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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表哥 第45节

  而她初九才回来。
  所以,他是为此生气?
  她虽觉得委屈,却也恍然大悟。
  竟是这个原因,他是因为这个生气了,他向来在意长公主,又厌烦她心里只有姑母,所以为此不喜而不理她。
  而她……没有人告诉她这个,那一日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她从来不知道去祭拜。
  她拉住尹嬷嬷道:“我竟不知,多谢嬷嬷提醒,我待会儿就去祠堂祭拜长公主。”
  尹嬷嬷点头道:“娘子不嫌我唠叨就好。”
  程瑾知已经起身去准备,尹嬷嬷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一边是姑母和婆婆,一边是夫君,两人又都是厉害的人,娘子夹在中间也不容易,样样都要顾到。
  程瑾知换了发饰和衣服,准备好了香烛纸马,去祠堂诚心祭拜,供奉了瓜果,在里面跪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开。
  整个下午她轻松了许多,也打算好放下那些猜忌委屈,主动去找他。
  他母亲早逝,父亲又没怎么管过他,对母亲十分在意也是自然的,她理该关心体贴,又怎能与他赌气?
  所以到傍晚听闻他回来,她就拿了那一对印章出门。
  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去梳妆镜前看了看,重新插了钗子,又补了唇脂,这才出门。
  进门时太阳已经落山,他房中已经点了灯,没有别人,就他一人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她走到书桌前,在离他四五步的距离站定,唤他道:“表哥。”
  秦谏执笔的手顿了顿,却没有抬起头来,只是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写字,问道:“有事吗?”
  程瑾知感觉到了他的疏离,有些忐忑,又紧张道:“我才知道初七是母亲的忌日……对不起,因耽搁在许昌,是我失了礼数,今日我已专程去祭拜过了。”
  “多谢你有这份心。”他回道。
  这一句话后,便没了声音。
  她站在原地,过一会儿才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是因为我吗?”她解释道:“我姑母没和我说过忌日的事,所以我不知道……”
  她一向是不愿意在他面前攻讦姑母用以讨好他的,但这一次,不知是真为了讨好,还是有那么一点怪姑母,她说了这句话,解释原因,撇清自己的关系。
  秦谏抬起头来,看着她平静道:“没有,你多虑了,只是近日比较忙。”
  “我以为是因忌日的事你不高兴。”她说。
  秦谏淡声回答:“没有,我母亲也过世十多年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完,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忙自己的。
  她不知说什么好,那两枚印章在手里攥着,竟然拿不出来——他什么也不说,但脸上分明是冷漠。
  隔了好久她才又问:“但我觉得表哥的样子好像是不高兴了,我却不知是为什么。”
  秦谏看向她,缓声道:“没有为什么,只是你不在这几日我冷静下来了,觉得自己不该耽于闺房之乐、儿女情长,从而浪费了光阴,我决意将更多精力放在公务上,还望表妹能谅解。”:
  程瑾知后退了一步,带了些颤音道:“我知道了,那……我不打搅表哥了,表哥好好忙自己的事。”
  说完,她立刻转身,快速离开他房中。
  他不由停了笔,再不能写下一个字。
  转头从窗口往外看去,只见她衣裙一角消失在小院外。
  说出那句话的一瞬,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有一种拾起自己尊严的欣慰,可是当她离去,他又担心,又失落,又忐忑。
  一边想,她终究是愿意来找自己,一边又想,她也只愿来问一句而已,竟让他想这么多。
  他坐下来,看着被墨洇掉的纸张出神。
  程瑾知低着头,快步穿行于园中,往后院而去。庆幸此时天已是暮色,庆幸园中没什么人,没人能看出她此时的狼狈,她没往绿影园去,而是到了花园的池塘旁,拿出揣在袖中好久的两方印章,用力掷在了池塘中央。
  在那一刻,抑制不住泪流满面,哭出声来。
  此时她才清醒,明明一开始她都是知道的,她从未想过要和他做什么恩爱夫妻,却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忘了,竟开始在意他,开始期待未来,还生起了郎情妾意的心思。
  原来在人家那里,只是浪费光阴……
  他不是耽于闺房之乐、儿女情长,他只是新婚,三天新鲜而已,待她离开,他那番劲头就过去了,她突然明白,自己只是将外面那云姑娘的路又重走了一遍。
  他为了那云姑娘,可以扬言要退婚娶一个贫寒女子;过几天他见了她,发现她也不错,于是就忘了云姑娘,说要和她白头偕老;又过几天,他觉得厌烦了,也就放下了。
  新的那个让他再次振奋的姑娘又是谁呢?她不知道,她甚至觉得将来他想要停妻再娶也是有可能的,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她,还以为自己是不同的那一个,她是妻,她有家世,有容貌,有才学,她必定与别人不同……殊不知也许那云姑娘也是这么想的。
  她无力地在池塘边石头上坐了下来,看透一切后抑制不住地泪如泉涌,将头埋在胳膊间低声啜泣。
  明明知道,却还是止不住的难过伤心。
  不敢让身边人看出她的难过,不能与任何人言说,今日哭过,明日之后她又要当什么事也没有,如往常一样生活。
  可是这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
  她看着眼前,夜间的池塘水幽深又黯淡,好似一张妖怪的大口,又好似一座能吃人的深渊。
  她坐了许久,又哭了很久,最后伸出手,俯身探向池塘。
  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嫂嫂不要——”
  她惊慌地抬头看去,果然在黑夜中看到个白衣的轮廓,细细一看,竟是谢思衡。
  第43章 思念
  旁边有一丛芦苇,很显然刚才他一直在芦苇后。
  她站起身,连忙擦着眼泪,一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谢思衡上前道:“嫂嫂不要想不开,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该如此寻短见。”
  程瑾知才知他误会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想,想洗洗手……”
  她知道自己哭肿了眼睛,怕回房了无法见人,想用池塘的凉水敷一敷。
  谢思衡见她神色无恙,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自己果真误会了,不由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解释道:“我并非有意躲在此处,而是……默了一下午书,正好走到这里……”
  程瑾知看看周围也能知道,他大概本来就在附近,是自己突然跑过来,夜色笼罩,她又毫无预警跑来这里哭,换了谁都不好意思露面。
  她尽量让自己镇定平稳,好似没事人一样说道:“我明白,不关你的事,什么时候回来的,书院放假了吗?”
