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李解荣死了怎么交差!”那四个人看着倒地的人,言语不善的朝向对面的人。
  “打昏了而已,你以为我像你们一样白痴。”说完飞身向林子,又没了影。
  灰色大众车卷起一小片沙尘,沾在一滩血液上,细的浮在表面,粗的逐渐沉底一同混入泥土。
  面容泛黄的江阳僵直的平躺原地,心脏区的大口子往外崩着血,被染的深红的土地又开始缓缓蠕动,轻柔的包裹上江阳的身体。
  空气里弥漫着腥味,剑柄被风掠过,轻微摇晃,原本垂落的发丝飘起擦过锋刃断裂,和杂草一起飘向远方。
  风息了,地表的蠕动停了,口袋里糖果的保质期也过了。
  刘海被撩到后脑勺,露出梯形饱满的额头,陆随脱下滴水的黑色紧身服。
  大手握着金色水晶,肩膀斜缠着铁链,腹肌顺着吐息隆起又凹陷,将泥地里的皮卡拖了出来。
  “回来了?”
  陆随将部分金色水晶抛给了小猴,“好东西,分你一块。”
  眼前的人手臂上青紫的瘀血格外显眼,一路从胳膊到了后背,血丝在皮下绽放。小猴摸过鼻子,将水晶抛了回去。
  “花了两天时间好不容易得的,给我干什么,而且这一看就和我异能不搭噶。”
  “给你拿着玩呗,前面路探好了吗。”陆随嫌弃的将衣服抛到后座,看着又昏沉下来的森林,困意泛了上来,打着哈欠双手枕头后倾。
  “探好了。”
  “这血腥味挺重啊。”陆随胳膊肘撑在车窗上,兴奋又压过了困倦,“走那边,说不定有额外收获。”
  油门松了几瞬,又被稳稳的踩了下去,“好。”小猴侧头观察倒车镜,方向盘右转。
  一把剑将少年钉在土地上,宽大的体恤衫凌乱的罩住大半个身子,陆随食指勾起那脖子上的红绳子,一个布艺福袋从后领拉了出来。
  “万小小……”
  “那耗子是不是叫万小小来着。”陆随撒开手指,将人的衣服整理好。
  “好像是这个名。”小猴惊异的凑近,扯着地上那人的头发提起。
  陆随拍开小猴的手,青蓝的火焰以少年为中心扩散开。
  “让人留个全尸,头起来脸就毁了。”火焰映在眼瞳里,张扬舞爪高高燃起,而少年只占了瞳孔的一点地方。
  “走吧小猴。”
  陆随走上车,回头望着久立在灰堆前的人,马尾在飘,灰也在飘,马尾停了,但灰已经散落没了踪迹。
  “没了。”
  没有重量的的声音比云还轻,呢喃自语,小猴扯着难看的笑微微鞠躬,“青火烧万物,却不伤万物,万小小,青火会帮你找回去的路。”
  皮卡顺着前面的车辙卷起飞扬的尘土,沾在翠绿的芳草上,细的和骨灰一同散了,粗的附着在融成一片的青铜上。
  四颗戴着鬼面的人头赫然被放在车顶上,陆随叼着烟打开车门,“这林子煞气重啊,一下子死了五个人。”
  小猴没有下车,只开了车窗,“陆哥走吧,人头有什么好看的。”
  “有点眼熟,感觉哪见过。”
  年纪大了,从前的事情总是模糊不清,隔了层雾,虚无缥缈的,有些时候自己都要怀疑有没有发生过,陆随吐着烟圈,又逐一用手抓散。
  第54章
  我的父亲是一只老鼠, 没错就南方下水道里最普通的那种。
  我的母亲是一个风月场年老色衰的女昌女支,听说是打仗了吃不上饭,被骗来卖卵子的, 一下子把后半生的都捐了去换了几个白馒头。
  这些是从我隔壁的大哥哥大姐姐嘴里听说的, 今个他们说我父亲是一只雄老鼠, 我母亲活生生的人,明个又说我母亲是个雌老师,我父亲是个活生生的人。
  但都无所谓, 反正我觉得当老鼠挺好了, 体型小,吃一点就饱了, 不用饿肚子,不像我那些别的豺狼虎豹的哥哥, 每天挨饿, 为了一口吃的打的遍体鳞伤。
  老鼠和人结合出的胚胎, 多么奇怪啊, 但那个实验员就这么做了。
  整个研究所存在了几百年, 都在为这个癫狂的实验暗中暗中操作,研究各种人和虎、人和蛇、人和猴…简直惊世骇俗
  我不是第一批人兽的结合体,但我是纯种人兽结合体中的第一批。
  早在一百多年前,把人异变成兽的实验已经成功,但让人和兽的胚胎结合孕育出新的生命,直到战火纷飞的那一年都没有成功。
  一群疯子们等了一年, 战都打到头顶上了, 我们这堆试验品都没有动静,就被随意抛在一旁。
  没过两年,战真的打下来了, 地下研究所的人都跑了,一堆试验品就残留在这,无人问津。
  研究所大门再次被开启是在1969,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重启后的研究所正中心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午时,享年43岁,生卒年1926-1969。”
  被放在培养容器里,天天就只能看着一群白衣服的人晃来晃去,烦死了。
