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脚腕突然被温热的掌心包裹,黎淮音差点忍不住起身,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堪堪忍住了那突如其来的战栗感。
  谢清棋一无所知,将她双脚分开些,银针专心地在脚上穴位游走。
  最后她还需要爬向床内侧给另一条手臂施针……
  半个多时辰下来谢清棋已是满头大汗。
  黎淮音也不轻松,她皮肤偏凉,每次被谢清棋触碰像是被烫到一般。
  偏偏她还闭着眼,安静的房间里感官被无限放大……黎淮音咬牙坚持,指甲不觉间嵌进手心。
  谢清棋拔完针,正要离开时看到黎淮音额头上有汗,犹豫再三,还是拿了帕子,取来热水,小心擦过汗才转身离去。
  黎淮音大概猜到了那碗药是什么,一连三日,见谢清棋除了必要的接触外并无其他逾矩举动,后面几日,她干脆将药喝了下去,免得忍受那磨人的过程。
  经过十数天的汤药和针灸,每日睡眠又充足,黎淮音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
  “药来喽~”
  谢清棋如往常一样盛药,没有注意到黎淮音越发冰冷的眼神。
  “出去。”
  谢清棋一头雾水,疑惑转身道:“怎么了?”
  黎淮音抬眼,目光冰冷刺骨,像是深不见底的冰原深渊,让谢清棋想到初见那天,心底莫名被揪了一下,酸得发涩。
  可这半月以来,她白天除了给黎淮音煎药,就是去华十安那里假装请教,再不然就是研究医书药方,晚上又熬到半夜做针灸,自认再没有做对不起黎淮音的事。
  黎淮音并不解释,只赶她走。
  谢清棋耍起无赖:“你不喝药我就不走。”
  黎淮音不愿与她多言,径直向门外走去。一边暗暗后悔之前竟放心地喝下了药,她怎么会觉得谢清棋这种人渣能改好呢?
  谢清棋一个箭步堵到门口,“昨天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什么了?就算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
  黎淮音转身抱来桌上的几本书,冷声道:“你想羞辱我直说,不要一边假惺惺,一边在背地里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说完连人带书推出门外,书本散落一地。
  谢清棋还想再敲门,忽然看到从书里掉出一张纸。
  谢清棋捡起来,纸上字迹潦草,但她辨认起来毫不费力:黎望通敌叛变,谋国不忠,有负皇恩……念其往日功劳,不再株连,家眷遣散,房产土地等全部没收……
  黎家的抄家告示。
  为什么会夹在她送来的书里?而且,还是她的手抄版!
  第6章 跪在了黎淮音面前
  谢清棋看着让自己这几天的努力功亏一篑的纸条,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
  天要亡我!
  不是说原主不爱读书写字吗?爱写别人的抄家告示是吧!
  一个古代人和她这个医生的字体一样抽象,状如狗爬,笔迹鉴定都分不出来!
  谢清棋呆望着紧闭的房门,觉得这就是一扇薛定谔的门,每天打开后你不知道迎来的是平安无事还是万劫不复!
  里间忽然一暗,黎淮音把灯熄了。
  看来今日的针灸做不成了,还附赠未来首辅大人的好感度清空大礼包。
  谢清棋欲哭无泪,将手中告示撕了个粉碎,狠狠扔在地上,才发现这是她的屋内……
  又默默捡起来,团在一块扔掉。
  垃圾分类,从我做起。
  是的!她也是垃圾!
  第二日,也就是寿宴前一天,定安侯谢平远从军营回来,叫了谢清棋过去,直到晌午才回。
  竹月看到自家世子回来后脸皱成了苦瓜,就知道她又被侯爷骂了。
  但想到最近世子对少夫人的上心程度,还是开口道:“世子,少夫人今日似乎胃口不好,送去的饭菜几乎没动。”
  谢清棋看向里间紧闭的房门,叹气道:“知道了。”
  似乎想到什么,谢清棋问道:“你之前给少夫人送书的时候可有发现里面夹了一张纸?”
  竹月思索片刻,恍然道:“好像是有一张,当时就夹在您书案上正看的那本书里。”
  “你看到了?”
  竹月见谢清棋言语激动,连忙解释道:“奴婢不敢看世子给少夫人的书信,只匆匆扫了一眼便放进去了,奴婢发誓没有认出上面的字!”
