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好在像是自己察觉到已经身处安全温暖的环境,再加上感受到母亲身上熟悉好闻的气味,岑与惜只呢喃了两声,就又停了。
  于是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经很晚,岑森不好意思再让陈既言辛苦,感谢了陈既言几句就让他回家了。
  到家后,蒋莱听见客厅的声响,从卧室里走出来,看清陈既言后问:“惜惜没事吧?”
  她也一直担心着岑与惜的名字情况,只是因为体质偏差,晚上那会儿没跟着也去找岑与惜,但在家里也是一直没能睡着。
  陈既言正在拖鞋,听见蒋莱的问询后沉沉应了一声,“没事。妈你赶快睡吧。”
  蒋莱松了口气,后怕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蒋莱又嘱咐了陈既言两句快点也去睡觉后,回了房间。
  陈既言安抚好了母亲,但却安抚不好自己,半大的少年一晚辗转不得眠,心中满是对自己的自责,还有对岑与惜的担心,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天刚放明没多久,陈既言就起床往岑家去了。
  到了岑家,岑家人全都醒着,就连爱睡懒觉的岑与知这会儿也在客厅里坐着,眼下挂着黑眼圈一脸阴沉。
  好像都一夜没睡。
  岑与知见他来了,吐出一口气,道:“岑肉肉昨晚发热了,快40度,喝了药也只能退到38度,一晚上没降温。”
  他看一眼岑与惜卧室紧闭的房门,道:“我爸一大早叫了医生来,正在里面给岑肉肉打针。要是打完针还不退烧的话,还要再挂水。”
  陈既言听完,心慢慢沉了下去,“肯定是昨晚淋雨再加上受惊,着凉了。”
  岑与知点点头,又烦躁地揉揉脑袋,清隽的眉心满是自责:“我还不如昨天不去参加那个什么屁比赛,这样岑肉肉也不会出事。”
  陈既言沉默下来,片刻后,道:“已经这样了,就什么也别说了。惜惜最后没事就好。”
  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一些其他的也已经没有意义。陈既言也无比自责,但自责解决不了问题。
  客厅里短暂安静一会儿,两个少年并肩坐着,脸上是清一色的懊恼自责。
  又过了会儿,岑与惜卧室房门被打开,医生提着药箱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跟岑森说着一些注意事项。
  岑森一一点头,送走了医生。送走医生后,他很疲惫似的,揉了揉眉心,正打算再进屋,余光却看见客厅的陈既言。
  这边陈既言也站起来,喊了岑森一声:“岑叔叔。”
  岑森点点头,道:“既言来了。”
  陈既言“嗯”一声,问:“惜惜好点了吗?”
  岑森摇了摇头,“刚打完针,还得再观察。”
  陈既言于是沉默下来,半晌,又道:“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岑与知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岑森同意了让陈既言进去,但没让岑与知进去,他给岑与知交代了别的任务。
  陈既言得到同意,慢慢进了岑与惜的卧室。
  余清然正在床边守着,因为一夜没睡面容有些憔悴,在看见陈既言进来后勉强笑了一下,“小言你来了。”
  陈既言点点头,目光看向因为发热还在被窝里睡着的小人。
  岑与惜的脸颊烧得红扑扑的,眉心紧紧蹙着,即使在睡梦中也睡得并不安稳的样子。
  陈既言很轻地咬了咬牙,自责的情绪再次涌上来。
  他正想对着余清然说句抱歉,床上的岑与惜却突然发起噩梦似的,开始胡乱挣扎起来。
  “不要,不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余清然忙去握住岑与惜的一只手努力安抚,“惜惜,没事了。妈妈在这呢,妈妈陪着我们惜惜呢。”
  可岑与惜并没有被安抚下来,她只是停下了挣扎,却哆嗦得更加厉害,又开始呢喃起
  别的话:“我,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好害怕……”
  见岑与惜的情况似乎又糟糕起来,陈既言顾不得别的,也拉住了岑与惜的另一只手,笨拙地试图用昨晚说过的那样去安抚她:“不怕,惜惜不怕,哥哥在呢,哥哥找到惜惜了。哥哥已经找到惜惜了。”
  下一秒,奇迹般地,岑与惜像是在梦里听到了这句话,颤抖的幅度居然轻了下来。
  她又安稳地躺在了床上,只眼角处轻轻滑下一滴眼泪,接着,是一句轻不可闻的呢喃:“既言哥哥……”
  余清然听到了,陈既言也听到了,他在余清然容许的目光下,慢慢凑到了岑与惜耳边,小心地握紧她滚烫无力的手,轻轻道:
  “哥哥在。”
  大手里的小手轻轻动了两下,慢慢地,也握紧了陈既言。
  半小时后,岑与惜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并在临近中午时悠悠转醒。
  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她就在找陈既言:“既言哥哥在哪里?”
