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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见她迟迟不出声,只顿在那发呆,程知阙摸摸她的后脑勺,笑问:“怎么了?”
  付迦宜摇摇头,问他:“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早点告诉你,你会以为我在说情敌的不是。那多胜之不武。”
  也是凑巧,他们正聊到这,梁思觉一通电话打过来。
  以为工作上有什么急事,付迦宜指腹滑向接听键,刚“喂”了声,脚踝被攥住,程知阙在这种时候搅弄进来。
  她眉心猛地一跳,用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程知阙分明是故意,俯身,吻她发烫的眼角。
  察觉出她今天情绪不太对,梁思觉有意关心,付迦宜心不在焉地应对几句,强忍着才没发出奇怪的声音。
  聊到一半,程知阙忽然夺过她的手机,丢到枕头旁边,低声说:“让他听着。”
  付迦宜憋得眼梢发红,没忍住,还是止不住地娇呼一声。
  这一瞬间,她恨不得从这世上消失。
  程知阙低头看她,很轻地笑出来,“骗你的,早就挂了。”
  付迦宜气极,一口咬在他肩膀。
  程知阙眼神一度柔和,由着她随便咬,折腾她却不留余力。
  隔天早晨,付迦宜不确定程知阙是不是故意,赶在她和梁思觉去医院前,叫司机送来一个骨戒,说上次落在车里了,这会才想起来给她。
  从锦园回来那晚,付迦宜确实丢过这么一个小东西,想着不是特别贵重,也就没找。
  她没去看梁思觉什么表情,泰然自若地接过,跟对方说了声谢谢,辛苦跑这一趟。
  司机礼貌回以一笑,直接离开了。
  -
  八月末,大暑出伏,医院的事终于告一段落。
  涉事的护士和相关负责人主动离职了;医院给出一笔巨额赔偿金,病患家属闹都没闹,大笔一挥,在和解书上签了字。
  在现实面前,所有伤春悲秋都不值一提,对受害者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至于那份事故分析报告,除了梁思觉和几个高层,恐怕没人看过。
  趁梁思觉没那么焦头烂额了,付迦宜在下班前把他约到楼下咖啡厅,闲聊一样提出离职,提醒他提前找人补上她的空缺。
  院里在人事任免上有审批时限,即便她想离职,短期内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她不急这一时,可有些话早晚得说出口。
  梁思觉听后,似是很惊讶,“是因为静语吗?”
  “不是,她还不至于影响到我。”付迦宜委婉地说,“我只是觉得,不能一直靠师父庇护,想自己出去闯一闯。”
  梁思觉留她:“当初是我把你请来北京的,我以为我们会一直共事下去。”
  付迦宜突然想起梁思觉博士毕业准备回国那晚,他笑着跟她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眼下,她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梁思觉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自顾自说:“等再过个两三年,我的位置大概率是你的。你有很多机会施展拳脚。短期内过不去的坎,不代表以后过不去。”
  付迦宜笑笑,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说到底,梁思觉还是不够了解她。
  她当初能义无反顾地说来就来,如今也能摒弃掉唾手可得的职位说走就走。
  拨开看似柔和的内里,本质离不开被娇养出来的有恃无恐。
  知道她去意已决,梁思觉没再挽留,用平和语气维持两人之间的体面:“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付迦宜笑说:“应该不准备转行,不过可能不会在这种科研机构工作了,有太多限制。”
  梁思觉以咖啡代酒,笑说:“祝你日后一切都好。”
  “谢谢师父。”
  没在这待太久,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付迦宜起身告辞。
  梁思觉迟迟没离开,透过窗户看她奔向另一个男人,对方拥住她,绕过车身,替她打开车门。
  那辆车很快驶离。
  梁思觉定睛看着,无端记起在巴黎上学的时候,有次学院组织了一场以学术交流为目的的露营,他和室友都参加了,付迦宜也在场。
  寒冬腊月,她躲在帐篷里取暖,带来的笔记本没电了,问他借。
  梁思觉到现在都还记得。
  当时她打开搜索引擎,搜了条国内的热点新闻,在互联网论坛大会的照片素材里翻来覆去地看。
