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他被催烦了,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出现,去堵他妈妈的嘴。
彻夜聊完,约法三章,等到天蒙蒙亮,叶禧回去拿户口本,和他直奔民政局。
领证的过程很快,也很平淡,平淡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却不太想发朋友圈公布这消息。
盖棺定论,从此以后真就这样了。
正式开始筹备婚礼前,沈铭玉要为她组织一场单身派对,庆祝她步入婚姻殿堂。
可能心态已经老了,叶禧如今不怎么喜欢热闹,提议说,别邀请别人了,就我们三个吧。
她们在付迦宜那套房子里度过了一整个单身夜。
叶禧止不住地往嘴里灌酒,明明酒量一般,可无论喝多少都没有醉的迹象,意识再清醒不过。
后半夜,沈铭玉第一个受不住,跑到洗手间催吐去了。
阳台上,叶禧捧着酒杯抬头望天,自言自语道:“现在快四点了……巴黎那边也就是晚上十点。”
付迦宜笑了笑,顺势往下说:“那个人自律得可怕,估计已经睡了。”
“是啊,不过……我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一般都会晚睡两三个小时。”叶禧由急到缓地说,“他总是不让我熬夜,可又说不过我,到头来只能陪我一起熬。”
付迦宜没说话,嘴里突然有点发苦。
叶禧自顾自说:“小宜,你知道我为什么想离开他吗?”
因为不确定他爱不爱。
叶禧大三那年和付迎昌发生关系,在这之前,她没见他摘掉过无名指那枚婚戒。
付迎昌和周依宁离婚多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戴着这东西。有次叶禧实在受不了了,趁醉酒,大着胆子问他是不是对前妻念念不忘,如果是的话,那她算什么。
付迎昌当时什么都没说。
这件事看似过去,实际是个埋藏了好几年的导火索,直到现在依旧无解。
付迦宜听她大致概括完,默然了一会,说:“都过去了。”
叶禧苦笑一下,问道:“你说他会来我婚礼的现场吗?”
付迦宜如实回答:“我不知道,也不确定。”
“算了,不纠结这个了。”叶禧抬手,跟她碰杯,发泄似的大喊,“干杯——”
敬明天也敬过往,敬情深不寿,也敬万物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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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禧的婚礼定在了立冬那天,降雪天气,国际线的航班延迟,晚点了足足六个小时。
知道付迎昌今天会过来,付迦宜原本想去接机,奈何承了伴娘的差事,一时走不开。
程知阙叫她别急,说已经派司机去机场候着了,等人到了会及时联系。
酒店后台的休息室,叶禧刚上完妆,明眸皓齿,安静坐在那候场。
付迦宜推门进来,把手捧花递给她,“紧张吗?”
叶禧笑着摇摇头,“不紧张,反正外面基本都是关旸的亲朋好友,没什么人认识我。”
付迦宜握住她埋在纱裙底下的手,分明是冰凉的。
叶禧顿了下,问:“他来了吗?”
付迦宜说:“飞机没落地呢,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这边。”
叶禧浅浅呼出一口气,“我其实没想到他会来,毕竟像他那样的身份,回国真的很不方便。”
付迦宜忽问:“后悔吗?”
“……不后悔的。”叶禧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小宜,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好聚好散并非世间常态,不过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刻意为之。
陪叶禧待了会,付迦宜出去了,跟工作人员最后确认一遍流程。
从婚礼开场到结束不到一个小时,她全程观礼,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出嫁。
所有阴晴圆缺的遗憾从这一刻成为过去式。
忙完手头的事,付迦宜去找程知阙。
礼服太贴身,不得不空腹穿,从昨晚到现在几乎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已经饿得饥肠辘辘。
程知阙单独给她备出几样吃食,不顾席间迎来送往,慢条斯理地喂她吃东西。
付迦宜咽下食物,打听道:“对了,我大哥是不是马上到了?”
