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很快,婚礼时日到了。村民们喝完喜酒早早各回各家,不打扰今晚的主角卿卿我我。
送走宾客之后,两个幻象青涩别扭地走进屋内,门掩着就快关上,弥殃上前把门卡住,示意苏执象先进。
后面就是结契和封印了,即将进行的事情,两人都不止是清楚。
苏执象眼角抽动。
“你这也要看?”她忍不住吐槽,心中后悔为什么要可怜他以至于答应这个要求。
给幻象留点隐私行不行,真的挺害臊。
弥殃没说话,静水流深地等她。
苏执象拗不过,斜过身子钻进屋内。
屋内灯光暗淡,有一个会制蜡的姐姐送了不少漂亮的香味蜡烛,屋内火光温暖,香味也带着热度。
将要发生的事情,就在这种暧昧的香味中一点点牵扯出来,带着欲/望的底色。
只是只有苏执象知道,底色之下,只有不干净的算计,无关情爱,无关萌动。
适应那种让人恍惚的熏香之后,苏执象注意到屋内传来抽泣声。
她走进去。
幻觉对二人的存在一无所知,照例在里间更衣盥洗。
那抽泣声起先压抑着,后来见到幻象弥殃不在,便放纵了些。
幻觉苏执象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用衣袖抹眼泪。她动作小,哭也放不开,显得愈发委屈了。
烛光昏暗,她眼角因为淌眼泪的泛红并不明显。
时间过去太久了,苏执象都忘记自己在这时候还哭过。
她一直不是强大的人。展现出来的担当和理想都是来源于实力的底气,等实力解决不到的时候,她弱小普通的一面就暴露无遗。
若是没有师傅,她应该会长成一个很脆弱的哭包吧。
如此旁观着另一个自己这么伤心,苏执象都有点触动了。
不过使命大过天,总不能功亏一篑。
只哭出两串眼泪,“苏执象”就调整好状态。侧坐在床边散开头发,将首饰慢慢拆下来。
随后“弥殃”走了进来。
他脱掉了繁冗的传统服饰,只搭着一件睡袍,黑发松松的束在脑后。
见到苏执象还未换衣服,他走过去为她松掉脖子下面的盘扣。
画面开始不忍细看了。
苏执象赶忙去推弥殃,不管他要整哪出,好歹也跳过这段剧情。
后者却执意要讨厌,反手一扣,将她整个人扭向幻境主角的方向,还颇为恶劣地掰过她的脸正对过去。
幻象弥殃本意只是相帮“苏执象”松松扣子,手都没有碰到她任何一寸皮肤。奈何“苏执象”从送客开始就紧绷着,显然会错了意。
她推开他:“我自己来。”
她从床边站起,唇抿着,素来柔和的脸透露出几分视死如归的棱角。
袄褂、裙摆、刺绣腰饰……繁复的喜服一件件落在地上,大红色在脚下聚成堆。
最后,“苏执象”身上只留下贴身穿的吊带衬裙。
这个过程她做的干脆利落,即便不愿,也还是爽快的很。
她的肢体和表情是那样割裂,“弥殃”被她的主动惊到,恍然一瞬,最终还是聚焦在她郁郁寡欢的眼睛。
“我不是那种人。”
他笑着拉住“苏执象”垂下的手,眼眸深深,却不急色:“没准备好就没准备好。今天已经足够开心了,不必勉强。”
看着二人交叠的手,“苏执象”摇摇头。
她抽出手在幻象弥殃胸口一推,翻身坐到他的腰腹位置,细长的手臂伸过去,撑到“弥殃”肩头。
她脸上的排斥和不愿已经消失不见,眼神垂着,唇瓣淡淡的没什么血色,居高临下,无喜无悲。
一滴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凉凉的滴在“弥殃”袒/露的胸口。
仅此一滴,等“弥殃”定睛再看时候,就连泪痕都消失不见,仿佛那滴泪从未发生过。
“呼啦啦”。
“叮铃铃”。
床下亮起蓝色的火焰,沿着不知用什么燃料画出的阵法燃烧起来,烧成一个巨大字符。六条铁链穿空,居然直接钉死了这片空间。
平凡温馨的婚房,忽然间就变成了阵眼。
到了这份上,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了。
这些稀奇古怪的术法难以看穿,背后的意图倒是图穷匕见,毫无掩饰。
“弥殃”慢慢看着升腾的蓝火和锁链,忽的笑了。
不是冷笑苦笑假笑——他眉眼都笑得开了,胸腔跟着低低震动。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看着穿空而过的铁链,好像那是多么有趣的东西一般。
笑完,他视线回到苏执象身上:“这么怕我跑?”
