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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你在此处等我,半个时辰后,我一定来。”
  他带着雀跃的步伐,迈下船头,一只手恰好接住了他。
  “秀......”他一喜间,抬眼,看见,周业生。
  “等到你了。”
  渔船原本要在城西登岸,那是青龙帮的地盘。
  而这里,根本不是原定的码头。
  “你这么快回来,难不成,是因为想我?”周业生喟叹道。
  窦长忌浑身冷汗,猛然甩开手,转身想要逃。
  而身后人不疾不徐,一把掐住他脖颈“为什么要跑?嗯?”
  “堂主,错了,我错......”
  “错什么?”
  “我不该,我......”
  “唉,还记得么,你当初为了入堂,怎么求我的。”周业生轻声笑道“还有,你穿上这身衣服,欣喜若狂,却拼命掩饰的样子。小鸡儿,你连怎么伪装,都是在拼命效仿啊。”
  “是我错了,堂主,我一时贪念,再不敢了。”窦长忌捧出玉虎,因咽喉受控,紧迫呼吸而胸腔大震。
  “傻瓜,我怎么会怪你贪财,天底下,谁不喜爱金银?你背叛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周业生惋惜着摇头“亏我用心良苦,为了不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昨日下堂便交阿荣带那只玉虎赶赴定远。如果三更之前他能回来,你可能,还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他抚摸着他的咽喉,手中渐渐收紧,窦长忌惊恐至极,面目极度扭曲。
  “小鸡儿,我真的很欣赏你,你不择手段,自己都能一再出卖。你为我受过不少屈辱,我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你看,小叔叔的死,我没有怪你。”
  他拖着他往前行走,黑夜静谧无声。
  “你那位朋友找到抱仙慈院,有人告诉我,是你泄的密,我是不信的。啧,啧,你啊,你怎么舍得叫我一再失望?”
  “咔......咔,我错......”窦长忌面色发青,然而挣脱不得。
  “我告诉过你,不择手段的人,不应该有牵挂。”周业生温柔道“既然你学不会,记不住,忘不掉。”
  “不......放他......”
  “别害怕,我成全你,很快,我便要他下去陪你。”
  第76章
  与窦长忌分别后, 楼枫秀很快跟昨日跟散的捕快碰了面。
  顾青民害怕他被人分了尸,抽来更多捕快寻找他,着重分布白虎堂以及各个赌坊, 铺天盖地找一宿。
  如今瞎忙整夜, 终于见人露了面!
  为防止弄丢, 这回跟结实了,陪着楼枫秀在城西码头蹲守彻夜,却始终没有等到小豆子人影。
  捕快劝了三番, 劝不走人,没奈何,跟着一道苦等。
  直到天亮, 海面依然空空,楼枫秀决意放弃, 并暗暗发誓,再也不会给窦长忌任何信任。
  终于,困的睁不开眼皮的捕快们,终于见他起身宣布回家睡觉。
  从昨晚到现在,没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不做什么,比不知道要做什么安全。
  捕快如释重负, 遂打着哈欠随他离开码头。
  他们路过东街, 碰见一群围观群众,将街心围的密不透风。
  尖叫声自其中传来, 一个人嚷嚷着“死的, 死的,报官!快去报官!”
  有人好心,正要跑去报官, 幸而碰见那几个打着哈欠,身穿官服的捕快。
  捕快听闻死人,本着职责,立刻上前疏散人群。
  清晨市集人来人往,一个男人赤身裸体,蜷缩街头。
  他的头埋在臂弯里,以一种极致折叠压缩,拼尽全力维护自己的方式,死死护住身体。
  他浑身紫斑遍布,肌理僵硬,捕快上前试探鼻息,无意触碰肌肤,似乎在摸一块冰雕。
  楼枫秀没心情围观死人,绕道欲走。
  走出几丈远,看见不远处有人从地上零零散散,一路捡起几件衣裳,捏着鼻子递给捕快。
  楼枫秀微微蹙眉,他见那衣裳,似乎有些眼熟。
  想到什么,猛然转过头,冲进人群。
  “官老爷,我在街头捡回来的,肯定是这死人的!我看他大抵是喝醉了酒,呕脏了衣裳,自个脱完后冻死街头的!”
  “咋可能呢,这两天没风没雨,明晃晃冻死个人,有够离谱的!”
  “快看,他后脖子里那块青的,是不是手指印子?”
  “都说咱青天大老爷在整顿定崖,我看根本都是空话,当街杀人,明摆着给衙门脸色瞧呢!”
