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登时觉得一盆凉水泼下来,萧明烛也给黎淮音送房了?
  那她这些天命人加班加点地整修院落算什么……
  绿叶闻言悄悄看了谢清棋一眼,好心疼。
  那么贵的房子!好心疼钱啊!
  谢清棋有些失落地回了自己房间,在一串礼物清单上划掉了最上面的那行,梦溪街府邸一座。
  黎淮音本想与谢清棋商量如何出府,见她自进了房间便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也不好再提。
  或者,是她自己不愿提?黎淮音没想明白,也不是很想明白。
  倒是片刻后谢清棋主动过来了,笑问道:“你若出去,打算用什么方式摆脱这世子夫人的身份?”
  黎淮音抬眸,见谢清棋正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只是那眼底深处映着难以掩盖的失落。
  她看着谢清棋强颜欢笑的样子,嘴边的话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谢清棋:“我知道你已经有主意了。”
  黎淮音沉默一息,缓缓开口道:“对外说我重病不治,已经——”
  “不行!”谢清棋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
  之前,黎淮音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一个书中角色,但现在,既然她来了这里,她不会接受黎淮音任何形式的死亡,传闻也不可以。
  第28章 谢清棋忍不住越靠越近
  黎淮音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一时怔愣,开口道:“我知道这样做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到时府内无需白衣缟素,假装置办一口棺木后对外放出消息就行,只是辛苦你要落个丧妻的名声了。”
  谢清棋正后悔方才说话声音大了些,听见黎淮音这么讲顿时又气又心疼。
  她气黎淮音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怕麻烦才不同意她假死之法。
  她心疼黎淮音遇事总是先考虑别人,从前为着不连累旁人,宁愿自己受苦想办法另谋出路也不揭穿她女扮男装的真实身份。现在都要走了,担心的却是会给侯府带来麻烦,给她带来丧偶这样的名声。
  可话到嘴边,谢清棋却不知从何讲起,只能侧过头闷声道:“你既知道这名声不好听,就不要用这种法子离开。”
  黎淮音低下头,片刻又道:“你我本来就没有夫……妻妻之实,不如就先说出我们和离的消息,之后我无论是再改名换姓或是假死脱身都与你无关了。”
  谢清棋嘴唇动了动,终究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们最初便是有名无实,后面写下和离书后自己更是无名无分,便只好小心央求道:“到时只说我们和离,你远走异乡,不要说什么重病不治的话可以吗?”
  黎淮音看着谢清棋隐在昏暗中辨认不清情绪的眼睛,点头答应。
  两人最后的交集也要消失了,谢清棋心中难过,但又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挤出一个笑道:“可想好搬走的日子了吗?”
  “月底前。”
  谢清棋无言,她知道黎淮音必然都已准备妥了。
  ——
  “你说什么?”萧婉华一拍桌子,方才谢清棋给她端的茶也顾不得喝了,往桌上重重一放,茶水洒出大半。
  谢清棋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孩儿要与淮音和离。”
  萧婉华捂着心口,怒声道:“谢清棋,你可真是长本事了!从前你做出那许多混账事来,音儿都原谅你了,现在你竟要与音儿和离,我是不是太过骄纵你了?”
  华十安见状急忙劝道:“别动这么大气,先听听棋儿怎么说,或许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呢。”
  “音儿样样都好,她能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萧婉华抓着华十安拦她的手臂,看着谢清棋恨铁不成钢道:“你今日给我说清楚,否则别认我这个母亲。”
  谢清棋昨晚便想好了今日之事,低头道:“孩儿本就是女子,当初与她成婚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隐瞒我女子身份罢了。可如今女子科举已开,孩儿不想一辈子装作男人打扮,早日分开对两人都好,她今后或许能再遇良人。”
  谢清棋越说越难过,本来上面那番话只是她编排来的借口,可亲口一字一句念出来,才发觉竟是句句属实。
  黎淮音离开她,自然有更好的选择,她本非她的良人。
  萧明烛才是。
  她能做的,好像只有帮黎淮音治好旧疾一件事。
  萧婉华沉默,片刻后叹息道:“这是你们两人商量好的结果吗?”