  余清然仍然守在她的床边,听到她问,温柔地问答道:“你既言哥哥回去了,不过他说了,下午会再过来看你。”
  岑与惜蔫蔫地点了点头,说出了她醒来后的第二句话:“我饿了。”
  余清然原本还想再问她些什么,听见这话顿时一愣,下一秒“噗嗤”一声笑了。
  再后来的事情,岑与惜就有些记不清了。
  她不知道后来她的爸爸岑森去查了麻将馆里的监控,还报警找到了那天冤枉她的那个男人,让对方老老实实地道了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之后没几天,岑奶奶就回了乡下的老家,再也没回来过。
  她只知道,那次以后,她对去上舞蹈班的路上有了些阴影,过了好久才在父母和舞蹈老师的安慰下,再次踏上那条去少年宫的路。
  她还知道,自那以后,她上下舞蹈班的接送任务落到了自己的哥哥岑与知身上,而既言哥哥也会跟着一起来接送她。
  她又知道,她的两个哥哥对她越来越好了,尤其是既言哥哥。
  而她大概是因为那天是被既言哥哥找到的,在之后的日子里,不知不觉地越来越依赖陈既言。
  原本,岑与惜的心里有一个天平,一头是岑与知,一头是陈既言。可从那天起,这个原先一直持平的天平慢慢偏向了陈既言的方向。
  第17章 初中声音闲散悠悠:“傻丫头。”……
  岁月如同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七年时间过去。
  下午五点,岑与惜的舞蹈课告一段落,随着老师一声令下,十五六岁的姑娘们脸上挂着璀璨的笑容,一起走出教室。
  岑与惜这七年来一直在坚持学习芭蕾,也参加过了很多次演出和比赛,得过的奖杯奖状已经摆满了家里的三层柜子。
  大概也正是学舞的原因,她的个头窜得很快,不过十五岁身高就已经将近165,身材柔韧苗条,原先的娃娃脸已经长开,鹿眼笑唇,五官精致利落,俨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岑与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来,边走边觉得自己下腹有些坠痛,隐隐的,她心里浮出某种预感。
  在舞蹈教室隔壁的绘画教室也已经下课了,前些年开始在少年宫学习绘画的杨采薇和她的舞蹈同学刘瑜正一块在门口等着她。这些年过去,她们三个已经成为了挚交好友。
  刘瑜看见她在原地停着没动,便催了一声:“与惜,快点!”
  岑与惜回过神应了一声,按按肚子,感觉没那么痛后,快步走了出去。
  书店里今天会到她们在追的一本漫画的最新一期,她们三个约好了一起去买。
  一边往外走,刘瑜一边问她:“你刚才愣什么神呢?半天不出来。”
  岑与惜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道:“我肚子刚才有点痛,可能是要来亲戚了。”
  “啊?”走在岑与惜右边的杨采薇搭上话,“那你要不要先去上个厕所?”
  岑与惜摇摇头,“我下课前去过一次了,没有。我算着啊,大概今天晚上就到时候了。”
  这话说得颇好玩,刘瑜挤挤眼:“你倒是挺牛,这还能算出来呢。来来来,也给我和采薇算算。”
  岑与惜一哽,笑着推了刘瑜一把,“别闹!”
  三个姑娘便一同咯咯笑起来。
  几个人一起出了少年宫的门,杨采薇和刘瑜是骑着车来的,出门就去找自己停车的地方了,岑与惜跟在她们身后,等会儿直接坐杨采薇的车。
  岑与惜其实也有一辆自行车。自她12岁以后,她就没再用家里人接送过舞蹈课,都是自己骑车来。但她的自行车前些日子后轮坏了,被岑森送去维修还没拿回来。
  这会儿是阳春三月,黄昏时候的阳光不如中午时那样热烈,但也足够温暖和煦,偶尔有微风阵阵吹来,少女们耳边的墨黑碎发便随风飞扬,青春稚嫩的面庞上满是生动惊艳。
  岑与惜懒洋洋地站在一块向阳的地方,眯着眼睛看杨采薇她们找车,过会儿慢吞吞地抬手想伸个懒腰。
  手刚抬过头顶还没来得及落下来,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同时一阵带着熟悉薄荷味道的气息从后将她包围住,接着,一个响指在她耳边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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