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星港内,察觉到白光散去后,又有人接过望远镜看起来。
  这一看,就看得热血沸腾。
  “这打的真激烈!”
  “好看!那女娃娃真有水平!”
  与此同时,真正的苏执象落地,穿过断壁残垣走到幕布后,找了张没被踩坏的桌子,抹掉上面的碎片飞灰,铺开画卷,拿出口袋里的铅笔头。
  铅笔画矿山其实不怎么合适,但现在也不是纠结笔墨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把这场金蝉脱壳演好。
  从来到铁水镇,遇到向鑫,听见她的坦白开始,苏执象就有所感知:
  有些事情恐怕不能大方的公之于众了。
  如果被一双双眼睛目睹自己收复了灾变的矿山,鳌玄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回卡牌,苏执象不敢想自己会被安上多大的罪名。
  满是污染物的矿山居然是自己手下的卡牌?那它吞噬旷工,肆虐城镇的罪名是不是也要算到自己头上?
  即便自己再怎么声明、澄清,形形色色的怀疑和猜忌必然会缠绕上她,永无止息。
  苏执象可不想接这一口大锅。
  “好学生开始骗人了?”
  弥殃戏谑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他不在苏执象身边,声音却在,仿佛就附在耳后。
  “我从来没这样标榜过自己。”苏执象说。
  她不是联邦的成员、干部。
  因此,不需要忠于联邦,只需要忠于自己就好。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自责。”弥殃说,“你的乌龟异化失去自我的时候,本能的感染并吞噬了很多人吧。”
  苏执象:“矿山有异常,不是我的错。矿山有异常,也不是个秘密。为了优厚的开采费,不少人自愿进山。我对牺牲者的遭遇很同情。如果日后发现了消除普通人污染的方法,我会第一时间公布出来。”
  “如果日后发现鳌玄并不无辜,那我也会负起相应的责任,只不过现在,我希望尽早了却这事,然后回千里门看看。”
  说话间,她笔下悬河泻水,一座矿山俨然成型。
  铅笔头勾线足矣,但没法着色。
  苏执象想了想,亲手折出一只纸鹤,将它放到地上。
  只不过这纸鹤不同于寻常千纸鹤的是,它除了翅膀之外,还被折出了一双腿
  随着双脚落地,活过来的纸鹤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然后撒开腿朝废墟中跑去,不一会儿,举着几根黄色的水彩笔跑回来。
  苏执象低头取走,纸鹤又跑进废墟寻找新的画笔。
  随着纸鹤一趟一趟的跑着,苏执象面前的画材也越堆越多。矿山越来越细化,金矿、土壤、树木、山石……最后,连矿床深处点缀的钻石也画好了。
  至于鳌玄的龟甲和身体,苏执象也没忘记。
  她在矿山之下也画出了神兽的轮廓,只不过将其渲染为风化的石块质感。
  仿佛污染源被抽出之后,矿山回归土壤和石块的样子。
  一夜过去,画幅巨大的矿山图终于完成,和天边日出交相辉映。
  星港内避难者们则横七竖八地从困顿中惊醒,习惯性激活手环,纷纷惊喜地发现信号开始出现恢复的趋势。
  众人瞬间清醒过来,举着手环涌到窗边拍摄录制。
  “幕布”上,“苏执象”和“鳌玄”的战斗也进行到尾声。
  只见她将鳌玄逼回湖水中之后,摁在神兽头顶,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抽出一团黑色物质,封进培养皿中。
  随着控制山石的污染源被抽出,天灾鳌玄瞬间失去行动力,自上而下变为石块,维持着最后的姿势停在原地不动了。
  抽走污染源后,“苏执象”又一敲矿山顶端,那石化的外壳居然裂开来,大块大块的山石外壳剥落,掉落在地激起片片水花。
  与此同时,幕布悄然隐去,垂到地面被苏执象折叠收起,露出其后替换好的黄金矿山,在朝阳下散发出灿灿金光。
  “双簧唱得不错。”星港内,弥殃从观众视角点评道,“我也很难看出问题。”
  “那就好。”苏执象松了口气。
  她望着金矿发了一会呆,然后别扭道,“多谢。”
  “…但是你别指望我会多给你别的权限。”
  她急速地说完,不等答复就掐断了通信。
  星港内,向鑫坐在发信室,汇报着天灾情况。
  奇怪的磁暴来得太突然,即使是她以执法官的权限借用了发信室,也无能为力。
  好在快天亮时,信号逐渐恢复,她将最后一段录像和书面的情况记录汇报了出去,并着重强调苏执象做出的巨大贡献。
  执法队每个人都看的很清楚:是苏执象和灾变的矿山缠斗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抽出了矿山中的污染物,让矿山恢复正常的。
  “她根本不像坏人。”一个被苏执象救过的组员小声说道。
  这样无私奉献的人,为什么当初会被判那么重的刑?
