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温热的液体犹如野兽一般撕扯着最脆弱的血肉,血液也被疼得涌了出来,一团血雾在水中缓缓散开。
饶是如此,谢清棋还不忘赶紧洗净身上的血污,她将手指探到背后,沿着伤口边缘一点点擦拭着。
黎淮音站在门外,视线落在院子里的一株风雨兰上,却时刻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咯吱——
门被打开,她转身看去,就见谢清棋已经穿好衣服,露出了熟悉的笑容:“阿音久等了,我们快进屋吧。”
黎淮音忍不住微微皱眉,这才多久她就洗好了?可谢清棋如此着急的原因,她隐约也能猜到几分。
两人坐在屋内,谢清棋主动讲起了今日之事,“阿音,你还记得之前被落霜抓到的那个贼人吗,他果然有团伙,就在城外几十里的一处山上,足足有三百余人。我故意放他逃走,然后追过去将他们一网打尽,我聪明吧?”
黎淮音声音冷如寒冰:“嗯,为了一个盗贼差点连命都没了,真聪明。”
谢清棋见她似是生气了,忙解释道:“阿音,带兵要以身作则,我带着营中将士围剿山贼,自然不能缩在后面嘛。这次只是不小心才受伤的,下次肯定不会了!”
“下次?”黎淮音面色又沉了几分。
“没有下次!”谢清棋讨好道:“下次我肯定带上足够的人,再也不冒险行事了。”
黎淮音见她脸色尚好,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我之前说带兵要以身作则是让你严守军令,不是让你冲锋陷阵。况且,不是非要亲自上阵杀敌才能成为一个好的将领。”
“阿音,你是在担心我吗?”谢清棋眼睛亮亮的,睫毛忽闪了几下,冲黎淮音眨了眨眼。
黎淮音一怔,错开了视线,“我……我只是不想大半夜看到一个血人站在院子里。”
“哦~”谢清棋故意道:“那我下次洗干净了再来?”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黎淮音脸上真的有了怒意,起身走开了,“再有下次就不要来了。”
谢清棋急忙追过去,讨饶道:“阿音,我错了,别生气嘛。”
黎淮音停在架格前,将一个小抽屉轻轻拉开,取出了一个瓷白药瓶。她皱眉看向谢清棋:“不要乱跑,你伤口不疼的吗?”
谢清棋刚才只顾着怕她生气,全然忘了背部的伤口,经黎淮音提醒才后知后觉感到了疼痛。可下一刻,她就又笑了出来,那点疼被心里冒出的丝丝甜意彻底冲淡了。
原来,阿音没有生她的气,是要给她拿药啊。
“不疼,一点都不疼了!”
黎淮音与她对视,不经意间就望进了一双乌黑水润的眸子里,看着谢清棋傻笑的样子,她嘴角下意识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低柔嗔了句:“傻……”
第51章 都是女人,我有的……你也有
谢清棋听着黎淮音温柔清润的声音,觉得整颗心脏像是被泡在了蜜罐里一样,甜丝丝的,忍不住默念了句:傻人有傻福。
阿音在关心她!这样温柔的嗔怪来一百句一千句也行!
黎淮音看她笑得愈发灿烂,便知道这人根本没把受伤当回事,她收起眼中清浅的笑意,板起脸道:“涂药。”
“好!”谢清棋低头看向被黎淮音纤长手指握着的瓷白药瓶,伸出手打算自己上药。
黎淮音缓缓皱起眉头,没有动作。
谢清棋本来是在看药瓶的,可谁让黎淮音虚握瓷瓶的手贴在小腹与腰侧之间,她看着看着视线就忍不住转到了那柔软纤细的腰肢上。腰部被一条织锦丝带包裹勾勒,看起来只堪盈盈一握……
她心思完全不在药瓶上,思绪更是飞到了九霄云外,便没有注意到黎淮音的沉默,一只手傻愣愣地停顿在药瓶前方。
这个动作落在黎淮音眼里,就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谢清棋手上突然一沉,那只药瓶被不轻不重地放在了上面,或者说,被拍在了上面。冰凉指尖与她的掌心一触即离,等她反应过来时,黎淮音已经转身走了。
谢清棋五指轻轻聚拢,将小瓶握在手里,愣愣望着黎淮音走向床边的背影。
她怎么觉得黎淮音有些不高兴呢?
