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看着这副样子笑了,连说不合适,但我很喜欢,这大衣服多好看,显得我人都大了起来,壮了不少,我看谁还敢说我永远长不高。
他和我说他有一个弟弟,他上山就是为了给弟弟抓小鸟的。
我问他抓小鸟干什么。
他说给弟弟补身体。
我问他为什么他不自己吃了,他这么瘦感觉更需要补身体。
他说他是哥哥,抓了小鸟照顾弟弟是应该的,谁让他是弟弟的英雄。
我也想当英雄,但我没有弟弟,我抓了一只兔子问它能不能当我弟弟,它不回答一直在吃草,可蠢了,我就一直养着,等它开口。
外面白花花的,哈一口气都能有一团白雾,那个小男孩又来了,整个人都在发抖,脸色都青了,我问他来这干什么。
他说弟弟死了,饿死的,爸爸妈妈也快死了,他想找点吃的给他们。
我就把养了很久的兔子给他了,我觉他要饿死了,我不想他死,况且只是一只蠢兔子,大不了以后再抓。
白花花的越堆越厚,一脚踩进去,就能留下一个坑。
我看山下的人们穿的都很厚,再看看自己身上破成布条子的衣服,我也想穿的厚一点,那就去死人堆!
又多了好多死人,但还是没有穿衣服,我不歇气一个个翻,翻到了那个男孩,他也是光溜溜的,比我还光。
我笑着嘲笑他,说他耍流氓,但他没有起来骂我,我知道了,他也死了。
我蹲在他旁边很久,看到那脖子上系着一根绳子,挂着一个好看的布袋,“万小小,享年15岁,生卒年1961—1976”
我喜欢这个布袋,我喜欢这个名字,我也喜欢这个年龄,我瞎哼着走了。
“我是万小小,我今年15岁,我有一个弟弟,我是万小小!我今年15岁!!我有一个弟弟!!!”
我不是我,我是万小小。
第55章
窒息感从脖子传至肺, 没有气体进去,肺也只能干瘪的失去作用。
床上的人昂着脖颈,流畅的下颌线一路向下, 微微向上拱起, 一双手骨瘦嶙峋的手纵然遏制了上扬的趋势, 两个虎口环住喉结下死死往下扣。
李解荣强撑开眼皮,一张面容瘦削凹陷的脸近在眼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挥起手臂和腿, 无章法的垂向那人。
以为这是一场恶战, 却在挥拳那一刻,那人就从自己身体上跳了下去, 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狐狸眼低垂, 而眼瞳黑溜溜的注视过来。
“你要, 杀了, 我?”
李解荣转动脖子, 咯吱咯吱的骨头声音在空荡的房间脆生生的响。
那人不回答, 只是黑瞳里闪过困惑和迷茫。
李解荣环顾四周,没见到熟悉的那人,“小小,江阳!我,找你们。”
祝南光的视线追随着那道笨拙的背影,从床边挪到了门口, 那手握在门把上即将要出去, 对自己不理不睬,仿佛自己是那瞧不见的空气。
“李解荣!过来!”祝南光突然提高声音,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按压住下面的左手。
李解荣停在原地, 转过头,身子依旧面向门,“我有急事,去,找小小……”
“你被我囚禁了,囚禁的人怎么可能随便出去?”祝南光打断了他的话,强调现在两人的关系。
“我可,以,走读吗?”
李解荣偷摸着转动椭圆的金属门把手,手没有抓稳滑了,弹簧反弹的声音格外响。
“不,行!”
祝南光迈着大步,捏住李解荣的脸拉了过来,睫毛煽动过对方隆起眉骨,李解荣的冰凉的气息打在下唇,唇肉神经质的跳动。
“小小啊,那个小孩是吧,他死了,你去哪找他?”
李解荣猛地抬头,两唇相擦又交错开来,眼里的疑惑更甚,“所以我要去哪找他?”
祝南光偏头离开,手背反复摩擦过唇脱了皮出了血才停下。
“恶心,去地狱啊,你去死就能找到他了。”眼里的恶意赤衤果的袒露出来。
“地狱,我忙完,就下去,他会害怕,的。”
祝南光双手攥着那衣领往上提,将人抵在门上,白至阴森的牙在张合间显露出来,似要随时咬下对方的一块肉来。
“他害怕你就担心,我害怕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我叫了你这么多遍,你为什么不来!我都可以为你去死了…你却不愿意来看看我…”
“我,不认识你,我不知,道你在哪。”滚烫的泪滴在锁骨上,李解荣低头看着那滴热泪从锁骨滚落在地上。
“你不认识我,哈哈哈,搞笑,你居然说不让认识我,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谁!”
