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那男人在路过岑与惜那里时,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他身边的那个人及时扶住了他。
虽说没有摔倒,但这一变故却更加剧了那个男人的怒火。
他火冒三丈,往脚下一看,竟是一块被人吃了一半又吐到地上的苹果块。
男人当即大声叫骂起来:“哪个王八蛋不长眼往地上吐东西,差点摔着你爹!哪个王八蛋!”
他凶狠的眼睛开始四处搜寻,一眼就看见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岑与惜。
岑与惜并没有吃过什么苹果,但她被那男人的模样和声音吓坏了,所以即使不是自己干的,也忍不住浑身发抖。
可这副模样落在男人眼里,却成了罪魁祸首心虚的表现,那男人当即抬脚朝着她走过来。
他一把揪住岑与惜单薄的外套衣领,半俯下身盯着她语气瘆人,“是你干的吧?”
岑与惜被吓坏了,挣扎着想要摆脱男人的手,但那点力气无异于蚍蜉撼树,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溢出来,她哆嗦着,拼命摇着头:“不、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你抖什么?!”那男人发出一声怒吼,“你家大人呢,给我把你家大人叫出来!”
“我不知道。”岑与惜终于憋不住大哭出声,眼泪像开了闸一样奔涌,她崩溃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里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
那男人身旁的同伴见状,赶紧伸手去拉那个男人,“老刘,别为难个孩子,不至于。”
但那男人却不听,“你别管,我今天非得见到她家大人。”
周围的人已经有了拿出电话报警的。
那同伴用力皱了皱眉,手上加重了些力道,硬是把那男人拉开了,“你冷静点!好多人……”
话没说完,得到拯救的岑与惜已经大哭着朝门口跑了出去,那两个男人没说完的话被她远远落在了身后。
外面是瓢泼大雨,冰冷的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岑与惜的身上,可岑与惜不敢停,她怕那个男人会追上来。
眼泪疯狂地从眼角溢出,她一边哭,一边奋力地朝前跑着,只想跑得再快一些,再远一些。
冷风伴着凉雨尽数朝着岑与惜袭来,身上的衣服在顷刻间全部湿透,头发也凌乱又狼狈地贴在脸上。
她的嘴里哽咽地喊着奶奶,喊着爸爸妈妈,喊着哥哥,可是前路寂静,没有一个她期盼的人能出现在她眼前。
朦胧雨幕中,茫茫黑暗里,那个瘦小的身影越跑越远。
“什么?没看见?!”
岑奶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着急道:“我让她在这里等着我的,她怎么可能就不见了!外面那么黑,她肯定不敢一个人跑出去的!”
麻将馆的员工一脸难色,“但我们真的没见过你描述的那个小女孩,要不您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呢。”
岑奶奶脸色顿时煞白,扶着门框转身后不住慌神呢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时,外套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振动起来,岑奶奶一哆嗦,拿出手机接听。
岑森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妈,我们回来了,你和惜惜去哪了?怎么不在家里?”
岑奶奶满目惊惶,牙齿疯狂打颤:“惜惜、惜惜丢了……”
……
到了后半夜,雨势变小,淅淅沥沥的小雨随风飘飞。
岑与惜蹲在一家已经关了门的门市门口,双手抱臂埋头,合着双眼浑身不住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只知道自己很冷,很饿,也很害怕。
“冷、好冷……”一阵寒风吹来,岑与惜打了个激灵,蜷缩地更紧了些,嘴里下意识呢喃着,“爸爸,妈妈……”
她的眼角再次溢出眼泪,顺着斑驳的脸蛋往下流,“啪叽”一声落在哆嗦着的手背上。
眼泪里带的暖意有一瞬间驱散了手背上的寒意,但还是杯水车薪,无济无事。
迷迷糊糊的,岑与惜只觉得自己又要睡过去了,她好累,好冷,尽管努力着想要保持清醒,但还不是不由自主地坠入更深的黑暗中。
突然,黑暗的街道里传来几声遥远的呼唤,岑与惜一愣,恍惚地抬起了脸,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半晌,一片安静,刚才听到的声音又消失了。
岑与惜迷茫地眨了眨眼,心里的难过又添几分,再次垂下了眸。
但很快,一声清晰的“惜惜”再次响起,这次离她的方向更近了。
岑与惜猛地抬起头来。
不是幻觉!