  他很好奇,问她在看什么。
  付迦宜没第一时间搭腔,盯着电脑屏幕里一张单人的参会照,惊喜道:找到了,还真有。
  她原本只打算碰碰运气,想看一眼那个人的现状,仅此而已。
  那是梁思觉第一次知道程知阙的存在。
  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陪在付迦宜身边那个姓周的男生是她感情上的最大可能。
  上次一起吃饭,程知阙突然出现,一开始梁思觉没认出来,直到听对方提起付迦宜的喜好,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特殊。
  席间,他们无意间对视,默契十足的一眼,将其余人衬托成了背景板。
  梁思觉自嘲地想,无论他出不出场,落入的都是一个盘根错节的死局。
  感情向来不存在先来后到,可如果她的心自始至终都在同一人身上,他拿什么去比,又拿什么去争。
  -
  月末最后一个星期一刚好赶上农历的七月初七。
  上午,付迦宜去了趟合作医院,忙完工作上的事,中途开了小差,和沈铭玉到钟课新投资的一家omakase模式的日料店吃午饭。
  自从新媒体这行盛起,但凡实体店开业,总要找几个博主过去探店,微博、ins、公众号提前一发,营销做到位,开业当天的客流量绝不会差。
  路上,沈铭玉说,这店的地理位置提前找大师看过,就在王府井那条步行街上,坐北朝南,是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付迦宜倒意外,没想到钟课这样的人还信玄学。
  沈铭玉说:“不是他信,是跟他合伙开店的朋友信,那些网红博主也都是那人找来的。”
  付迦宜顺藤摸瓜,大致过一遍这话,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杨自霖的脸。
  这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今天店里节日酬宾,取消了预约制,她们赶到现场时,一群年轻男女在门口排起长龙,等着进去拍照打卡。
  门口一个穿米色和服的女人走过来,躬身作请,领她们从侧门进。
  店外看起来平平无奇,里面却别有洞天。
  一起盘下来的四间店铺被打通了,围成一处方形庭院,用来衔接的原木花廊挂几个日式灯笼。
  付迦宜边走边说:“占地面积这么大,不算违章搭建吗?”
  沈铭玉耸耸肩,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拐角处有间雅阁,抬头能赏院子里的石窟喷泉,付迦宜喜欢这,没再继续向前走,拉着沈铭玉进屋。
  落座后,沈铭玉问:“今天七夕,我小叔不陪你吗?”
  付迦宜说:“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沈铭玉挤眉弄眼地笑,“光吃饭就完了?不做点别的?”
  付迦宜当然不会回答,转移话题:“你和钟老板呢,打算怎么过?”
  “他家里人今天忌日,没法过节,我就不过去惹他不痛快了。”
  “又吵架了?”
  “也不算,只是觉得经常看不透他这个人,可我又没法直说,毕竟我们俩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不过问对方私事。”
  付迦宜犹豫一下,试探地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些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会怎么看?”
  沈铭玉说:“那得分是什么人。如果是重要的,我开心都来不及——近在眼前的意思不就是触手可及么?”
  付迦宜夹在她和程知阙中间,钟课的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难免为难。
  饭吃到一半,听说有个朋友今天也来这边了,沈铭玉撂下筷子,过去打声招呼。
  屋里只剩付迦宜一个人。
  那一刻或许是阴差阳错的命定,她临时起意,想去院子里逛逛。
  喷泉里的水自地底引出,清得像一捧澄碧的冰,付迦宜闻到一股梅香,才发现隔壁有间叫昆仑寻梅的雅阁。
  屏风半遮半掩,程知阙坐在塌上,手里摆弄一只白瓷青纹的清酒杯。
  他背对门口,看不见表情。
  对面坐着穿青绿色格子裙的许悠,正托腮看着他,眉飞色舞,像在抱怨什么,神情鲜活又自然。
  预料之中的一幕,付迦宜心里其实没太大波澜,转身进了屋。
  白衣送酒,鹊桥相会,她只是很自然地,对这节日没了任何期待。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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