但是现在她没有时间搞清楚,因为眼下就有一件更让她为难的事情。
涂药需要脱下衣服,可黎淮音与她同在一个房间……虽说两人同床睡了这么些天,可那都是为了方便针灸,况且每次都是穿得严严实实躺在一处,从来没有赤身|裸|体相见过……
犹豫半响,谢清棋看向脸色冷然坐在床边的黎淮音,小心翼翼道:“阿音,你可以转过身吗?我要上药了。”
黎淮音抬眸扫了她一眼,起身将两侧的床幔放了下来,两人视线被隔开。
明知道黎淮音在里面不可能看得到自己,谢清棋还是选择转过身背对着床,然后慢慢脱下了上襦。哪怕她已经放缓了动作,伤口处还是像被猛兽利牙撕扯着一般疼。
谢清棋轻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如此几次才勉强适应了背部的疼痛感。她打开药瓶,将药粉倒在手心,无比费力地将手伸向背后。
“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伤口,谢清棋疼得吸了一口凉气,周身都在颤抖,手里的药粉也差点撒出去。
她缓缓将手覆在伤口上,一半药粉顺着手掌心撒在了外面,一半药粉被按进伤口里,白色粉末接触到被划开的细嫩皮肉,像是被水浇过的石灰粉一样,瞬间灼烫了起来。
谢清棋咬牙忍住了差点溢出的一声痛呼,微微弓起了背部,等待身体适应最强烈的痛感过去。
“嘶——呼——”
谢清棋深呼吸过后,正打算再倒出一些粉末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声音。
“把药给我。”
可怕的是,这声音很近,哪怕音量并不大,落在谢清棋耳边却像是平地炸起的一声惊雷。
谢清棋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僵在原地,忍住下意识想转头的冲动,错愕道:“阿音,你……你怎么过来了?”
她上半身没穿衣服的啊!
如果说刚才只是伤口处灼热,现在谢清棋觉得整个人都在发烫,由上到下,由内而外……就像是被五花大绑放进了蒸笼的螃蟹,面对着扑面而来的热意,只能感受着体内温度不断上升,却又动弹不得。
体温升高一点点,再一点点,直至熟透……
一只好看的手从谢清棋侧面伸过来,紧接着是黎淮音清冽如水的声音传来,“你再‘嘶’,我都要怀疑有蛇进来屋内了。”
谢清棋:“……好吧。”
她将瓶子递过去,双臂忍不住往中间缩了缩,妄图挡住某个地方的风景。
黎淮音站在谢清棋身后,垂眸看去,眼底神色晦暗难明。
眼前光洁白皙的背部被剖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伤口周围的皮肤红得有些刺目,鲜红血肉向两侧微微张开,其中一小块被敷上了厚厚的一层药粉。
照她这样上药,要敷多少下才能覆盖整个伤口?
黎淮音将药粉倒在手心,另一只手轻轻捏起一些,轻捻着撒到伤口沟壑里。
比起谢清棋粗暴地摁上去,这样的上药方式让疼痛感减轻不少,可药效发挥起来,谢清棋还是忍不住收紧了环着的双臂,修长五指用力抓在手臂上。
黎淮音看着她身子都在微微发颤,担忧道:“很疼吗?”
“没有,一点点疼。”谢清棋摇头,说出的话还带着笑意。
下一刻,一股微凉的气息喷洒在谢清棋的背部,好像滚烫的地面上陡然下起了一场小雨。
黎淮音红唇微启,轻轻吹着伤口,冰凉指尖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涂抹在伤口周围,指腹打着圈圈,沿着那道鲜红的河岸缓缓向下。
谢清棋轻咬着嘴唇,感受着全身所有神经都被背部那抹冰凉牵引着,画圈,游走,再画圈……
酥麻痒意从脊背升起,流向四肢百骸,渗进每一寸经络,融进每一滴骨血。
心跳如擂鼓。
“嘶——”
谢清棋没忍住,再次吸了一口气,却不是因为疼。
她再不平复一下呼吸,心就要跳出来了。
谢清棋察觉到在她吸气之后摩挲着背部的手指明显顿了一下,再动起来时力度就又轻了几分,几乎到了若即若离的地步,让她觉得更加酥痒了……
不知过了多久,黎淮音放下手,轻声道:“好了。”
谢清棋如临大赦,急忙转身想要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衣服穿,等她意识到黎淮音还没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她整个上半身,前前后后,被黎淮音看了个遍……
黎淮音显然也没料到她这个举动,瞳孔放大怔在原地,与谢清棋四目相对。
几秒后,她急忙别开了眼,轻咳一声道:“你怎么……突然转过来了?”
谢清棋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想要寻个地缝钻进去,面上还要强装淡定,“我们都是女人,我有的……你也有,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