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明黛、唐轻舟双双亮出来兵刃,三人且战且退,眼看圣陵石门便要闭合,明黛喝道:“贺兄!走啊!”
贺青冥咬一咬牙,终于仗剑闯入圣陵。
与此同时,石门陡然合上,地宫又恢复了方才沉睡的样子,明黛、唐轻舟一番力战,终于不敌二使,被他们擒回玄玉宫。
第223章
贺青冥一连穿过三十二座石室, 移开三十二道墓门,历代魔教教主的灵柩被他一个个抛在身后,遗失在他过去的生命里。
然后他来到最后一座石室, 便要移开最后一道墓门。
过了这道门, 他便要见到第三十三座石室, 也即魔教一统时候在位的最后一任教主杨真的衣冠冢。
当年杨真下落不明,魔教随即分崩离析,魔教的后人并没有能够寻到他的尸身, 于是便只好立了一座衣冠冢。
这也是魔教圣陵三十三座石室里,唯一一座衣冠冢。
贺青冥移开墓门的时候, 便发觉了一点不对劲。
他忽然感受到一点微弱的风声, 一点湿润的水气。
成千上万道光束蜂拥而至,一个炽热的呼吸迎面扑来!
贺青冥下意识出招格挡, 却又生生顿住, 而后被对方一把拥入怀中!
他听见了熟悉的心跳声。
贺青冥颤声道:“无咎?”
他没有等来回答, 只有一阵又一阵愈发急促的呼吸。
他缓了一会,慢慢睁开眼, 却见这座石室与先前的三十二座石室截然不同:四壁光滑, 左侧壁顶有一个狭长的豁口,可观日月星辰,可听风吹雨雪,豁口下边是一汪沉积的湖水, 却没有想象的那样浑浊不堪,倒是分外清澈纯粹,好像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娃娃。
他从前走关口的时候,听西域的牧马人、盗墓贼谈起过,魔教最后一任教主的墓室还没有建好, 魔教便已内斗四起,教众决裂的那天,圣陵一声巨响,第三十三座墓室轰然倒塌,恢复了荒野原本的模样。
许多年来,这座石室风吹日晒,在四季回风和地下流水的侵蚀下,却又涅槃重生,造就了今日这一番奇观。
如此胜景,若是叫来明黛,定要兴高采烈地赞叹一番,但贺青冥已顾不上欣赏美景,因为他已发现,柳无咎浑身热得厉害!
他抱住柳无咎,翻开他的袖口,正要去摸摸柳无咎的脉门,却发现柳无咎腕口处竟不知何时多了一圈红线,而且这一圈红线不是戴上去的,竟像是刻在骨子里、流在血脉里的。
贺青冥脸色一变,这分明是“菟丝”的烙印。
女萝发馨香,菟丝断人肠。人生到头,不过一场苦相思。地宫之中,女萝菟丝捆住了柳无咎,叫他入了圣陵,又陷在情天苦海之中,他虽最终挣脱,相思毒却已入骨,已无药可救。
柳无咎忽然睁开了眼,他的心上好像有一把火,将他的一张脸烧得通红,却将他的目光烧得更加明亮。
他看见贺青冥的一瞬间,眼里便似迸发一阵最激烈的火花!
“青冥……”柳无咎在呼唤他的名字。
“嗯。”贺青冥回应了柳无咎的呼唤。
柳无咎似乎有一点激动,他那炙热的目光里,忽的多了一些迷乱的情愫。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贺青冥,慢慢地握住了贺青冥的手。
贺青冥的手指动了一动,也握住了他的手。
柳无咎露出了一个孩子一样的笑容,而后慢慢地直起身子,轻轻地抱了抱贺青冥。贺青冥忽然道:“你感觉怎么样?”
柳无咎目光闪烁,道:“我还好。”
“是么?”贺青冥道,“可我瞧你似乎很热。”
柳无咎脸红道:“怎么可能……?”
贺青冥却道:“我听说这个时候,是会有些热的。”
柳无咎脸上更红:“这个时候?”
“无咎,你总该记得你的梦。”贺青冥顿了顿,似乎也不大好意思了,低着头小声道,“你总该记得,你梦见我的时候。”
他说完,又忽地抬起眉眼,仔仔细细地瞧着柳无咎,似乎抱着什么决心,道:“无咎,我想成全你。”
柳无咎心头重重一跳!
