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秋池面露诧异,顿了顿,并没多问,低声道:“是。”
二人抬腿往宗凌的住处走,远远见容腾守在门口。
容腾脸色一变,“夫人,这么晚了你……”
他咬牙:“我进去通传一声。”
很快他又走出来,冷静地让道放行,低声道:“夫人,里面请。”
崔秀萱颔首,迈过门槛走进去。
宗凌正坐在桌案后,身穿一件白色单薄寝衣,应当是沐浴过后。
他似是在写些什么,头也没抬一下,嗓音冷淡:“你有事?”
崔秀萱走到桌案旁,若无其事地自身后圈住他的脖颈,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嗓音娇柔,“侯爷,你是要睡了吗?”
女人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这样静谧无人的夜,很容易想到一些旁的事,尤其此刻抱住他的是一个极其大胆轻浮的女人。
很明显,看似问他是否就寝,实则旁敲侧击找机会睡他。
她死心吧。
宗凌放下笔,直挺的腰板一动不动。若崔秀萱是一根柔软的柳条,那此刻的宗凌就是一根笔挺的松树。
男人面无表情略带讥讽:“有事就说,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崔秀萱长睫眨了眨,扭了扭腰肢,又凑过去贴住他的耳根,柔声说道:“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和你说一下吧。我方才在祖母那里拿了一副西洋镜片,准备送给吴先生。”
女人的手已经顺着他的锁骨,移动到胸口。指尖细白,擦过宽阔紧实的胸肌,风。流而香。艳。
宗凌的视线就落在上面,眉心越拧越深,立刻握住她的手腕,挪远了。
他嗓音忽的沉重,带有警告:“你别乱动。”
男人的掌心滚烫,粗粝磨人,崔秀萱被烧得哆嗦一下,那炙热鼻息铺洒在她的指尖,快要把她融化了。
拽了拽,没办法挣脱他的手掌,她只好起身,换了个姿势贴住他,娇俏道:“好不好呀?”同时不动声色观察他。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特地来同宗凌说这件事,麻烦。不过如今宗凌对她起疑,绝不可擅自行动。
宗凌冷着俊容,意有所指:“这么晚了,就只是为了和我说这种事?不想干点别的?”
……他是对她的身份起疑了?
崔秀萱微微蹙眉,自认为没露出什么马脚。
那他是在嘲讽什么?
女人又凑近了点他,呼吸也铺撒在他的颈间,嗓音委屈而黏人,“嗯。”
宗凌身躯微僵,再度拧起眉心,薄唇里蹦出几个字,似是不耐,厌恶她的靠近,“用不着和我说,你想去便去。”
崔秀萱面露欣喜:“真的吗?”
宗凌垂眸,修长手指拿起房才的那本书,嗓音平静,眉眼漠然,不给她一个眼神,“嗯。”
崔秀萱心满意足,猛然起身,福了福身,“妾身退下了。”
她转身往外走,丰盈窈窕的身姿逐渐远去。半点无方才的纠缠留恋,倒有几分迫不及待。
宗凌抬眸看她一眼,神情犹疑。
室内恢复平静,香炉袅袅,模糊了男人硬郎面容。
修长冷白的手指执笔落下几个字,他薄唇紧绷,眉弓压低,落下阴霾的阴影。
忽的置下毛笔,男人冷白手背青筋猛然虬起,性感禁欲,没入一丝不苟的袖口。
“来人。”宗凌下颌紧绷,嗓音低哑,“叫水,本侯要沐浴。”
踱步而入的容腾惊讶道:“侯爷,你方才沐浴过了。”
宗凌神情冷漠,睇去警告的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容腾迅速低垂眉眼,恭顺地退下去,“是。”
屋内的男人在摇曳灯烛里长舒一口气,他面无表情垂眸,望一眼那势不可挡的弧度,黑沉深邃的眼底浮动隐晦的侵略性。
第11章 流言门被锁了
次日,崔秀萱再次进入了军营账房内。
“吴先生,我从祖母那里拿来了一副镜片,说是用了不易累眼。”崔秀萱抬手,自秋池手中接过镜片,递给吴若尔。
“这是自西洋而来的镜片吧,之前便有所耳闻,只是我人微言轻,没机会用。”吴若尔抚了抚胡须,若有所思地注视她,“夫人这是……”
崔秀萱打断他的话,把镜片放在他的鼻梁上,“你快试试。”
男人的视线透过镜片望向她,顿时皱眉道:“好晕。”
崔秀萱歪头,“怎么会?我见老夫人便用得很好。”
吴若尔思忖片刻,说道:“夫人,鄙人感谢你的好意,但我应该不适合戴这副镜片。”
崔秀萱眸色闪了闪,意识到什么。她眉眼压低,指尖抬起,自掌心弹出一物,嵌入一旁的书架底部。
书架发生轻微的晃动。
她抿唇,漆黑眼珠转了回来。
吴若尔正一瞬不瞬盯着她,这副不适配的镜片牢牢放在鼻梁之上,闪动的弧光冰冷而危险。
崔秀萱心头一紧,弯唇道:“吴先生,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吴若尔不语,视线模糊,他眩晕到想要干呕。
可他没有把镜片摘下来。
曾经有一本书介绍过这种西洋的镜片。此镜片分为两种,一种可视远物,一种可视近物。
他佩戴的是视近物的镜片,所以感到不适。
此刻,正因为他视线模糊,忽然发觉面前这个女人的身形眼熟。
居然很像那夜的刺客。
吴若尔紧盯她,缓缓开口,“夫人,你为何送我这副镜片?”
