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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不夜侯 第373节

  但,乔贞听了许久,才长叹一声,道:“斐提刑,陈通判,乔某的为人你们是清楚的。
  乔某做官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乔某这一次为什么执意要越过你们两位,直接插手此案呢?”
  斐济和陈梓宁都看着乔贞,他们也想知道原因,这不是乔苟圣做人做事的一贯风格啊。
  乔贞笑了笑,缓缓地道:“两位一定以为,是那龙山王二给了乔某难以拒绝的条件吧?
  所以,乔某才不惜得罪提刑司、山阴府的两位同仁、不惜得罪我山阴地方士绅,行此越俎代庖之举吧?”
  乔贞微笑着端起茶来,用茶盖抹着茶叶,悠然地道:“那么……他得给我什么条件,才能打动乔某呢?
  财?乔某是够用就好。色?乔某并非贪得无厌之辈,依旧是够用就好。
  前程?两位应该清楚,乔某一贯是随波逐流,逍遥自在,够用就好。那么……,他能给乔某什么,才能打动乔某呢?”
  这番话倒真是他的肺腑之言,斐济和陈梓宁对此并不怀疑。
  斐济忍不住道:“诚如乔兄所言,他……给了你乔兄什么?”
  他?他什么都他娘的没有给我,他威胁我!
  这个不当人子的狗东西!
  乔贞在心里头狠狠地骂了一句,云淡风轻地道:“他,只不过给乔某看了一块腰牌罢了。”
  斐济和陈梓宁听了先是一怔,脸上便慢慢地变了颜色。
  陈梓宁迟疑地道:“腰牌?什么腰牌?”
  乔贞叹息道:“二位,你们真以为他是龙山一商贾?”
  斐济和陈梓宁的脸色开始发青了。
  斐济声音低沉地道:“乔兄的意思是……”
  乔贞道:“镜湖那一场大火,你们以为,只是沈溪公子与王二争夺妙龄女尼失败,挟怨报复吗?”
  陈梓宁变色道:“乔兄请慎言,此事尚无定论,未必就是沈溪公子授意纵火的,我等身为法官,首重者证人证据,安能妄加揣测?”
  乔贞看着陈梓宁,轻轻摇头:“前些时日,我转运司官员几乎被一扫而空,缘由就是官商勾结,贩运私货,这件事两位想必都是清楚的。”
  陈梓宁和斐济点点头。
  乔贞道:“但两位知不知道,朝廷从缴获的要贩往金国的货物中,还发现了一具我大宋刚刚研制出来,尚未装备全军的‘马皇弩’。”
  斐济和陈梓宁吓了一跳,二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斐济失声道:“他们盗卖军器?”
  乔贞缓缓地道:“龙山王二,实则是枢密院机速房的一位承旨官,他叫杨沅。”
  陈通判和斐提刑都是官,而且是法官,那心思是何等的缜密。
  乔贞说到这里,两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一阵阵地后脊发凉。
  陈通判颤声道:“难道……难道是沈家?”
  乔贞微微颔首:“杨沅受朝廷差派,微服于山阴,调查此案,他如今已经查到沈家头上。
  沈家发觉不妙,这才悍然纵火,目的就是想烧死杨沅,杀人灭口。”
  斐济听到这里,心中已经在想,这些年来,我和沈家都有哪些来往?其中可有能被人抓做把柄的地方?
  乔贞道:“杨沅因此发现沈家已经有所察觉,遂决定提前动手。
  杨沅这才对乔某亮出了他的身份,叫我转运司予以配合,出兵对沈家执行抓捕和查抄。”
  乔贞叹了口气,摊开双手道:“两位,这种情况下,一直有枢密院的谍探在乔某身边,乔某能做什么呢?
  昨日乔某对两位避而不见,实是对两位的维护,是怕你们两位不明真细,被沈家利用,万一被机速房视为沈家同党,再查起你们来……”
  这两位官员听得一阵阵地后怕,他们当然和“盗卖军器”没关系,可谁想被人查呀。
  乔贞道:“方才,一切部署妥当。杨沅已经带着我转运司兵马去了沈家,乔某这才得以脱身,赶来此处示警于二位,沈家这趟浑水,你们可趟不得呀。”
  斐提刑和陈通判骇然色变,陈通判是沈府老太爷的门生,尤其关心,急声道:“乔兄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去查抄沈府了?”
  乔贞颔首道:“不错!若非他们的人去了沈家,乔某身边没了他们的耳目,纵然有心关照两位,却也不好开口的。他们此时已经在沈家了。”
  陈通判倒抽一口冷气,拱起双手,感激地道:“原来如此,陈某明白了。乔兄维护之心,陈某记下了。大恩不言谢,容图后报,陈某告辞。”
  陈通判对乔贞拱拱手,转手就走。
  他说是回府,却也不假,只是忙着回去闭门不出,和沈家划清界限,还是要毁掉和沈家往来的诸多证据,那就不好说了。
  斐提刑也是如坐针毡,急忙拱手道:“乔兄高义,斐某铭记在心。待此事风平浪静,斐某再设家宴答谢乔兄,先告辞了!”