当时的苏执象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回应,像个呆板的木头人。
说难听点,完全是任人宰割。
“弥殃”翻滚过去,天旋地转之间,二人之间孰上孰下对调过来。
“放心,我也不舍得跑。”
他说的很慢。字字句句,磨牙吮血。
哗啦啦!
滋滋滋!
——眼前场景抽动着消失了,因为缺乏中间过程,幻境出现不小的扭曲。
苏执象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大大松口气之余,她也想起来这是因为契约的仪式启动之后,任凭外界什么人什么事都无法干扰,因此溯洄赝虚他们完全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所以幻境中并不存在这段剧情。
太好了,太好了。
苏执象老泪纵横。
没给她内心活动的时间,幻境又扭曲着自动衔接上之后的剧情。
已是一切结束,契约落成的时候。蓝色的火焰逐渐熄灭,半空中纵横交错的铁链还在。
“苏执象”抓起散落一旁的宽袍紧紧裹住全身,伸腿跳下床。
“终于结束了……真恶心。”
最后三字更像是自言自语的情感宣泄。
她也不在意这会不会给“弥殃”听见,手握成拳,逃也似地朝外冲去。
在旁观的二人看来,她手紧握是因为其中攥着一抹红色符纸,上书金色字迹。
龙飞凤舞的“道侣”二字因为折痕歪歪扭扭,但并不难认。
一张道侣契。
幻象夺门而出,弥殃赶忙跟上去,苏执象紧随其后。
此刻她完全明白了:弥殃并不是要看曾经过往的回放,他留到最后,是为了看那张契。
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他是想知道约束住自己、致使封印最终完成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一墙之隔的书画室内,幻象在和她的卡牌通话:“好了。接下来应该能封印住,我能感觉得到。”
她看着窗外,眼神和心里都空落落的。
“因循看得很对,这是正确的方法。”
她眼前的字画桌上,纯白的毛绒毡子上平放着那张道侣契。
方才,二人看见的是契的正面。
眼下是背面。
背面不过也不是简单二字。
“惧内”。
霸道蛮不讲理的作风,挥洒自如的字迹,这是任平生的手笔。
苏执象看着窗外月光,在藤椅上蜷缩起来,头沮丧地搁在膝盖上。
师傅离开已有两个年头了,人没在身边,却依然留下了这样大的襄助。
大到……能够完全改变两人的命运轨迹。
第56章 我根本就不会让他们住在这个地方。
“惧内?”弥殃重复这简单二字,脸上皮笑肉不笑的。
苏执象顿了顿,她意识到,眼下是不得不解释了。
“师傅特意做了留给我的,怕我将来处对象吃亏。”她说。
惧内就是怕老婆,和她结契的那个倒霉蛋永远会被苏执象强压一头。
这就是前-星际第一任平生的手笔。
“锁匠”说一,就不会有二。
弥殃算是明白了:“所以加上这个*,你才能顺利封印我。”
苏执象哼哼两声,算是默认。
规契已成,让他知道原理也无妨。
看见弥殃思索的眼神,她立马看出他在憋坏,神色一凛,有些轻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不可能哦,这个契和师傅的锁是一样的。”
落成之后,这些约束都会成为无形的存在,高高在上遁于无形,无法触及,无法毁坏。
也许只有任平生才知道上过的锁以及结好的契要怎么解;也许这些法器根本就是泼出去的水,连任平生本尊出马也收不回来。
说完,苏执象才意识到这好像有点太仗师傅的势了。
“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凭实力赢你的,也就作弊过一次。”
——是在藏宝阁给弥殃上锁那次。
她说了句“师傅他欺负我”,契约就大显神威了。
立竿见影,跟紧箍咒一样。
搞清楚自己到底败在了什么地方,弥殃点头认了。
说实话,他不是很怕苏执象,但那个人明明不在却鬼魅一般处处留痕的“师傅”他是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