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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表哥 第71节

  这样一说秦谏就明白了,她回去的话,估计要被提起婚事,所以她不愿回去。
  他说道:“秦禹脸上的伤痕淡了许多,也许后面能好。”
  “真的?”程瑾知大喜,“那可太好了!”说完又问:“那他和望男……”
  “不清楚,可能还和以前一样吧。”
  程瑾知默然,上次见他们时,她甚至都觉得他们是没圆房的。
  秦谏又告诉其他人状况,程瑾知也问起了老侯爷,秦谏说前两个月病了一次,喝了几副药就好了,现在精神倒还好,算是硬朗。
  所有人都问过了,只没有提起他。
  她端起茶杯抿起茶,不知该怎么开口,却听他道:“怎么,不顺便问问我么?”
  程瑾知连忙抬起头来,看向他。
  他没等她说话,自己开口道:“我还好,上个月在翰林院得了个闲职,查查书库,整理整理文书,应卯迟到一个时辰也没事,告假两个月也没事,扣俸禄就行,所以我就出来转转。”
  程瑾知很想问:“那你难受吗?以后真的没希望了吗?是否能凭祖父的面子向皇上陈情调个职位呢?”
  以及,太子薨逝,一直陪伴太子长大的他心里是否难受?那天在围场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是否有自责?又要如何自我开解……
  有许多话,可她只是看着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没说话,他反倒问:“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去别处转,专门来江州么?”
  她欲言又止,最后他道:“沈夷清要去庐陵拜访他未来老丈人,祖父也有个老友在庐陵,托我去见,路过此地,沈夷清去访旧友了,我没地方去,就顺道过来看看,你若没空,我坐坐就走。”
  这时她才很快回道:“我今日没什么事。”
  秦谏笑道:“好啊,有没有空陪我去游一趟横江?”
  程瑾知点头:“听人说今晚横江边上有灯会,游完横江若不觉得累,还能看看灯会。”
  “好,那现在便走?”秦谏道。
  他似乎真为游横江而来,一刻不想耽误。
  程瑾知站起身:“……那,我去准备一下。”
  “劳烦了,你去准备,我不着急,在此等着。”秦谏说。
  程瑾知缓步回了房中,一进内室,回头见外面再也看不见,立刻去镜前照了照。
  刚才她才想起自己今日是全素颜,连一点胭脂都没上,衣服也就是身宽松的旧衣,更别提头发就敷衍着挽了一下,整个人灰头土脸,没半点颜色。
  偏偏她让夕露留在洛阳嫁了人,今日又给春岚放了假,身边一个能手都没有,只好匆匆梳了个看得过去的发髻,插了两只簪子,随意涂了些胭脂,对着唇脂犹豫好久,终究还是没动,最后也就换了身同样半旧、但颜色稍艳亮的衣服,出了门。
  从房中出来,带上房门,秦谏已从椅子上抬起头来,她连忙道:“早上没怎么打理,怕人笑话,我去梳了个头。”
  他只是看着她一笑,什么也没说。
  她不知他是否能看出她特地回房补了胭脂,也不知自己现在看着怎么样,时间太短,又不敢弄得太张扬,自是比不上以往在京城华衣锦服的模样。
  程瑾知和他说将身边丫鬟放了假,他也没带石青,就两人往横江去。
  两人沿着江边走,秋高气爽,碧空如洗,江边木槿花开得茂盛,秦谏看着远处的水色道:“江南风光确实醉人,你在这边还会想洛阳么?”
  程瑾知微叹息:“又怎会不想呢?大概去了再好的地方,也不会完全忘记家乡吧。”
  “那过年的时候就回去一趟。”秦谏说。
  程瑾知轻轻“嗯”一声。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一旦回去,父亲母亲都会提起再嫁之事。
  只是这般苦恼和谁说也不该和他说。
  秦谏此时问她:“怎么今日中秋就自己待在家中?我以为以你在江州的名气,今日当很忙才是。”
  程瑾知回道:“书画上的人都是泛泛之交,没什么好来往的,况且中秋理该和家人在一起。”
  说完她觉得这话有些不对,什么中秋、家人的,秦谏却一派自然地回道:“是啊,我们两个都远离家乡,成了孤家寡人,能凑在一起过个中秋也是难得的缘分。”
  程瑾知露出浅浅一笑,意识到他果然已经放下,是自己心思歪了。
  到了渡口,两人
  订了艘船,船家说先付一半订金,游完江再付一半,程瑾知已经拿出了钱袋,秦谏拦住她:“是我要游船,自然我付。”
  “表哥是客,理该我付。”程瑾知说。
  秦谏已经迅速将钱塞到了船家手上,和她道:“我虽不比从前,却还有些家底,并不差钱,怎有让表妹付钱的道理?”
  程瑾知争不过他,只好作罢。
  待两人登船,坐上船头,船慢慢离岸,清风徐来,水色缥碧,程瑾知看着远处的山峦和潋滟波光,轻声道:“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她待在江州两年,这竟是她第一次游横江。
  对面秦谏接道:“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随后他感叹:“横江果然秀美,这一趟离京,就为这一程江上游船也值得。”
  程瑾知莞然一笑,她也如此觉得。
  前面有黑影在水下浮动,程瑾知认真一看,是一群比手掌还长的黑背鱼,惊讶道:“好多鱼,这江上竟真能看见鱼!”
  秦谏也看一眼,见她吃惊的样子,问:“你之前没来过么?”