程知阙“嗯”了声,给她倒杯温水,“二十分钟以内吧。”
付迦宜叹息说:“虽然这样做不太厚道,但我在想,要不要支开关旸,让他们单独见一面。”
“旁人没必要插手。只要其中一方想见,无论如何都能见到。”
“……也是。”
付迦宜一边吃东西,一边往不远处看。
叶禧挽着关旸的胳膊在长辈桌前敬酒,脱掉累赘的婚纱,换了身红丝绒旗袍,朱钗盘发,一颦一笑分明艳丽,叫人瞧不出一点端倪。
付迦宜偏头看向别人的幸福,没注意到程知阙注视她的眼神,沉溺了深不见底的包容。
从敬第一杯酒开始,付迎昌就到场了。
他没过去,寻个角落坐下,目光落在叶禧身上,始终没移开。
直到她和新婚丈夫端酒杯绕去另一桌,付迎昌站起身,在秘书的陪同下离开了,临走前往签到处放了张卡,是她回国那日还回来的那张。
礼金如数送到,她实在不必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过。
这么多年来,付迎昌对周依宁始终有一种守护性的习惯,但对叶禧谈不上不爱。
他可以贪恋她的鲜活和年轻,却不能自私地把人拴在身边一辈子。
18年年底,叶禧完婚,快节奏地完成了终生大事之一。
离开了他,她依旧鲜活年轻,华胥一梦,值得拥有更鲜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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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婚礼,程知阙第二天要出差。
当天晚上,付迦宜被他折腾到深夜,人还没走便开始用这种方式一解相思苦。
折腾到最后,她连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被闹钟惊醒时,天已经透亮,程知阙早就走了,身旁的枕头发凉。
付迦宜满打满算不过睡了两个多小时,起来化个妆,先去酒店见付迎昌,快中午才到公司。
前脚迈过门槛,后脚被小西拉去会议室看项目。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马不停蹄的忙碌中度过。
好不容易得空,付迦宜联系搬家公司,提前跟师傅预约了这周末的行程。
四合院早就动完工了,闲置好几个月,她和程知阙商量完,决定这两天搬进去。
周五晚上,付迦宜直奔程知阙的住处,临时叫几个家政过来收拾行李,把他的物品打包封箱。
书房的东西比较私密,她没让外人进,一个人慢慢收拾。
也是凑巧,在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到了几样东西——两张16年六月的往返机票、一份母校四十五周年校庆的邀请函,以及捐楼的荣誉凭证。
校庆和毕业典礼一前一后举办,中间差不了几日,而返程的机票日期刚好是后者结束那天。
付迦宜有理由怀疑,程知阙似乎参加过她的毕业典礼。
她不由联想到了一桩往事——
典礼结束后,她特意去了趟勃艮第的墓园,看望阿伊莎和程闻书。
当时程闻书墓前放了束新鲜的铃兰花,她没太在意,以为是徐淼或者程知阙的哪个朋友来过。
试想过几种可能,却从没想过会是程知阙亲手放在那的。
所以,他真的来过巴黎。
在她不知道的角落,程知阙特意前来观礼。
付迦宜盯着这几样东西看了很久,找出一个空信封,把它们小心翼翼装进去。
抽屉有个夹层,还放着她当年送他的那对情侣腕表。连她自己都险些忘了的东西,如今安然无恙躺在这里面。
收拾完书房,付迦宜飘飘然下楼,开程知阙的车回到万柳。
深夜,确认他回酒店了,她照例给他发去一通视频。
程知阙坐在靠窗位置,身后是外滩金融街,霓虹灯火,纸醉金迷。
付迦宜问他什么时候回北京。
程知阙开了一整天的会,嗓子发哑:“应该还要两三天。两边的行李都清点好了吗?”
“差不多了,等明天喊师傅直接搬。”
程知阙了然地点点头。
付迦宜看着手机里的他,有点心痒,忍不住商量:“你回来当天能不能第一时间来找我?”
程知阙挑挑眉,“怎么?”
“想你呀。”她落落大方地诉说想念,“已经分开快一周了,你不想我吗?”
“想,最想你这里。”程知阙视线往下移,轻点了下屏幕。
付迦宜不用猜就知道他点的是哪,但这次没试图转移话题,顺着他的话轻声说:“要看看吗?”
倒意外这话能从她口中讲出来,程知阙笑出一声,“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