  “只有半天沐休假。”谢思衡说。
  程瑾知回道:“到底是数一数二的书院,比别处严。”
  两人无话可说,谢思衡犹豫片刻,问:“嫂嫂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程瑾知摇头:“没什么,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些你们不懂的家务琐事。天色已晚,怕我身边人找我,我先回去了,水边有蚊虫,表弟也早些回去吧。”
  “是……”
  谢思衡欲言又止,最后放弃,只能看着她远去,浅蓝色的身影淹没在夜色中。
  这一刻他很挫败。她的语气分明就觉得他是读书的孩子,并不懂大人的事。
  但他知道,以她的沉稳,并不是轻易就会哭的,能让她夜里跑这里哭的,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事。
  他很担心,想绞尽脑汁宽慰她,可惜她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谢思衡回到院中,母亲正在他房里给他整理第二天要带的衣服。
  他道:“母亲不必忙,我待会儿自己整理就好了。”
  “你自己整理,我又怕你漏了忘了。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去收拾你的书就好。”
  谢思衡去一旁收拾书,随后问:“大哥家的表嫂最近有和大舅母吵架吗?”
  “那倒没听说,怎么了?”谢姑姑问。
  “我刚刚看见……”谢思衡想了想:“看见大舅母旁边的张妈妈,提起表嫂。”他想表嫂一定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哭,他随口胡编了一句。
  谢姑姑未疑有他,回道:“大概是别的事吧,前几天她和秦禹一起去许昌,正好遇到那场大雨,两人在许昌逗留了许多天,才回来。”
  说完她就和他交待:“天热,但我还是给你装了两件夹衣,怕有时下雨刮风了冷。”
  “下雨了也不会冷。”
  “还是带上吧。”
  谢思衡又问:“那表嫂有和大哥吵架吗?”
  谢姑姑回过头来:“你这孩子,怎么今日这么关心你表嫂,打听个不停?”
  谢思衡心中没由来一阵紧张:“我……”
  还没等他编出合适的理由,谢姑姑已经道:“他们又能吵什么架,就是吵了也与你无关,你别管家里的事,有这功夫还是用在学业上。”
  谢思衡点头,怕母亲疑心,再不敢打听。
  想来,母亲向来不问别的事,表嫂与大哥就算吵架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母亲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依然什么也没弄明白。
  其实弄明白也没有什么用,以他的年龄和身份,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他大概是唯一知道她伤心难过的人,毕竟她去池塘边哭,连丫鬟都避开了,可见没有谁知道,只有碰巧撞上的他。
  直到第二日一早,他在出门时遇到秦禹。
  秦禹主动和他道:“思衡怎么在家?”
  谢思衡回答自己昨日半天沐休,秦禹早知无涯书院对学生十分严厉,叹息一声道:“那是当真只有沐浴的时间。”
  自己又不禁想,原本去无涯书院的人就是成绩优异的,又如此勤奋刻苦,其他人拿什么和他们比?
  两人一道走了几步,谢思衡道:“三哥,我昨日夜晚,见到表嫂一人坐在池塘边,我还误会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她说没有。但……我觉得她好像有伤心之事,三哥与表嫂关系亲厚,若有机会,或许可以去关心一二。”
  “我嫂嫂?昨日夜里吗?”秦禹意外。
  谢思衡肯定道:“是,但表嫂并未同我多说就走了,看样子她不想让任何知道她有心事,她往日对我和母亲多有照顾,我无以为报,有心关切,却又不在家中,今日遇到三哥,就与三哥说一声。”
  秦禹想起了前天早上,他见到大哥从外面回来。
  大哥和表姐本是新婚,两人理该恩爱有加,大哥却总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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