  程瑾知摇头:“没有。”
  秦谏随意问:“你如今和陆九陵怎样了,他没带你来过吗?之前我看舅舅的意思是想你嫁他的。”
  程瑾知撇撇嘴:“早就没怎样了,他如今也不在江州。”她想了想,问道:“听说奕弟成亲了,琴姐儿也订亲了。”
  “是的,那妹夫是读书人,擅作诗,正好琴妹喜欢。”秦谏说。
  “那,你婚事呢?”她突然问。
  “我么?”秦谏随意回答:“在议着呢,托付了二婶,她看中一家,我就远远见过一次,容貌似乎还不错。”
  “那……就好。”程瑾知露出轻笑,却发现自己笑得很勉强。
  秦谏说道:“南方的江河都宽,水清且流得缓,北方的江河便不同了,水浑浊许多,又流得急,所以北方人到南方还是得游江游湖。”
  程瑾知还想着他刚才的话,她发现自己矫情得很,要死要活的求和离,如今听闻他将再娶,又有些酸涩。
  终究是自己选的路,选了便好好走下去吧。
  她回道:“我平常没发现,你这样一说我才发觉确实如此。”
  第68章 心悸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淡淡聊着,船行了一段,从旁边追来另一艘华美画舫,比他们这游船大了许多,船上挂着彩幔灯笼,飘着酒香,上面有男子两三人,又有乐妓三四人,船头一名白衣女子抚琴,琴声温润婉转,更重要是那女子虽为乐妓,打扮气质却不俗,戴着面纱,只簪玉饰,看着洁白无暇,纤尘不染,如水上仙子。
  秦谏便盯着那女子看,眉头微锁,很久没离开目光。
  直到那船走开一些,程瑾知才道:“这好像是羡阳街那一带的船,是我疏忽了,没带你去那边,这边的渡口都是普通游船。”
  秦谏看向她,回道:“她刚刚的音弹错了好几处,船上那么多客人,竟都没一人指出来。”
  程瑾知顿了一下,回道:“人家只是乐妓,又不是琴师。”
  “她作这样不同寻常的打扮,便是要告诉别人自己与别的乐妓不同,别人卖的是色,她卖的是别的。既如此,那就该好好钻研自己的琴技,而不是弹成这个模样,然后自诩有才。”
  “你确定她错了,你懂琴?我听着好似还不错。”她问。
  秦谏回道:“一点点,虽久未练习,但应该比她弹得好。”
  程瑾知十分吃惊,她没想到他会懂琴。
  她说道:“我见他们船上有一把没用的琴,不如找他们借来,让你弹弹?”
  “那不行。”秦谏拒绝。
  “为什么?”该不会说懂琴是说大话吧。
  他回道:“我长得俊朗,若在船头弹琴,人家以为我也是卖色卖艺的。”
  程瑾知被他逗笑了,回道:“你说的那些人都是少年,年龄至多不超过二十,没你这样大年纪的。”
  秦谏意味深长看着她:“可见表妹在江州这一年交游何其广阔,连这个都知道。”
  程瑾知连忙回答:“我听说的。”
  秦谏笑道:“你放心,我想你也不至于去渔猎男色。”
  “你……”程瑾知嗔怒道:“你都在说些什么!”
  秦谏笑:“就兴你说人,不许人说你,说我要那羡阳街的画舫,我什么时候留恋过烟花之地了?”
  程瑾知轻哼一声:“那又有谁知道呢,反正以前就风流名声在外,以我所见,也不怎么正经。”
  秦谏立刻辩解:“除了秀竹那点事,再没别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留宿在外都是为查王善,因我有亡母遗产,他们觉得我最有钱,所以都以我的名义置的房产,这样才不引人怀疑……以前嘛,年轻气盛,也不太在意名声。”
  程瑾知想起那时与现在也不过短短两三年,当初东宫扳倒王善何其风光,如今太子薨逝,一切都结束了。
  她不和他争了,说道:“好了,以后在意着就是了。”
  “那是当然,我现在也就剩点家世了,名声再不能差。”他随意道,然后说起来:“我把园子重修好了,今年开花了,我作了一幅园景春图,可惜没带来给你看看。”
  程瑾知一听他提起画就笑起来:“就你那个画技,我不信能画得多好看。”
  “那是以前,我今年不是闲得慌么,练了几笔,我觉得假以时日,我也能有些建树,但我不想再和陆九陵齐名,让他做我前辈。”
  程瑾知皱眉看向他:“不知你画技是否有精进,但吹牛说大话的本事却是突飞猛进,竟都开始自比陆九陵了。”
  秦谏笑道:“你书法精进不少,损人也精进更多,也不知这两年在江州都跟谁学的。”
  程瑾知轻嗤:“我原本就这样,只是以前懒得同你多说。”
  “哦……”秦谏叹息一声:“所以你对我都是敷衍,我对你却是一见倾心。”
  程瑾知心中一怔,却不作声,他又马上道:“当然那时我也确实有些混账,大概人都是如此吧,年轻时一腔赤诚,却没有经验,等醒悟了,早已物是人非。二婶还和我说,议亲的那家也有个哥哥在江州做官,要是人打听到你们面前来,还请替我说几句好话。”
  程瑾知轻哼:“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还能说什么好话?”
  秦谏叹息:“好好好,你尽情说我坏话吧,小心我一直娶不上,回头再来纠缠你。”
  程瑾知因他这话而脸庞发热,只能转移话题道:“等下午靠了岸,我们去吃横江鱼吧,我知道一家店,特别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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