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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表哥 第29节

  但他久久都没动,只是抱着她。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气息,有些像什么木头上的香味,又有些像白毫茶的香,她最初以为是熏香,后来以为是他好饮白毫茶,最后发现这便是他身上自带的气息。
  他抱着她,竟比安神香有用……她想,以后他去那秀竹房里了,或者别的什么新人房里,她就想办法配一种与他体味相似的安神香来。
  秦谏并没有睡着,他就没有一点睡意。
  他脑子里全是那本手札,直到她睡着,那股想再去看手札的想法便越来越难以遏制。
  他又等了片刻,等她睡沉才悄悄起身,去了隔间。
  看两页和看完没什么区别,都是看了,既然忍无可忍,那就无须再忍。
  拉开抽屉拿出手札,他还小心地去了自己那一侧的书房,燃起灯,将自己的文册摞满一堆放到右侧,以备她突然过来,被那一摞文册挡住,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做好这一切他才将手札拿出,再次仔细翻看。
  手札是她嫁来汴京才开始写的,短短两个月,有十多篇小记,让他知晓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翻开手札,就像翻开她,他贪恋地想一探究竟,探完之后犹嫌不够,还想探知更多。
  翻到中间,看到一页字: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嗔痴爱怨,皆为妄念。
  这一页字,竟是行书。
  她的行书比之小楷又是另一种神韵,虽沿袭小楷之典雅秀美,但又多了一种飘逸灵动之感,笔势流畅,线条柔美而不失刚劲,竟看不出是十八岁少女的字。
  他将这手札内容与字反复观摩,待回过神来时,已是三更。
  但他却毫无睡意,连夜打水研墨,从自己书桌上拿出纸来,将她的字细细临摹誊抄。
  他的字风与她的字截然不同,这很花了些功夫,直到四更天,废了七八稿,他才临摹完一则小记,以及那十六个行书大字。
  做完这些,他才收好东西,将手札归到原处,回床上躺下。
  她的睡姿竟还是入睡时那样,除了胳膊伸到了被子外,一点未变,乖得让人怜爱。
  摸了摸她胳膊,都在被子外冻得冰凉。
  他又将她胳膊放进了被子内,仍是抱着她睡去。
  这一夜只睡了一个多时辰,秦谏却不觉得困。
  待到下值,他就在京兆府门口截住了沈夷清,约沈夷清去沈家看字。
  沈夷清曾祖父是弘文馆学士,又是书法大家,家中字画无数,有此家学,沈夷清犹爱字画,在此中也颇有建树。
  听说要看字,沈夷清很高兴,连连看他身上:“字呢?”
  秦谏:“到了再说。”
  沈夷清便有些不相信他。
  两人去了沈家书房,沈夷清让秦谏拿字出来,秦谏便从怀中拿出两张纸,倒让沈夷清觉得自己果然被戏耍了。
  连个卷轴也没有,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字。
  秦谏先将十六字行书给他。
  沈夷清一看之下立刻点头称赞:“好字,好字,这字飘逸灵秀,竟有些仙风道骨,实在不错,这是谁的字,我怎么好似没见过?”
  秦谏笑了笑,又将那一页小楷给他看。
  沈夷清问:“这是同一人的?”
  秦谏点头。
  沈夷清便道:“此人小楷比行书更好,浑然天成,自成一派,我问你你在何处得此字?此人是谁?是否在京?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秦谏却只是笑,不说话,在一旁坐下道:“渴了,快让人奉茶来。”
  沈夷清连忙让人奉茶,自己则继续看字,看了一会儿道:“这字是不错,但此人有个毛病,这字都有些呆板做作,线条并不流畅,怎么像是……”
  他还在犹豫,秦谏道:“自然不流畅,这是我一笔一划临摹的。”
  “嗯?”
  “偷偷临摹的,真迹不在我手上。”
  “谁?这是谁的字?”沈夷清问完,突然想起来什么,跑去一旁画筒上拿出一幅画来,将画打开:“你看这是我新得的陆九陵的《山雪图》,名为无题,配上这字倒十分贴切。若有一日陆九陵作画,这位高人题字,倒是佳谈。”
  说完又问:“你快说此人是否在京城?”
  秦谏看看那字画,又看看沈夷清,眉头缓缓皱起,旁边丫鬟递茶水来也没接。
  沈夷清看他神色,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画,调侃道:“怎么,人家画个画也惹着你了?我又没说科考的事。”
  秦谏:“你以后随意说科考的事,我无所谓,但你凭什么臆想我夫人和别人成佳谈?”
