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164章
宫里好久没开宴, 皇帝的寿宴也还是热闹,没人注意到他们这点小动作,小九公公把脚缩回去的速度更是比谁都快。
裴忌懒洋洋接受阉人阴沉似水又带着些羞恼的怒瞪, 感觉这目光跟前世比起来真是大巫见小巫,更何况……
李司公现今还没有彻底学会, 到底该怎么拒绝他。
裴忌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 见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便愈发大胆地把手伸进李道生垂下的衣袖当中,握住了太监纤细的手指。
李道生心头一惊,哪里还记得刚才的醋味,只暗骂这混账东西, 胆子也太大了些, 想把手抽出来,却反被握得更紧。
他倒像是真不怕被人发现似的,一开始只是用手指松松垮垮地勾着, 一察觉到李道生想抽离,手上的力道便不自觉变大,又顺着指缝强行插.进去, 两只手瞬间扣在一起, 严丝合缝。
李道生收回也不是, 放纵也不是, 左右为难, 最后只能用没握住的那只手在裴忌胳膊上掐了一把,隔着衣衫,不痛不痒。
裴忌偏起头瞥了他一眼,唇边的弧度不自觉挑起,另一只手也伸过来, 把李道生的手指捧在掌心,像对一块上好的玉玦那样,反复把玩。
裴忌小时候便握剑握弓,手上尽是伤痕和薄茧,后来成了落魄质子,到了这种地方,受的伤就更多,小臂上有好几条细长的伤疤,手背上也是,掌心也是,存在感更比那些贵公子细腻的手指强得多。
李道生虽然因为是奴才经常干活,按理来说,双手也应该粗糙的才是,却不知为何,纤软柔和得厉害,裴忌爱不释手,一握住就不想松开。
衣摆因为这个人的动作轻轻摇晃,李道生的脸颊悄无声息地升温,他咬着牙,不让自己显露出什么异常来,心里却不知把这个不知轻重的坏东西骂了多少遍。
万一被谁发现了,怎么办呢……
虽说裴忌本就以贪财好色的流氓坏茬形象示人,但从今日就可以看得出,裴忌在一点点试探着皇帝的喜恶,也在试着崭露头角。
此时若是被发现,再传出什么偏宠太监、公然在寿宴上与阉人玩闹的坏名声,必然会对他有所影响。
想到这里,李道生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他正准备再骂两句,让裴忌松开手,有什么心思回去再做,却不想,裴忌却在这时突然主动松开了他的手。
李道生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怔然,抬起头,便见三位华服公子站在他们面前,裴忌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提了一杯酒,对着中间那位穿着蓝衣官服的男子道:“杨将军找我有事?”
原来是他……
李道生垂下眸,有救驾之功在身的杨康年杨将军。
场子已然快散了,后面还有什么赏花赏月的活动行当,便没有什么太多规矩了,几位宠臣簇拥在老皇帝旁边,和那位杨妗美人一起,时不时把他逗得哈哈大笑。
杨康年也正是趁这时才走过来,笑道:“裴公子,又见面了。”
“上次的棋局未实现,是我对不起裴公子,”他的手指向宴席上一个小红亭的方向,“今日是个好时间,前方庭院内就摆了棋局,可否邀裴公子一叙?”
杨康年世故圆滑,比清流一派大多数人聪明得多,能屈能伸,话也说的好听,他丝毫不在意裴忌如今的质子身份,道了个歉,就顺水推舟引出了邀请,让裴忌不好拒绝。
此时拒绝无异于不知好歹,裴忌心中考虑的却不是这些,他顿了片刻,余光瞥见静默不语的李道生,拍拍衣摆,伸了个懒腰,竟真答应了:“好啊。”
走出座位,见李道生还要跟着,复又侧过头,邪气一笑:“今天是个好日子……宫中的规矩不必那么森严,公公若是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不必顾及于我。”
见李道生愣在原地没动,他拍拍他的肩,凑到他耳畔,指着那位众星捧月的身影,“那位便是三皇子,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公公,到时候可千万别认错人啊。”
李道生心头一紧,眉心皱起,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又顾及到这是什么场合,强行收回。
他看了一眼准备在前面领路的杨康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好像有点酸,又有点涩,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去哪?”
