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我拿到登基剧本(科举) 第82节
顾文淮年少时一直在师父家中听教,虽为弟子,但也不免有寄人篱下之感,尤其和其他出身富贵的师兄弟相比,总像是吃白饭的。
一整个下午,他都看不进一页书。
陈修撰交代给他的文书,他翻来翻去一个字都没读到心里去。
向比自己年纪小且家境富贵的同僚请教是极羞耻的,仿若开口便是低人一等。
顾文淮脑海中翻来覆去不断翻滚着贺云昭的面孔与话语,贺兄是真正的君子之风。
他深吸一口气,在贺云昭的直庐前赚了几圈,看着门打开,深深一礼,“还请贺兄教我!”
贺云昭哑然,她连忙上前扶着人起身,随即拉着进了屋子。
“顾兄客气了,咱们为同年,本就该互相关照才是,哪有什么教不教的。”
顾文淮摇摇头,他耳朵红成一片,他反驳道:“非也,是我进翰林院以来一直自持身份,故而踌躇不前,反倒误了时机,早该来请教,是我失礼了。”
他生的一副温润如玉的清雅模样,双眉修长如远山,眸色清似秋水,唇色淡红,不知在外咬了多久,有浅浅的齿痕覆盖其上,耳朵红的能烫人,已是鼓起了万分的勇气。
贺云昭惊讶了一番,顾文淮这样能诚恳进学的人在少年时期很多。
但是一旦进入朝堂,他们都会为自己覆上一层厚厚的盔甲保护自己,仿若一旦承认了自己有不清楚的地方便是露出一道口子给敌人攻击。
她抬手请顾文淮坐下,又亲手给他斟一杯茶来了,赞道:“云昭从前以为不耻下问只能在书中看到,没想到顾兄竟有如此勇气,着实叫人钦佩。”
顾文淮捧着茶杯,他心里总算安稳了一些,腼腆的笑道:“是贺兄客气了,怎能说是不耻下问,你学识比我高深,我本就该来请教才是。”
贺云昭眸子明亮,她光明正大的打量一番,心中对顾文淮的主动求教已然有了好感,这样主动的人才是能够奋发向前的人。
相比起顾文淮,另一位探花孟丞就显得过于游刃有余,带几分不该官场新人有的油滑。
她笑道:“顾兄再捧我,那我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有什么不明之处咱们多多讨讨论就是,也不必说什么教不教,我或许还有不少问题要请教顾兄呢。”
顾文淮肩膀一松,知道此事成了一半,他道:“其实我有一事不明,今日院中许多人都很紧张,萧指挥使之死的确是件事,可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呢?”
贺云昭轻轻一笑,她抬眼道:“顾兄,普通人可以不必在意这些,因为影响到来之时,会波及到他们的那些躲也躲不了,可这里是翰林院。”
“若是认为一件事与咱们没有干系,那么就会渐渐迟钝,到了最后便真没什么干系了。”
萧临是冀州节度使,他掌冀州军权,死的不明不白,此为一件大案!
从萧临的身份出发,冀州是平原地带,连接着晋州东部、豫州北部以及鲁州部分地区,地处黄河下游,西接太行山,是连接中原地区与北方的重要枢纽。
贺云昭伸出一只手,她掌心向上指给顾文淮看,“看,掌心便是咱们大晋,而其他五个手指全部都是外族,呈半包围状。”
地理位置不是沙盘游戏,两方对垒你占北面我占南面,实际上京城离草原很近。
冀州作为军事要地,能够执掌一方的节度使自然是经过一番慎重考量。
萧临此人屡立战功能力卓绝,甚至年纪还轻呢,不过四十出头。
先帝年间曾经改革,消减了节度使的权柄,地方文官能够极大的限制节度使,以达到安稳地方的目的。
首先萧临在冀州是权力顶点的两个人之一,但他本人脾气还不错,被当地文官隐隐压了一些。
到底是谁要杀他这个节度使呢?
