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回到雅阁, 付迦宜叫住正巧路过的服务生,要了份甜点。
没一会,沈铭玉回来了, 兴冲冲地聊起刚去见的这朋友的八卦。
沈铭玉朋友多, 天南地北都有,付迦宜时常分不清谁是谁, 也没问,只是随便听着。
感情的事换汤不换药,要么是出轨或被出轨, 要么是脚踏几条船, 没什么新鲜的。
自打来北京,付迦宜有意缩减社交圈,身边没几个亲近的朋友, 刚开始沈铭玉还到处带她结识新朋友, 后来发现她压根没这方面的需求,也就放弃了。
今天可能是心血来潮,听沈铭玉讲完八卦, 付迦宜没头没脑地问:“待会有局吗?想去玩了。”
沈铭玉像看猩猩一样看她,“你别是被附了身?下午不回去上班了?”
“去不去都行,反正出外勤,时间不定。”
难得付迦宜主动要求一次,沈铭玉掏出手机, 发群消息摇人, 没几分钟便定好了时间和地点。
付迦宜不由感叹她的行动力。论吃喝玩乐,沈铭玉绝对是行家。
离开日料店时, 付迦宜不自觉地往隔壁瞥一眼。
程知阙和许悠已经走了,桌上摆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过, 他那边的尤其。
程知阙本身是没什么烟火气的一个人,除了在床上,其余的兴致似乎都很淡,相处久了,多少能了解他的癖好和习惯。
譬如,从食量上决定这顿饭的交流算不算愉快。
要去的那家ktv离日料店不算太远,七夕当天人满为患,老板和沈铭玉认识,知道她要带朋友过来,专门腾出一个包间给他们。
等其他人到场的空隙,服务员推酒水上来,在桌上摆一座香槟塔。
付迦宜被棚顶的氛围灯闪得头晕眼花,适应了会,坐在点歌台前,帮沈铭玉点两首粤语歌。
沈铭玉的粤语其实很烂,钟课正相反,他外祖一辈常驻香港。前阵子为了迎合他的喜好,沈铭玉下足了功夫,经常半夜在家里鬼哭狼嚎地练口语。
为这事,叶禧跟付迦宜狠狠吐槽过,说恋爱脑真会让人迷了心智。
付迦宜笑说,大哥就不要笑二哥了,你俩半斤八两。
其实付迦宜也曾感慨过。
她们三个明明正年轻,在感情方面却是一种老气横秋的状态,这条路蜿蜒曲折,步步是坎坷,没一个人是顺畅踱过的。
可相对的,她们也确实从中体会到了食髓知味的快感,无法自拔。
正想着叶禧,付迦宜点亮手机屏幕,给她发了条微信,问她最近上班还顺利吗。
前段时间,叶禧入职了一家广告公司。
像这种资深外企,快节奏是常态,繁忙程度和研究院比有过之无不及,每次付迦宜发消息,叶禧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通常隔很久才会回复。
这次倒回得及时。
没两分钟,叶禧十几条消息发过来,跟付迦宜痛骂自己那个大腹便便的法国上司有多龟毛。
付迦宜忙安慰了几句。
发泄完,叶禧聊起别的事: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机场碰到的那男生吗?
付迦宜:哪个?
叶禧:就是飞机上坐我邻座的那个。
付迦宜恍然。
叶禧:他今早空降到我们部门了。听同事说,好像是个下基层体验生活的关系户。
付迦宜:你们还挺有缘分的。
叶禧发了个撞墙的表情包:我没敢认他……怕别人以为我在上赶着攀关系。
付迦宜:那他认出你了吗?