他早知道贺青冥的眉眼很是多情,只是从前太过冷漠,然而此刻这一瞬间流转的眉目,竟叫人如此心驰神往。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贺青冥会这么瞧着他,说要让他美梦成真。但今时今日,他又如何接受?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这一切却比梦还要荒唐。
贺青冥却道:“无咎,你我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从前我不说,可是今日这个地方,这个时候,我已不能不说……若我不能了结仇怨,至少也该让我了结你的心愿。”
柳无咎道:“那你自己呢?”
贺青冥瞧着柳无咎道:“我想要你。”
“你想要我?”
贺青冥笑了,道:“你以为只有你想要我么?”他轻轻抚摸着柳无咎的脸,轻轻道,“我的无咎生的这么俊美……我也渴望你,什么圣陵,什么未来,它们都不能束缚我,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低下头,给了柳无咎一个轻轻的吻。
贺青冥吻得很轻,或许是因为时至今日,他仍不太会吻。他不会吻,所以更要耗尽满腔柔情地对待柳无咎。在柳无咎之前,他从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没有亲近过什么人,但有一点,他一直都知道。他知道对待喜欢的人、亲近的人,要尽可能地温柔。
柳无咎的心狂跳起来!
菟丝终于疯狂地在柳无咎体内乱窜,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好,好!”柳无咎蓦地大笑。他终于不再忍耐,他猛的抱住贺青冥,猛的吻住他!
贺青冥的心亦狂跳起来!
柳无咎的吻却与贺青冥截然不同,恍如惊风骤雨,又那么富有野性。柳无咎仿佛不是在亲他,而是在和他较量剑法。
贺青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输给他。他从来没有输过,但这一次,他却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喘息之中,一簇花忽然从柳无咎怀里落了下来。
一簇已然枯萎蔫黄的花,一旦落到尘土,便要化为尘埃。
贺青冥怔了一怔,柳无咎似乎不大好意思,道:“过不了多久,便是你的生日了。这里没有别的,我在甬道里看见一簇花,便摘了下来,想着什么时候再见到你,把它送给你。”
谁又能够想到,即便在这样死气沉沉的陵墓,在那样黑暗的甬道里,也会开出一簇花来?
柳无咎瞧了瞧他,道:“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花。”他又看了那簇小花一眼,似乎有些气馁,又有一点失落,“可惜,它现在也枯萎了……”
贺青冥忽地撕下一角衣衫,而后收拢了一捧破碎的花土,仔细地把它们包好。他道:“谢谢无咎,我很喜欢。”
贺青冥没有说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生日,他出生那年父亲酗酒,母亲和父亲大吵了一通,他的生辰八字,本是父亲为了糊弄宗谱胡诌出来的。
他甚至已不太记得了,可是柳无咎只问过他一次,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今日奇变陡生,他虽已下了决心,可到底这件事他从未接触过,也从未学过,他仍是紧张的、忐忑的,就连方才那个吻也仍在颤抖。他也仍有一丝犹豫,他不知道他这样纵容柳无咎是不是正确的,他这辈子所剩时日已然无多,他能给柳无咎的并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贺青冥,他仍怕亏欠他。但此刻他的一颗心却只剩下坦然,好像一片宁静的碧海,月光抚摸着银色的海面。
罢了。
他心想,也罢。管他有一辈子、一百年,还是只有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就算他只有一分一秒,也要都给柳无咎。
他抚摸着柳无咎的脸庞,心道:“但愿你我今夜过后,都不会后悔。”
柳无咎伏在他的身上,已近狂热的神色又变幻出一点复杂,他喘着气,手指在贺青冥的脸上、唇边流连,笑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这样笑,却不似调情,倒更像是在挑衅贺青冥。
贺青冥回应了他的挑衅,亦笑道:“我便给你这一次机会。”
于是柳无咎骤然发力,把贺青冥整个人抱了起来!
他埋首在贺青冥的肩膀,他的一双眼睛,已似变成雪原上的一对狼眼。
他双手揽住贺青冥的腰,手指迂回绕到贺青冥的腰侧,轻轻一扣,青冥剑带着皮制的剑鞘一齐应声而落。
然后他便要去解贺青冥的腰带,却一时找不见地方,有些急躁。
他吻过贺青冥的侧颈,在贺青冥身上蹭了又蹭。
贺青冥被他蹭得有些痒,轻轻笑了笑,而后握住他的手,指引着他:“这里。”
“我怕我接下来没有分寸,青冥,我若做了伤害你的事情……”柳无咎气息已越发急促,他反握住贺青冥的手,放到自己汗淋淋的心口上。
那里有他跳动着的,一颗滚烫的生机勃勃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