  说完伸手,示意沈夷清将字还给他。
  沈夷清却没回过神:“什么你夫人?”
  秦谏此时得意起来,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却是有意冷着脸回道:“我说这字,是我夫人的字,她写的手札,我悄悄临摹的。”
  沈夷清震惊,没说话。
  “她在京,至于要不要给你看她的真迹,要不要让你见她,还待我考虑。”
  “你没开玩笑?”沈夷清问。
  “你没见上面说她住的地方满是竹子吗,那不就是我的院子?”
  沈夷清去看小楷内容,果然有这么一句话,而且下面也说她自己是小女子。
  这真是女子的字,还是个才嫁人的年轻女子。
  沈夷清啧啧称奇,欣喜道:“什么时候你带我见见你夫人?”
  秦谏看他那副激动的样子倒真有些犹豫起来,他不禁想,沈夷清爱字画,若叫他见一女子,字写得如此好,又美若天仙,又温婉娴静,难免他不会生起别的什么心思来。
  第30章 种花
  他转移话题,“说起来,近日我在琢磨一事。”
  “什么事?”沈夷清问。
  “我想,殿下可向皇上提议,在翰林院创办书画院,隶属翰林院,招募天下擅书画之人前来供职、学习。”
  他继续分析:“当今世人爱字画,平常各家宴会、各大酒楼也都以四时书画为装饰,文人墨客以书画相馈赠,然而这些画师或书法大家相聚只有个人所办雅集,除此之外,没有交互学习之所。
  “如今字画又以江南文人为先,有浙派、诗画派、吴门派大小上十类书画派别,又有如陆九陵之方舆山水画新起,北方却只有宫画派与台阁体,这些人有些在朝为官,有些却未有功名,若京城办起书画院,他们定会争相投报,如此,便可让南北书画文人相互学习。”
  沈夷清立刻道:“我看行,且圣上向来喜好书画,定不会反对!如此殿下便可以书画之名结交各大文豪!”
  秦谏点头:“若皇上同意,此事便由殿下发起,沈家为书法传世之家,由你去做联络使,倒也合适。”
  “好,我愿意,可有俸禄?”沈夷清问。
  秦谏笑:“那要看户部愿不愿意拨这笔款项。若没有,我看你也不缺这点钱。”
  “那……也行。”沈夷清咬牙同意,随即问:“所以你什么时候带我见你夫人?”
  秦谏瞥他一眼,拿过那两幅字,叠好,放入怀中。
  “你怎么拿走了?”沈夷清问。
  秦谏从凳子上起来:“我走了,别的事以后再说。”
  沈夷清郁闷:“不是,你怎么这样呢,你倒是回个话呀,你说哪天,我好准备准备。”
  秦谏看他着急的样子,越发觉得这事不能答应,他竟然还要准备,准备什么?打扮俊朗一些,然后准备几幅好字和他夫人一起探讨吗?
  呵……
  “你等等——”秦谏已出了屋子,沈夷清又叫住他。
  他回头:“何事?”
  沈夷清到他面前:“若我真做了这书画院联络使,我第一个要招募的便是陆九龄,你可愿意?”
  秦谏无所谓:“我有什么不愿意的,随你意。”
  “你不怕别人说你就是运气比他好了?”沈夷清笑着调侃。
  秦谏神色自如,不怕他调侃,缓声道:“运气也是人的一部分,我运气比他好就是我比他好,谁叫我天生运气好。”
  沈夷清:“……你真欠打。”
  秦谏面露得意。
  他离开沈家时,天已见暮色。
  走到路上,便见到天边露出一轮半圆的弦月,缓缓往天空爬。
  街上悄静无人,他不着急,骑马踱步在街上,抬眼看那轮皎白的明月。
  明月君……
  想到这称呼,不由弯唇笑起来。因为她与明月熟悉,竟让他对明月也亲切了许多。
  程瑾知在贤福院对完账本回来,就见秦谏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搬了把椅子坐在窗边,静静看着外面的庭院。
  她进来放东西也不见他说话,忙了几圈之后终于主动问:“这么晚,表哥在看什么?”
  “看竹子。”他回。
  程瑾知看向窗外,月色下的竹林仍是那么静谧幽暗。
  “今日不开心?”他突然问。
  程瑾知连忙回答:“没有。”
  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她略有犹豫,缓缓走过去,将手放到他手中。
  “还说没有,我见你就不怎么开心。”
  她只好说:“今日见到二叔,对我爱搭不理,好像不太高兴。”
  “别管他,他是对我不高兴,与你无关。”秦谏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她:“你说,我这园子里都种牡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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