是真的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意识到这一点,岑与惜的心脏顿时快速跳动起来。
下一秒,又是一声大声呼喊:“惜惜!你在哪儿?!”
身体里的血液一瞬间沸腾起来,岑与惜生
出几分气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刚张开唇瓣眼泪就滚滚流了下来。
是既言哥哥的声音。
既言哥哥来找她了。
“我在这里。”她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因为先前长时间的哭泣声带已经嘶哑。
“哥哥,”岑与惜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希望陈既言能听见她的声音,“哥哥,惜惜在这里呢。”
也许是上天也垂怜,正在街道里奔跑寻找着的陈既言倏地脚步一停。
天知道刚刚岑与知给他打电话说岑与惜不见了时,他有多害怕。明明白天才见过,自己还给她剪了鸡蛋,梳了头发,怎么只是下午上了个舞蹈班的功夫,到了晚上就不见了。
陈既言无比自责。
明知道岑家今天没人只有岑奶奶,他该来接岑与惜下课的。明明岑与知也跟他提过的,岑奶奶不靠谱,明明自己也曾提醒自己今天特殊,他要看顾好岑与惜的。
青涩的俊秀脸庞染上散不去的阴霾,他的眼眸漆黑,对自己责怪到了极点。
等不及要带把伞、穿个外套,挂了电话后他就匆匆跑出了门。
天色无比漆黑,街上只有路灯还在亮着,勉强照清道路。
陈既言顾不上泥泞湿润的道路会弄脏、弄湿他的衣服,他快速奔跑着,在各个街道里穿梭,大声呼喊着岑与惜的名字。
在那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那天搜了岑与惜上课的少年宫的地址,所以他不用现在再去乱找方向,而是可以很快地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在踏进又一条昏暗寂静的道路时,在再一次喊出岑与惜的名字后,他突然听见了回应。
仿若某种心灵感应般,陈既言倏然转身,一眼看清了那个小小狼狈的身影。
“既言哥哥……”
小孩红着眼睛看着他,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
陈既言也迅速红了眼眶,快速迎了上去。
浑身湿冷的小孩终于找到温暖可以依赖的庇护所,岑与惜顿了一秒,嚎啕大哭起来。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呜呜,哥哥,我好害怕。”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把陈既言的心哭碎了。
少年通红着眼,紧紧抱住怀里的小孩,用自己的温度努力烘暖着湿透的小孩,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抚顺她颤抖的脊背,小声而又耐心地一遍遍哄慰:“惜惜不怕,哥哥来了。”
惜惜不怕,
哥哥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岑与惜眼角挂着泪珠,已经在陈既言怀里沉沉睡去。
看看浑身狼狈的岑与惜,陈既言自责地咬了咬牙,轻轻将她揽进自己的臂弯,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因为刚才长时间的蹲立,刚刚站起时,他的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大腿发麻。
但只停顿了一秒,陈既言抱好岑与惜,大步坚定又有力地朝前方走去。
雨已经停了,道路上的水坑里反射出一块又一块的光。
陈既言抬脚踏在路上,静谧的黑夜里,只有他低沉又温柔的声音:“惜惜不怕,哥哥带惜惜回家了。”
-
当晚陈既言带着岑与惜回去后,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岑森和余清然都已经回来等着了,余清然看见在陈既言里沉沉睡着的小人后,瞬间就红了双眼,把岑与惜接了过来。
她心疼得说不出话,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缓过来,低下头向陈既言深深道谢:“既言,多亏了你。”
陈既言的目光还在岑与惜的身上未曾移开,听见余清然的话,摇了摇头,没说话。
找到岑与惜只是碰巧,他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这时,睡得并不安稳的岑与惜突然动了动,眉心紧皱着又哭出来,颤抖着呢喃:“我、我怕……”
余清然顿时心痛得无法自制,她轻轻拍拍岑与惜的脊背,脸颊贴在岑与惜的额头上,温柔着安抚:“不怕不怕,妈妈在呢。”
岑森和岑与知也在旁边看着,见状纷纷紧张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