  谢清棋:……论字体工整的重要性。
  别人以为她写的是情书,结果是遗书。她都要上吊了还觉得她在荡秋千呢!
  谢清棋也并非是要兴师问罪,语气缓和道:“里面可还夹了其他字条或书信一类的东西?”
  “没了。”竹月摇头。
  谢清棋放下心,她不能再踩雷了,铁打的人也会痛的!
  寿宴当日,天还没亮,一个人影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谢侯爷的副将周勇冒雪来到清风院,差点被站在回廊下的谢清棋吓一跳。
  院内白茫茫一片,谢清棋一身白衣,眼神幽怨。
  “世子爷,你怎么……”
  “嘘。”谢清棋急忙做出噤声的手势,往屋内指了指。
  周勇压下声音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谢清棋白他一眼,“不然呢?等着你咣咣砸门叫我啊?”
  周勇嘿嘿一笑,“那我们开始?”
  昨天谢侯爷把谢清棋叫过去,问她*近日练功情况,之后便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责骂,令她这几日每天扎一个时辰马步,否则军棍伺候。
  哪怕今日要进宫赴宴,也不能免了。
  谢清棋也才意识到,原主从小习武,虽不算很厉害,但比起那些三脚猫功夫要强得多。
  怪不得当初被黎淮音打一巴掌完全没事。
  半个时辰后,谢清棋有些支撑不住,想要起身,“我歇一会儿。”
  “不行。”周勇尽职尽责,看那架势谢清棋如果敢站起来他绝对会将她按回去,“侯爷说您必须练够一个时辰,一刻也不能少。”
  谢侯爷能派周勇来监督是有原因的,无论谢清棋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不为所动。
  谢清棋腿酸得不行,只好在心里想点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祈祷时间能过得快些。
  比如,黎淮音已经两日不理她了,针灸进行不下去该怎么办?
  她现在抓紧练功将来跑快点能保下小命吗?
  想着想着,思绪渐渐歪了。
  雪下这么大,套间里的炭火够不够?
  今日宫宴黎淮音见到众人阖家欢乐,唯自己孤身一人,会不会伤心难过?
  看谢清棋龇牙咧嘴苦苦坚持的样子,周勇忍不住开口道:“世子,恕属下冒犯,您以前武功虽说不精进,可一个时辰的马步还是不在话下的,怎么成亲不过月余……身子这样弱了?”
  谢清棋闻言额头青筋跳动,一滴汗顺势流下,咬牙切齿道:“不帮我就闭嘴。”
  等她结束,天已经亮了,下人们开始打扫院内积雪。
  谢清棋被竹月搀扶进去,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走向地府……
  有一丫鬟来送早膳,竹月熟练地过去敲门,“黎——”她一顿,想起自家世子就在身后,一番纠结后,仍选择道:“黎小姐,您现在要用膳吗?”
  谢清棋果然没有计较她的称呼。
  咯吱,门从里面打开。
  谢清棋闻声抬头,入目是一抹鲜艳的红色。
  黎淮音站在门后,一身绛色红衣,上面绣着繁复的暗色云纹。华丽的颜色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连外面雪景也要逊色三分。
  她平日的唇色偏淡,现在浅涂胭脂,红唇配红衣,整个人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美。
  是今日赴宴的衣服。
  谢清棋已经两日没有见她,回过神后急忙起身想要解释,“那张纸——”
  “咚——”
  一声闷响。谢清棋跪在了黎淮音面前。
  谢清棋:?死腿,你在干嘛!
  竹月被眼前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看了眼宛如天仙下凡的世子夫人,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世子,在谢清棋看到她之前连忙捂眼,慌乱转身出去。
  这是她能看的吗?
  谢清棋从前坐诊时,还不理解为什么从对面健身房出来的人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
  现在她懂了。谁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黎淮音视线向下,眉心微蹙。
  谢清棋羞得想钻进地缝,急忙道:“我,我钱掉哪儿了?”
  她从跪在地上转为趴在地上,左边找找右边看看,胡乱动作。
  黎淮音看不下去,索性关门。
  “哎!”谢清棋起身阻止,腿再次一软差点扑向黎淮音,她急忙侧转抵在门框上稳住身形,着急道:“那张纸真不是我有意夹进去的。”
  “你不如说是别人写的?”黎淮音讥讽道,手还保持着关门的动作。
  “是我写的……我承认以前的我混蛋、畜牲、罪大恶极!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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