叶禧没再回复,应该去忙了。
付迦宜收起手机,余光注意到一个棕发女生走过来,定睛一看,是周怀净的女朋友,顾菁。
她今天也来了。
付迦宜和她不熟,勉强算点头之交,上次碰面还是跨年夜,在周怀净开的酒廊里。
在派出所那晚,顾菁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中途被女民警陪着上洗手间,当时付迦宜也在里面,见她穿得单薄,给了她两片暖贴。
顾菁捋了下裙摆,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主动道出开场白:“之前的事谢谢你。”
知道她指的不是暖贴,而是前不久她和周怀净吵架的事,付迦宜笑说:“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你们和好了就好。”
顾菁矜持一笑,目光带暗戳戳的打量。
气氛微妙地沉静下来。
两人实在没什么话题能聊,聊旁的突兀,聊周怀净又有点尴尬,索性泛起沉默。
在一起这么久,顾菁大概知道周怀净追过她好几年,即便再大度,心里多少还是会有芥蒂。
付迦宜自然能理解。
沈铭玉在这时过来了,跟付迦宜挤在一张沙发上,拿着麦克风,深情款款地唱《孤雏》。
付迦宜被震得耳膜发疼,一首歌还没结束,逃去了角落,想一个人待会。
周遭喧嚣,她置身事外,给自己续了杯酒,没等喝进嘴里,杯子被人夺去。
周怀净大喇喇地坐到她旁边,笑说:“怎么还借酒消愁?”
付迦宜没搭腔,问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路上堵了会,不然早来了。”
付迦宜看一眼不远处的顾菁,“你女朋友还在那呢,不先过去一趟吗?”
“吵架了。”
“又吵架了?”付迦宜帮忙说和,“顾菁其实很在乎你。”
“我知道,不然我今天也不会过来了。”周怀净收敛了笑意,似是不想多提,“先不说这个了。你最近为什么失联?”
付迦宜投去一眼,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我不联系你,你就打算一直不联系我了?”
“没有。我是觉得,我们俩都得避个嫌。”
“两家关系摆在那,总不能避一辈子。”
“起码现在得避。”
付迦宜能察觉到顾菁的视线时不时扫来这边,眼神看起来还算平静,只是带了点幽怨。
她不想在这种时候沾周怀净这个雷,饮尽杯里最后一口酒,找借口去洗手间。
回来时恰巧和刚出包间的顾菁打了个照面。
顾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朝她淡淡地点了下头,径自离开了。
付迦宜知道,这个锅到底还是甩到了她这。
感情里萦来绕去,谁又能饶了谁。
ktv包房连通桌球室,两个房间塞满了人,笑声鼎沸。
沈铭玉唱到嗓子发哑,终于舍得丢掉麦克风,和几个朋友围在一起喝酒。
付迦宜站在靠窗位置吹风,离远看着她,以备不时之需。
沈铭玉疯玩起来,总是不管不顾。
手机屏幕亮起,程知阙的电话打进来。
付迦宜走到露台,关上拉门,深呼一口气,接通了。
一道推拉门隔绝不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程知阙问她在哪。
付迦宜只好如实说。
她那头太吵,程知阙没多言,只说等会来接她,便挂了电话。
四十分钟后,程知阙在ktv楼下接到人。
里面分不清白天黑夜,付迦宜出来才发现,天色早就黑了,气候闷热,像下雨前的预兆。
程知阙拉她过来,低头嗅她颈侧,“喝酒了?”
一靠近,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脂粉味道,闻起来像雨后青提,甜腻得厉害。
许是受了点刺激,付迦宜吸吸鼻子,闷闷地“嗯”了声,没再多说一个字。
程知阙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副驾。
付迦宜不知道要去哪,也没多问,北京城偌大,不是所有路线她都清晰记得。
中途,程知阙同她聊了两句,付迦宜面色如常地照答,额头抵着车窗昏昏欲睡,身体在空调冷气里浸得越来越凉。
车子是往城郊一座山上开的,穿过盘山公路,一路到了山顶,万家灯火远成零零散散的光点。
这季节哪哪都是游客,偏这地方空旷无人,付迦宜心里疑惑,也就问出来了。
程知阙说:“清场了。”
付迦宜笑笑:“这么下血本吗?”
“陪你好好过个节。”
帐篷搭在悬崖边上,底下是高山草甸,抬眼能瞧见隐隐绰绰的满天繁星。
付迦宜大概清楚他为什么特意带她来这了——弥补上次随口一提的遗憾,单纯来看星星。能在雾霾严重的城市找到这么个宝地,也的确不容易。
程知阙其实并不热衷过这些被赋予了过量意义的节日。
他是真的给足了她仪式感。
地上铺了条垫子,放些吃食和酒水。
程知阙拆开起泡酒的盖子,问:“还能喝点么?”
付迦宜点点头,接过杯子,看似不着痕迹地问他,今天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