  谢清棋:“是。”
  “音儿生辰在即……”
  “既已和离,侯府办生辰宴想必只会让她觉得不自在,甚至给她添上许多麻烦。”谢清棋之前确实考虑不周,若是侯府大张旗鼓给黎淮音过生辰,不日后两人又和离,不免引人怀疑。
  但是不办谢清棋也不太愿意,她回房后看着自己准备的清单,上面的院子被她昨天划掉了。既然已经买了,不如就用来办这生日宴。
  这几日,谢清棋每日都一早出门,至夜方归,除了针灸外两人竟没什么相处时间了。
  黎淮音心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也能理解她,毕竟谢清棋马上没了明面上的夫人,她总要再找合适的人隐瞒她女子身份的。
  想到昨日,提起和离谢清棋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黎淮音心底泛起一股苦涩。
  或许,谢清棋比她更想和离,数月前的百般不愿只不过是侯府世子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夫人。
  谢清棋私下找到绿叶和行雪,想让两人帮她瞒着黎淮音,在新买的宅院里给黎淮音准备生辰,当日再寻个借口带黎淮音过去。
  两人自然答应下来。
  而后谢清棋又纠结起另一件事,黎淮音生辰宴,还要不要邀请萧明烛呢?
  她满心酸涩,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提前知会萧明烛一声。否则若萧明烛来侯府给黎淮音送贺礼,却见府内没有办宴,倒显得她们忘了,不在意黎淮音似的。
  况且,她来了黎淮音会更开心吧。
  谢清棋愤愤写下邀请函,怨气若成实体,早化作利刃把那薄薄的纸大卸八块了。
  搁了笔,她又觉得有点好笑,平白跟那纸较劲作什么。她认命似的闭了闭眼,叫了人来明日给萧明烛带去。
  又过了几日,谢清棋不仅要早起练功,上午在医馆也是忙得抽不开身,忙忙碌碌地接诊,还要教那几个女孩一些针灸理疗之法。
  就连于掌柜也时不时来请教一些问题,一把年纪了还想着精进医术,谢清棋有些无奈又有些敬佩,只好耐心解答。
  转眼便到了黎淮音生辰这日,谢清棋本就期待已久,想着萧明烛回信说她也会到场,便起个大早好好地装扮了一番。
  黎淮音出门时,就见到谢清棋站在房间内,拉拉袖子抻抻衣摆,孔雀开屏的样子,一改前几日颓态。
  谢清棋银白长袍,玉冠束发,见她出来便灿然一笑,眼角眉梢都带了些春风得意,当真可称得上是翩翩少年。
  两人打过招呼,谢清棋便又匆匆出门去了,黎淮音心里莫名升起一个念头,她……是不是有了倾慕之人?
  所以……今日她这么开心,又突然打扮得如此精致,原是要去见心上人吗?
  黎淮音暗怪自己胡想,两人既然已经和离,谢清棋做什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正胡思乱想着,萧婉华带人来了她这里。
  黎淮音看到她身后几人抬了两个大箱子进来,平日在萧婉华房里伺候的几个嬷嬷小心架着一个雕龙画凤的方盒放在了桌上。
  黎淮音不解道:“萧姨,这是?”
  萧婉华一笑,命人打开那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块长宽约两尺,厚有一寸的白玉。
  “今日是你生辰,萧姨送你这块灵犀暖玉作为贺礼。每到冬天你便将它置于书案上,即使是三九严寒,此玉亦会有温火之气*,读书劳心劳力,切不要冻坏了身子。”
  黎淮音自然知道这等宝物的价值,婉言拒绝道:“萧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没什么,你就当做是萧姨弥补了这些年亏欠你的生辰礼。”萧婉华拍拍她的手道:“再说,也只有你这孩子刻苦读书,才用得上它,你若不要,岂不是使美玉蒙尘?”
  黎淮音有些犹豫:“可我已经不是……”
  “不是我家的媳妇了?”萧婉华笑道:“我前几日就知道了,我这不是送给儿媳的,是送给女儿的。”
  萧婉华抬手指了指身后几个箱子,道:“这是我为你备下的嫁妆,将来你若是遇到了好的,便带过去,若是想自己一个人生活,也可用它们置办些家产。”
  知道黎淮音月底前就要走,萧婉华不免感伤,心里一时有千言万语。但谢清棋早就嘱咐她,不要问及黎淮音的打算,以免她为难。
  直到下午,黎淮音看着一屋子东西,心里仍是愧疚难当。
  红莺劝慰道:“小姐,您别伤心了,今日生辰合该高兴才是,萧夫人她是真心待您。”
  青榕有些不平:“萧夫人都如此用心,那位世子除了吩咐厨房做一桌好菜,一整天竟然连面也不露。从前看着人挺好,和离后竟是一点情义都不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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