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
张景韫其实是不相信的,虽然是玄门弟子,自小接触玄学术法,但他仍然不认同投胎转世之说。
人死如灯灭。死后再投胎又算什么呢?
“听说过,但没亲眼见过。”
张景韫回答的保守。
谢玄之说:“既然没有见过,何不试着相信?未知的,不一定是不存在的,也许它就是真相。”
张景韫百思不得其解,照他的说法,这是前世的记忆?他好笑地摇摇头,如果真是这样,那个“梦境”里怎么还有面前这人的存在,难不成他们前生就曾相识了?
“前世今生的说法……道长,你相信吗?”
“我吗?”年轻道士脸上神色不变,笑容悲悯温柔,“自然是相信的。”
“那道长觉得自己也有前生?”
这个问题,谢玄之却对此摇了摇头,张景韫没有明白,这是觉得自己没有还是不相信?
谢玄之没有解释自己的举动,温和地问道:“居士,要进殿烧香吗?”
张景韫看了看他身后昏暗的大殿,点点头。
既为玄门弟子,尊奉道祖为圣,又岂有见金身不拜之理?
谢玄之一摆拂尘进去了,张景韫紧随其后。
一进大殿,张景韫就发现了殿内道祖金身塑像和别处的不同之处。悲悯的道祖金身掌心被枷锁束缚的黑色匣子十分显眼,上面还有一圈符箓围成的阵法。
张景韫数了数,一共九条锁链,十二张符箓。
是封印。
以他的修为当然能看出,这上面还覆盖了一层幻术,不能隔绝玄门中人的视线,但普通人会因此对道祖金身上的枷锁封印视而不见。
这里面封印的就是古书里记载的“邪祟”吗?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妖邪。
谢玄之点燃了三根香,递给张景韫。后者双手接过,高高举起,跪在蒲团上,手中的香举过头顶,三次叩拜。
张景韫起身,把香插到巨大的三足香炉里,进香才算结束。
张景韫往后退了几步,离开进香叩拜的那个区域,望向谢玄之。
“这观里只有道长一个人吗?”
谢玄之点头:“只有我一人。”
“道长在这道观多久了?”
“很久。”谢玄之补充道,“从出生后开始。”
闻言,张景韫越发觉得自己的那个猜测是对的,如果他真是看守之人的后人,那么从出生起就在道观也就合理了。
“山上清苦,道长一个人待在这里就不觉得孤单吗?”
张景韫:“并不觉得。”
“道长就没想过招收其他道士到上清观吗?”
“他们啊,都不适合这里。”谢玄之喟叹。很多年前,他也有过张景韫现在的想法,接收游方的道士留在上清观。
刚开始那些年还好,相安无事,但时间一长,有些事自然而然就保不住了。他们知道了道观和谢玄之的秘密,起初是艳羡,后来发展成嫉恨,那段时间的上清观并不太平,谢玄之冷眼看着他们对他从殷勤不已到后来既百般讨好,又避讳恐惧。
他觉得有些厌烦了,遂把这些人都遣散了,从此上清观不再接收游方道士,几百年来来去去,只有谢玄之一个人。
……
迎着张景韫有些困惑的眼神,谢玄之笑了笑:“居士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这语气,怎么这么像赶人?
“有。”
张景韫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谢道长,我还有一事不明……”
面前的年轻道长用疑问的神色看过来,张景韫说:“……我对谢道长与京城谢家的关系有些好奇,不知道道长可方便回答?”
谢玄之也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他愣了愣,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我与谢家,祖上同出一脉。”
果然如此。
张景韫点点头,怪不得。那当初封印“邪祟”的事主导的应该就是谢家。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惑,但张景韫觉得自己继续这么问下去未免有些不太礼貌。他向谢玄之拱手:“这些问题都是在下的一些疑问,冒犯道长了。”
谢玄之摇头,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冒犯谈不上。”
对此,张景韫更加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想了想,决定给道观添一笔香火钱。
第21章 天雷
天空一声闷雷,清朗的天空突然密布阴云,狂风大作。
站在大殿内的两人被闷雷声打断了谈话声,两人出了大殿,站在门口廊下。
谢玄之抬头望天,天空中阴云笼罩,周围一下子变得灰蒙蒙的。
谢玄之皱眉,今日的天变得太快了,他心里隐约又冒出了不安。
张景韫:“最近京城的天气有些不好了……”
“道长,不打扰您了,在下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谢玄之颔首回应,目视张景韫离开。
……
轰隆一声巨响,惊雷当空劈在道观上方。
谢玄之眉心直跳,他赶紧掐算手指,下一刻,天上一道银光闪照,直直地落在道观里。
谢玄之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道银光带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劈向大殿。他回头一看,身后的大殿里烟尘散去,道祖金身塑像安然无恙,但他掌心里的九条枷锁已经尽数被劈开。
失去了枷锁束缚的黑色匣子滚落在地上。
谢玄之心里一紧,脚步匆匆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黑色匣子。匣子上的十二道符箓阵法尚在,但一入手谢玄之就感应到上面的符箓失去了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