  这话其实问的也是向鑫心中疑惑。
  但她板起脸,摆出组长的架子:“一码归一码,这两件事有关联吗?别瞎猜!”
  组员缩起脖子不说话了。
  另一方面,苏执象偷梁换柱成功后,冒头和向鑫打了声招呼,表示补完觉就回来参与重建。这句话又成功让后者对她的怜爱冲上了新高度。
  回到旅馆,苏执象朝床上直挺挺栽去。异能的过度消耗让她特别困乏,甚至有些没法集中精力,睡着前只记得掐断弥殃的异能防止梦中被他砍一刀。
  ……
  不知过了多久,有交谈声入梦而来。
  苏执象在薄被中打了个滚。
  可交谈声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你素质好差,这算私闯民宅。”
  ——好像是弥殃的声音。
  “我来见她是天经地义,该走开的是你。”
  另一个声音反唇相讥。
  弥殃:“是吗?”他好像凑近了些。
  苏执象感觉他卷起了自己一撮头发。
  弥殃:“不管我和你师傅是啥关系,确确实实陪了她五十年的是我,不是你。”
  他笑着,得寸进尺道:“我们现在可亲密了。”?!
  苏执象气清醒了,她一把扣住玩着自己头发的那双手,将指节往反方向一掰。
  在弥殃刻意的痛呼中,她抬眼看向门口站着的人。
  墨绿色长褂,单片眼镜,手里捏着一把扇子,头发是后来染的,发根处依稀可辨出一点浅金色。
  苏执象挑起眉,慢慢松开弥殃。语气轻描淡写却不失严厉。
  “现在知道找我来了?”
  “乔木。”
  被喊到名字,乔木那双狭长上挑的眸子动了。竟是眼波流转,像秋水化开明月,莫名的情绪拨开,露出不易发觉的惊喜。
  “师傅,我找你找的好苦!”他深深一拜,再抬头时,已经是满眼委屈。想看却不敢看地,将脸往弥殃那边撇去。
  “方才您没醒来时,那位前辈招待了我。”他嗫嚅道,“我是否该称呼他为…师公?”
  第14章 灾后重建,3学分。
  师公?
  老师的丈夫的那个师公吗?
  此话一出,苏执象和弥殃都愣住了。
  苏执象是抱着教训学生的姿态开口的,乔木这么哀怨的一问,仿佛她背着小孩找了个老伴似的。
  从提问的变成了回答的,话题主动权一下转移到乔木手里,要解释的反而变成了她。
  弥殃也没想到乔木会这么问。
  他和苏执象的关系与其说是合作伙伴,不如说是“逢场作戏”。
  展现出暧昧的态度只是因为好玩。毕竟乔木进屋后脸色变得太快,又酸又苦,五味杂陈。
  弥殃不是什么好人,察觉到被人当成假想敌之后,他非常乐意继续气气乔木。
  本来是想看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吃瘪的。
  谁知道苏执象一醒,乔木就换了张脸,委屈巴巴的,就差把“他欺负我”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苏执象沉默着往后缩了缩。
  弥殃意识到这是把问题抛给自己了:毕竟先前和苏执象约定过,这时候撇清关系也是他应做的。
  “没有这回事。我跟你师傅算狱友吧。”他绕开乔木的茶言茶语,解释说。
  乔木认真听过,末了轻轻笑了笑:“就说嘛。我看着也不像。”
  “毕竟师傅不是凑合的人。”
  弥殃抬眼,学着乔木的样子饶有兴趣地看过去:“噢?你说说,我哪里凑合了?”
  可惜他装的不好。
  比起乔木的游刃有余,他眼中的火焰呼之欲出,要不是苏执象掐了他的异能,恐怕现在就能把乔木扬了。
  苏执象一阵头疼,挥出一条纸带拉住弥殃手腕。
  可惜另一个也不是知道见好就收的主。
  乔木变本加厉:“还是别说了吧。师傅说恶语伤人六月寒。我不说是给你面——”
  “啪”。一块纸飞过去贴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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