裴忌挑着唇,握住阉人的手,趁周围人没注意他们这边,很快地在他掌心咬了一下:“我?随便转转。”
他这种地痞流氓,多的是地方能去。
说罢,他不再看李道生有什么反应,跟上杨康年的方向,脚步沉重又轻快。
如果这世道恶人横行,裴忌绝对算得上是一条疯狗。
疯狗只会给主人一次离开自己的机会。
司公,快走你的青云路。
裴忌漫不经心,又如兔死狐悲般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小心被他这样的人咬下一块肉。
上一世,李道生彻底背弃他的节点其实远没有这么早,但这一次,他提前推了一把,就是想看看,李道生彻底离开他到底谋划了多久。
是一年,两年,还是从初次见面开始,跟他一起待在那座破落宫殿的每一天?
裴忌这个人疯得早。
又疯得不讲道理。
如果在那些蝇营狗苟的利益勾结里,在背弃他之前的位置都是真心,那裴忌会怨他;如果曾经对他的这些好都只是算计,如果真的就那么想离开他,那裴忌会恨他。
不管怎样,裴忌都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下棋果然不仅是下棋,在四皇子司马胜的张罗下,几人围坐着一个小桌,旁边生着暖炉。
司马胜虽不受宠,高低是个皇子,小时候遭到冷落和欺负就算了,如今长大了,清流一派托举他,在宫中找个地方和朋友说说话的权力还是有的。
这里还在寿宴的范围内,也不算提前离席,老皇帝这会儿正高兴着,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他们计较。
他们倒是摆了棋局,但显然是个残局,杨康年马复二人坐到侧边,司马胜本来准备随处一坐,只是屁股还没有落下去,就感受到了二人强烈凝视的目光,只能委委屈屈和马将军挤到一边去了。
把主位留给裴忌,裴忌似笑非笑地盯着几人:“敢问大人和皇子殿下,这是何意?”
杨康年道:“这是刚刚我与马将军下棋时留下的一场残局,左走右走似乎都无解,命中注定是平局,所以特地请裴公子来一试,不知,裴公子能解开吗?”
这就是他们邀请他过来的目的,裴忌反倒心头一松,毫不客气在主位上坐下,支着下巴,又笑着露出两颗锐利的小虎牙:“两位将军都解不开的局,怎会想到由我这种课业倒数的人来解呀……?”
的确。
裴忌在监书院表现得确实十分差劲,虽然不吵不闹不逃课,但就课业成绩来说,绝对算不上什么优良学生。
虽然监书院大部分人的毕业基本靠积分制,但因为有最终考试,所以平日里常有考核,考核的课业水平,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如果不是还有一些不及格的学生,裴忌每次考核的排名,恐怕都是倒数。
杨康年一开始也这么以为,但他之所以会找上裴忌,就是发现他的课业水准和他的字迹完全不吻合。
裴忌曾经无聊的时候,经常拿毛笔蘸水在墙上写诗,水干了诗自然就没了,也算是一种乐子,因为水干得快,一般也不会有人发现,只可惜,杨康年不是一般人。
杨康年亲眼看着他写下的那几首诗,虽然走过去时已经被风吹到了大半,他没有机会把那些诗句看全,但他已经察觉到了裴忌的不同。
至少,他绝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浮草包。
刚刚那盏奇异的花灯,就更是印证出了杨康年的猜想,裴忌果然是个极聪明的少年人,虽然年纪轻性格又有些小恶劣,但未必不能为他们所用。
于是杨康年道:“裴公子,我们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这棋局你不妨试一试,无论是否能解出来,我们都能成为朋友。”
闻言,裴忌身体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终于还是没有拒绝。
他随手拈起几颗黑子在手中把玩,不过几息,就已经落下五子。
两颗黑子,三颗白子。
前几天还在喊冷的司马胜在这大冬天里摇着折扇,忍不住啧啧感叹:“这可是残局啊,下这么快啊,就不怕……”
话音未落,便见裴忌挑唇一笑:“解开了。”
司马胜闻言立马低下头,就算他对琴棋书画都不怎么精通,此刻也能看出黑子赢了,他瞬间瞪大眼睛:“……还真解开了???”
杨康年与马复的眼神也是一变。
这痞坏痞坏的小子,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聪明。
然而他们心中这么想,管不住嘴的傻白甜皇子司马胜就直接问了出来:“诶,原来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聪明?那你之前是不是在装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