祝南光强硬的将低下头的掰了上来,眼瞳中的疑惑和恐惧刺痛了自以为麻木的心,将人甩在床上,声嘶力竭的声音里是质问愤怒。
“我是谁啊,我究竟是谁啊!”
泪流的好快,滴落到脸颊上,鼻尖上,李解荣注视着那双悲伤的眼睛,那里含着泪花,其中一滴落在眼尾,烫的眼睛疼。
李解荣食指的指背揩过那湿漉漉的下睫毛,指尖在眼尾停下,“它,很伤心,在,流水。”
啪的一声巴掌,那只手被拍落到床上,“不要用那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你不配。”
又是一声巨响,门被剧烈的关上,木门框连着天花板都在颤动。
这间屋子是随便找到,不准备久住,所以没收拾。
客厅里还残留着原家主人的血迹,一家三口都倒在地上,被祝南光随意的堆在一起,唯一能下脚的地方一个是书房,一个就是李解荣现在躺着的那间卧室。
经过儿童房,正对门的桌子上摆着几罐颜色艳丽的泡面,祝南光径直走进了书房,门依旧关的很响。
即近隆冬,风呼呼的拍打窗户,先是装作礼貌客气的样子从窗子缝隙里钻出来点,熟了就大摇大摆的进去。
南方本就没有地暖的房间透着湿冷,这风一进入房间就冻住一切,冻住了空气,冻住了骨髓,冻住了血液。
祝南光半坐在躺椅上,贴着墙,眉头时不时耸动又舒缓,原本摆在手柄两侧的手叠在胸前,人侧卧着蜷着腿,风吹的又猛了,把躺椅上的人吹小了。
“爸爸,妈妈,这是考试卷子,老师说要签字。”七八岁的小孩养着精致的小脸,一张全是勾的试卷被高高举起。
“这么点小事就找李阿姨。”高挑的女生应声回头,推开了面前的孩子,“有新进展?我看看。”
卷子飘到了灰白的实验桌下,隐入黑暗,本就点着脚尖的小男孩站不住身跌倒在地。
身旁不断有白色衣服的人经过,在小孩眼里这些人和妈妈长的很像,都也没有将人扶起。
小小的祝南光爬到桌子底下,海星一般稚嫩的手从桌缝里探进去,一只脚毫无预兆的就踩了上去…
“祝南光,不要强撑了,把异能放出来就这么难吗?”
那双皮鞋碾过地上的手,和蔼温润的五官异常违和的融在一起,抓起半跪着人的头。
“三个月!足足三个月,你也是会演的!舅舅和妈妈只是想看看南光的异能,你也不想让妈妈失望对吧。”
“为什么因为一个异能,就让您这么对我,妈!电击、变异的动物、解剖,我真的会痛,我是你…儿子呀…”
旁边的女人凌厉的抬手,“既然他不愿意配合,那就继续吧。”
高跟鞋踩的在光洁的地板上,哒哒声渐渐远去。
祝南光倒在地上,面上是鲜红的巴掌印,衬的苍白的皮肤有了血色,暗黑的鞋跟从视野里走远。
接替过来的是一群拖着仪器来的人,意识模糊之际,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喊,“李解荣,你说要保护我的…”
一连三天,两人在一个屋子的两个房间,被一道门隔开了世界。
房间隔音不好,李解荣砸门喊叫的声音毫无意外的传进耳朵里。
祝南光垂眼看着窗外飘着的雪,大开的窗户,雪肆无忌惮的洒进来,沾在发丝上久久不化,葱白的玉指贴着冰冷的玻璃,很冰,但心更冰。
那三个月他怨恨过,为什么喊了这么多遍,李解荣都没有来。
他彷徨过,这么普通的李解荣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他,喜欢到说出把自己放下,自己该死的话。
割裂着撕破着,一面祈求李解荣的出现,一面残酷的接受现实,甚至怀疑过自己有两个人格,都从未设想过,李解荣会不记得自己。
祝南光勾着近乎残忍的笑,他决定了先吃碗面,再把李解荣杀了,杀了他所有的过往就一笔勾散吧,像这场雪一样,把肮脏的东西都覆盖住。
桌子零乱的摆着泡面,开水从每一罐泡面杯里溢了出来,滚烫的水还散着热气,熏的眉眼湿润。
胃饿到痉挛,但祝南光显然不想动桌子上失败的一堆东西。
书房传来响动比冒着热气的面更吸引人,一个黑色的光柱握在手心,祝南光毫不遮掩的踹开了那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