  说罢,不等乔贞相送,斐提刑便一提袍裾,健步如飞地去了。
  乔贞刚刚站起的身子,又缓缓地坐了回去。
  他重新端起茶来,慢悠悠地呷一口茶,轻轻叹了口气:“被那不当人子的狗东西占了我的便宜,好歹算是捞回两道人情……”
  第331章 秦相,待我助你一臂之力
  沈当然一大早到了都作院,简单处理了一些公事,便唤来一个都头。
  沈当然吩咐道:“你去镜湖岸畔王家,把咱们的工匠撤回来。
  还有,烧死的工匠,要求王二给咱们一个交代,态度要强硬些。
  顺便你再打探一下,转运司勘察现场可有所得。”
  那都头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又过片刻,有人来报:“沈指挥,沈溪公子来了。”
  沈当然挥了挥手,厌恶地骂了一句:“破笼蒸干粮,沉不住气的废物!”
  然后,他便满脸堆笑地站起身,热情地招呼道:“溪弟,你来啦。”
  沈溪表面上若无其事,甚至比平时显得更加张扬,其实心里非常忐忑。
  毕竟一下子死了十多个人,听说转运司衙门都被围了,他没经历过这些。
  昨儿一晚上他都没有睡好,一会儿安慰自己,知情者要么烧死了,要么被沈当然在牢里灭了口,这事绝对不会败露。
  一会儿他又担心转运司的仵作依旧会发现些什么证据,找到沈家来。
  天一亮,他就想来找沈当然。
  他也清楚,沈当然和他休戚与共,不用他催促,沈当然也会全力以赴摆平此案。
  但他还是想来找沈当然,其实就是想来一段“话疗”。
  听着沈当然对他一再保证此事天衣无缝不会败露,他就会心安一些。
  只不过,他也知道若是来的太早,未免显得不够深沉,所以他硬捱着时间,觉得已经差不多了,这才赶过来。
  然后,两人便开始了沈溪提问,沈当然分析解答的过程,最后落实到了“不必担心”四个字上。
  接着,便是沈溪的下一轮提问,沈当然下一轮的再次分析解答,最终再次落实到“不必担心”四个字上。
  如此周而复始,沈当然越来越不耐烦,沈溪的心情却是越来越好,他的脸上已经挂起了轻松的笑意。
  这时,一个匠作头儿进来,点头哈腰地道:“沈指挥,转运司的曹亦青曹判官来了,他想跟咱们都作院借几个人去他家院子里盖亭子。咱们借吗?”
  沈溪一听,惊喜道:“当然哥,答应他!他是转运司判官,咱们从他那儿说不定可以套问些消息出来。”
  沈当然脸上露出一丝警惕,沉声问道:“他带了几个人来?”
  那匠作头儿道:“就两个人,曹判官和一个随从。”
  沈当然疑心尽去,起身道:“走,去看看。”
  曹亦青负着双手站在院子里,恼怒地呵斥道:“怎么,本官用你几个人,就没个做主的人了是吗?”
  他有资格这么发脾气,都作院的经费和薪水,可都是由转运司拨付的。
  文天扮成一个家丁小厮,跟在他的身后。
  老苟叔去了“栖间堂”之后,他就可以调出来了。
  老苟叔不是枢密院的人,有些事是不方便去做的,但文天可以。
  沈当然和沈溪走出签押房,见果然只有曹亦青带着一个家丁,便大笑着迎了上去:
  “曹兄啊,息怒息怒,你曹兄要借人,谁敢不给你。
  只是你来了,下边的人敢不跟我说上一声?沈某不能怠慢了你曹兄啊。”
  曹亦青看见跟在沈当然身边的沈溪,不由微微一怔,低声道:“沈溪也在!怎么办?”
  文天道:“一人一个!”
  不等曹亦青回答,文天就莽了上去。
  他飞起一脚,一个“劈挂腿”,鞋后跟就砸在了沈当然的额头。
  沈当然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儿已经开始发直了。
  他站立片刻,一条殷红的血蛇,便从他的头顶贴着前额缓缓地爬了下来,
  血蛇还没爬到鼻尖,沈当然就两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不是晕了,而是死了。
  文天的鞋后跟里,镶了一块铁。
  一个特务,总是要干点黑活的。
  不同阶层、不同职位上的特务,掌握的信息也不同。
  文天来时,杨沅就已授意,之所以派你去,就是要不动声色地干掉沈当然。
  文天以为这是来自更高层的指示,自然奉行不逾。
  哪怕文天来日说漏了嘴,被更上面的人知道,杨沅也不担心。
  他大可说是沈当然有证明沈家与军弩案无关的铁证,他活着,会坏了官家的好事,不得不杀。
  这就是信息差的妙用。
  不能活的,不只沈当然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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