  总听他们讲复活“午时”,复活“午时”的,午时和我这只小老鼠有什么关系,讲的我耳朵都起茧了。
  幸好旁边有别的朋友和我说话,就是不爱搭理我,说我长的小,长的丑。
  后来转进来了一个虎大哥就特别好,还教我识字,那几个字就是他教我的。
  等我长大一点,从20厘米长到1米,就经常被抓去抽血,手上都是针孔,不痛就是想睡觉,我也就无所谓。
  可旁边的虎大哥却很怕痛,每次被抽完血都异常暴躁,玻璃都快被砸碎了。
  总是有人欺负我,说我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一辈子都长不高,要我当场打一个洞。
  我当然不会啊!而且这多丢人,我不服,他们就打我、踹我,我心里有志气、有骨气,他们打我,我也不服!
  第3年我们被放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天是什么样子、草是什么样子、云是什么样子,还没有多看几眼,就有人拿着鞭子抽我们。
  我最矮所以打不到我,嘿嘿嘿,每天看到他们的背上一道道的鞭痕,我就暗地里龇着大牙笑,毕竟谁让他们高呢。
  每天晚上我都躲在被窝里,祈祷不要长高不要长高,长高就要被鞭子抽。
  后来那人发现我的小秘密,也抽我,我哭他就抽,他抽我就哭,没人喜欢我这个软蛋,但虎大哥说哭是好事,说明我是个人。
  我问他,什么是人。
  他说有些有肉有情感的就是人。
  我那时候太困了,就没有问虎大哥是不是人。
  长到1米5的那天,我高兴的想要去找虎大哥,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训练场上的不是我的虎大哥…
  他手里领着我隔壁床蛇哥的脑袋,脚边躺着□□的尸体,肠子都出来了,一百把枪对着他,他一点都不害怕。带着血脚印一步步走向我,问我要不要和他走。
  我害怕的后退,忍不住又哭了,最后一幕是一个残影从几十米高墙跃了出去。
  后面的日子好难熬,自从那件事情以后,管的特别严。
  那个□□天天让我喷火,也不给我饭吃,我就吃地上的泥巴,好吃!我觉得泥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再带点青草就好了。
  一群群穿着绿色衣服的人冲了进来,将人都抓走了,我害怕就躲到下水道去了。
  几声枪响和爆炸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我捂着耳朵尖叫,自尊心迫使我一遍一遍的说着,我不是老鼠,我不想在下水道呆着,但我想活着…
  我就挖洞,十指都断了我也接着挖,他们说的没错,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是老鼠的儿子。
  我也不知道挖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吃了300多只老鼠。
  居然吃同类,我可真残忍,冷血无情还残酷,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没有感情。
  我站在一片废墟里,看着坍塌的一切,一块拦腰斩断的墓碑在中央,我踩着钢筋水泥过去,抹去上面的灰尘。
  “子时,享年43岁,生卒年1926-1969。”
  我记得原本叫午时来着,无所谓,我是没有感情的动物,这些不需要我懂。
  我跑了很远,肆意的跑,随心的跑,跑到哪是哪。
  最后累了,一点多余是力气也没了,在一座大山里停下,找了个山洞我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一个小孩趴在我的脚边,那布条包住我的脚,他说我流血了,给我处理伤口。
  抬起手指,发现都被捆住了,我新奇的解开,我以为他会骂我,结果没有,我失望的看着他重新捆了一遍。
  他说我不穿衣服是臭流氓,被抓住了要被枪毙的,我不懂什么是流氓,他也解释不清楚。
  然后他带我去死人堆里找衣服,说要找死的好看一点的,最好是富贵人家的,这样就可以继承他们身上没散的运势。
  死人都没有穿衣服,最后扒出了一件,太大了,到膝盖。
  风一吹,我就和天上的鸟一样,我是骨头,衣服是羽毛,我可以飞往天地之间,再也不用在地道里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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