“外族入侵搅乱冀州,还是当地发生了什么军变政变,当地的官员还忠诚于大晋吗?亦或是京城人动的手,那么是为何动手,是腾出位置给自己人,还是萧临掌握什么把柄不得不除?”贺云昭挑眉道。
她不紧不慢的提出五六种假设,听的顾文淮冷汗直冒,在此之前他竟从未想过还有这些可能。
贺云昭看着顾文淮瞳孔震荡,她心道还有一种可能,萧临私藏了皇子引来了追杀,这谁能想到呢?
贺云昭话头一转又道:“那再换一种思路,先不去追究为何而死,咱们想一下节度使死后冀州的局势。”
一地的节度使绝不是手下小兵三两个,个个都忠诚的无可替代,事实截然相反,节度使的手下兵将众多,且若是各个顺服朝廷才要警惕,甚至不得不调任他地。
节度使手下精兵强将还人人忠诚,这是不得不反等着‘黄袍加身’呢?
萧临死后,冀州首先要迎来的是当地驻军的混乱,剩下将领必定趁此机会掌权夺利,他们都在争取吃到最大的一口。
但驻军的混乱带来的就是边疆的不安全,冀州与几地接壤,会不会有外族趁此机会南下?
这桩桩件件那个都是朝堂上的大事,翰林院作为‘内相’又如何能逃得过这些?
看不清局势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便是板上钉钉的蠢钝,说的不和人心意了,人家便认为你是早早站队。
“顾兄可明白了?”
顾文淮呆了,他双眸睁大,唇微微张开,无声的凝固在这种愕然之中。
他猛的吸一口气,震撼道:“我竟如此蠢钝,竟完全未曾意识到这些!”
贺云昭被逗笑了,她无奈道:“顾兄不必妄自菲薄,你本是个聪明人,只是还没适应好。”
顾文淮能够高中一甲第二名,他又能蠢到哪里去,只是初来乍到还不适应朝堂的节奏,于是整个人便显得钝了一些。
若是没有萧节度使的事突然发生,只消在翰林院待上五六日他便能适应这种节奏。
顾文淮连忙起身,又是深深一礼,诚恳道;“多谢贺兄教我。”
“唉?”贺云昭又去扶他,笑道:“顾兄不必客气,你我二人年纪相仿只称名便是。”
顾文淮眼中满是喜悦,他试探着开口道:“那云昭兄?”
贺云昭点点头,道一声“文淮兄。”
……
朝堂上乱相果如贺云昭所说,甚至更加复杂。
因她分析只是客观分析出了多种可能性,都是合理的设想,而在朝堂上还掺杂了诸多个人利益,将局势搅的更加混乱。
在这样的混乱局势中,曲阁老分外强势的力荐京都府左军巡使宋长河往冀州赴任。
甚至未待其他阁老吵上两轮皇帝直接便下令宋长河前往冀州任节度使,同时命大理寺、刑部等衙门整合出一队人马前往冀州调查萧临死因。
原从三品威武将军穆砚代京都府左军巡使,干的好自然可以去掉这个代字,干不好就只能回家吃自己去。
同时裴泽渊连夜求见皇帝,他请求京都大营戒备,先锋营行军至京城与冀州的官路上扎营,待冀州一切平稳后再撤回。
考虑距离之近,以及军队的行军速度,皇帝迅速同意了。
李燧作为皇帝在朝堂上稍显若弱势,他十分愿意听从朝臣的建议,但在军防上,他还是十分敏锐的。
实际上先皇曾经多次叮嘱出现一些问题该如何处理,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却不按照先皇的风格去做,那么李燧半夜睡觉都睡不安稳,生怕他父皇入梦来教训他。
复杂的局势下,翰林院的的官员们也紧紧抱团在一起,各个房间中的修撰、编修等几乎整日都在分析朝堂上的变化。
好在新任冀州节度使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他守卫京城多年性格被磨的十分稳重,迅速终结了冀州的混乱。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已经稳住了冀州的局势,并迅速安排朝廷派往冀州的大理寺官员调查前任节度使萧临之死。
初步调查出的结果是萧临在外养一个二房,因萧临迟迟不肯迎她进门,于是心生歹意,威胁之下萧临不愿,于是此女剑走偏锋意外伤了萧临的要害。
大理寺官员看着萧临面目全非的尸体,他们根本没法检查,但是细细一查也能发现许多端倪。
大理寺探案好手亲到冀州,看一眼实尸体,看一眼人,诧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小娘子愤怒之下误把萧节度使戳烂了?”