崔秀萱颤了颤睫毛,脸颊浮现红晕:“其实……是想向你讨教理财之术呢。”
“夫人勤奋好学,不惜向我这卑贱之人讨教理财之术,我很钦佩。”吴若尔直直朝她走来,嗓音掷地有声:“可我为何觉得,夫人对我的账本更加感兴趣。”
崔秀萱面露困惑:“吴先生,你这是因果颠倒。正是对账本感兴趣,我才对理财感兴趣呀。”
吴若尔已行至崔秀萱身前,沉声道:“是吗?”
他突然出手,击向崔秀萱的胸口。
崔秀萱惊呼一声,“吴先生,你、你这是做什么?!”
她猛然闭上眼,浑身哆嗦,一动不动。
掌风逼人,吴若尔的掌心在距离她胸口一寸的位置停下,掀起她胸口垂落的一根发丝,男人嗓音平静:“冒犯了。”
崔秀萱缓缓睁眼,眸光湿润,气愤又委屈,她咬唇,正要开口——
二人身侧的书架发出轻微的响声,“嘎吱嘎吱”,一阵微风掀起耳边的碎发,书架缓慢地倒下来,速度越来越快。
“小心!”吴若尔一惊,扭头看向崔秀萱。女人一脸惊慌,纤弱手臂颤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迅速移动,用身体挡在了她的上方,书架在他上方轰然倒塌。
崔秀萱目光恍惚,倒在满屋狼藉之中。
外面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什么动静?”
“好像是账房里传来的,进去看看。”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隔扇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嘈杂的声音瞬间安静。
账房内,吴若尔牢牢护住身下的崔秀萱,眉心紧皱,“你无碍吧?”
围观者顿时神情各异,面面相觑。
直到秋池哽咽道:“你们在干什么?快进来救人啊。”
众人似是才反应过来,“噢噢,好,大家动作快点!”
账本散落一地,他们先是把书架搬起来,而后搀扶崔秀萱站了起来。
“夫人,你可有受伤?”秋池抱住崔秀萱,紧张地上下打量她。
崔秀萱缓缓摇头,忽而瞪了一眼狼狈的吴若尔,眼圈泛红,快步离开了这里。
吴若尔猛然叹息一声,头疼不已。
他方才是着魔了?居然将柔弱的夫人和那鬼魅般的刺客联系在一起?
在地上赖了一会儿,才有相熟之人走过来,“老吴,我扶你起来。”
“行。”他嗓音闷闷。
*
崔秀萱步履匆匆回到宗凌的住处,坐在圆桌前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她今日本想借书架倒塌之时将账本偷天换日,不想出了这样的差错。
她神情凝重,这招不能再用了,得换个法子。
到了夜里,崔秀萱照例在房里等宗凌一起归家,等了很久不见人影。
容腾忽的出现在眼前,躬身道:“夫人,今日侯爷公务繁忙,你先回去吧。”
“好吧。”崔秀萱一脸失落,叮嘱道,“那让侯爷不要太辛苦哦。”
马车载着她往侯府方向去,回到红英院,她躺在美人榻上,秋池跪在一旁,掀起她的衣袖,露出雪白胳膊上的青紫,蹙眉道:“夫人你等着,我去拿点药膏。”
崔秀萱垂眸看了眼,“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秋池啊了一声,“不成,这多难看啊。”
她跨过门槛,推门而出,听见外面有人窃窃私语,脚步停住。
“你听说了吗,今日夫人去见军营里的账房先生,两个人……抱一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