当地官员:“……”
大理寺的人彻底怒了,你有什么隐瞒的事大家好商量啊!他们也怕查到不该查的被人暗害在冀州,但你竟然把我们当傻子!
领头人极具智慧的奔赴驻军处求见了新任指挥使,并请求指挥使派人保护他们。
宋长河对好端端一个指挥使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心里也是发毛,马不停蹄的派人保护好大理寺一行人,势必要查出萧临真实死因!
且不提大理寺一行人的出京探案之路,贺云昭这边则是第一次到了顾文淮的家中。
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小院,“这是官府安排的院子?”
顾文淮有些尴尬,他也知自己家中显得落魄了一些,毕竟就他和族侄两个人,难免过的粗糙了一些。
看着房间里的空荡荡只有砖墙的模样,贺云昭吐槽道:“你这何止是粗糙啊,简直是求生了。”
待顾文淮的族侄拎着一大壶热水过来要给两人沏茶时,贺云昭深深的叹口气,看着顾文淮摇摇头。
叹道:“文淮兄啊文淮兄!”
真是想不施恩给他都难啊!总给她机会可怎么办。
贺云昭摆摆手拒绝了热水,顾文淮垂眼,他窘迫难当,还以为是贺云昭嫌弃他这里的粗茶。
他心里也有些后悔,今日是下值之后贺云昭突然就说来做客瞧瞧,他没来得及准备好茶叶,只有家里喝惯的劣质茶。
手臂传来一股扯动的力道,他抬头,见贺云昭扯着他手臂。
“还不快走!”
勤禾极能会眼色的扯着顾文淮的另一只手将人拽起来,拉着人上了马车便往牙行去。
在顾文淮怔愣的时候,贺云昭已经给他买好了一个离翰林院不远的一进小院,同时雇了一个做饭的娘子。
多的仆人不必再买,多了顾文淮还负担不起。
顾文淮急忙按住贺云昭盖章的手,他惊恐道:“贺云昭!云昭兄!不必!不必如此!”
贺云昭侧眼瞧他,“你就安心收下吧,住的好一些也能好好处理公务。”
“这不可,不可,我怎能收这般贵重的东西!”顾文淮连连推拒,他惊的无以复加。
贺云昭无奈的叉腰,她瞧着顾文淮道:“文淮兄,你我为知交好友,是也不是?”
“是……”顾文淮恍恍惚惚。
贺云昭抬手指着他,她痛心疾首道:“明知是好友,叫我看你居于陋室之中,心中怎能安稳,文淮兄,你可不要陷我于不仁不义当中啊!”
不仁不义?顾文淮大为震撼,这个词能用在这里吗?
他努力挣扎着道:“这?这不对啊,你说的不对!”
“无功不受禄,我怎能收你的银钱……”他喃喃道,实在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友人。
贺云昭挑眉笑道:“谁说无功不受禄,我还有事要你帮忙,你若是心下不安,便帮我做一件事就是。”
她笑盈盈道:“曲瞻给我留了两本没修好的书,何止是没修,他是一页没动,你便帮我一帮,可好?”
顾文淮哭笑不得,他举着两只手在眼前,忙又道:“我怎么帮你都成,只是这院子我真的不能收下,旁的东西便罢了,这院子实在太贵重了。”
他恐怕要攒上六七年才能还上贺云昭这些钱。
见他态度一松,贺云昭也懒得继续说什么,正好顾文淮还举着手,她利落的抓过人手指按在房契上。
顾文淮瞪大了眼睛,“啊!”
贺云昭拍拍他肩膀,她安抚道:“好了好了,如今院子是你的了,伯父伯母年纪也不小了,接他们到京城享福吧。养出你这样一个郎君来,伯父伯母也定然废了不少心力,也该请他们来京城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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