  楼枫秀看不见那尸体面容,但他却不知怎的,确凿认定了是谁。
  他脱掉外裳,半跪在地,盖住尸体蜷缩起的身子。
  “你干什么,不能破坏现场!”捕快一把将他摁住,掀开尸骨上的衣裳。
  “我知道凶手是谁。”
  “你知道有什么用?等顾大人查验过后才能定论!”
  楼枫秀反扣住捕快手臂,从他腰迹拔刀,起身便要走!
  另外几人见势,一齐上前,这些都是上好打手,出拳皆有章法,不待他反抗,行云流水将他死死压制。
  “你小子敢当街明抢捕快佩刀!想干什么?杀人吗?”
  “是啊。”楼枫秀眼中锐利如刀,杀气蒸腾“以命偿命。”
  “那也轮得到你去动手!”
  “差点忘了,你们才是捕快,那请你来动手。”他讥讽一笑“敢吗?”
  “你是拿谁当囊包?混账东西,要不是顾大人下令,谁天天不着日夜的守你死活!”
  “不知好歹,我看干脆把他扣牢里算了!省的我们整日跟他到处乱窜!”
  捕快拿出镣铐往头上扣住,楼枫秀一膝跪地,反抗不得。
  他困在镣铐中,无法抽身,双目死死瞪着地上尸身,直至酸涩疼痛,也不舍眨眼错失片刻。
  你放心吧小豆子。
  我楼枫秀,从不会亏欠谁的恩情,死人的也不会。
  更何况,你是我兄弟。
  想必县令手底下还真有几个机灵的探子,这回来的倒快,腿脚麻利,拽着仵作冲的上气不接下气。
  一眼直望见楼枫秀却上了枷锁,已然是被当成嫌犯,垂着脑子,四方指指点点不绝于耳。
  他不争不辩,眼睛焊在尸身上,比死人还僵。
  前因后果听罢,顾青民却也没说要解开枷锁。
  仵作蹲下来查探尸身,慢慢展开尸体四肢,看见脖子见的淤痕,便在颈间摸索骨骼。
  “我的妈呀,这好像是尽欢场的东家!”
  “我说眼熟呢!我前两天还去照顾他们生意,也不知怎的,冷清死了,好,现在人也死了。”
  “好好的人,哪能给自己冻死?”
  仵作大致看过,向顾青民复答“脖子淤痕不是致死因,他真的是冻死的。”
  “唉哟,这能查出什么呀,孙大头家有个地窖冷库你晓得伐?都是把猪赶进去冻死再剁肉,城郊外头伤都没半点的无名尸体,不就这么着来的!”
  “嘘,你可别胡说,当心被人听见,下一次冻死的就是你了!”
  “照你这么说,杀了人还不丢出去,放这日头底下吓唬谁呢?”
  “那谁知道,万一就有天大的仇恨呢,那冷窖里穿啥进去都得冻死,要不然能给人衣裳扒光?”
  顾青民默声听了片刻,当即吩咐道“来人,拿下孙大头。”说罢,又道“诸位若实有知情人士,还望提供线索。”
  结果此话一出,全场陷入静默,谁都不敢多嘴。
  “接受匿名!小可保证,必以性命为誓,护证人安全!”
  看热闹的民众深以为,现在是白虎堂反击时刻,这位青天大老爷大概率明天也是横尸街头的一份子,多嘴的早早埋没人群,慌忙退散。
  楼枫秀从枷锁中活动脖颈,格外冷静,抬眼看向顾青民。
  “放开我。”
  “这个,还不行。”
  “为什么?”
  “小友并非罪犯,自然不该承受枷锁。只是你行为过激,实不可控,待小可处理此事后,再还小友自由。”
  “哦,衙门不急去抓凶手,反倒先来管教我行为了?”
  “小可会努力找到罪证,小友安心,相信县衙,将罪犯绳之以法。”
  “我不信吗?”他重复道“我信过的。”
  顾青民无法辩驳。
  他不仅没能找回阿月小友,还捉拿不得周业生归案,如今又遭人命,确实有负全城厚望。
  “楼小友,最近青龙帮虽有起势苗头,但其中并没有阿月小友踪迹,你白白蹲守城西码头整夜,先不说行为莽撞危险,你已连续多日没能休息,状况非常糟糕,小可建议,你还是先回家休息为妙。”
  楼枫秀静了几个弹指,晃动两下脖颈手腕的枷锁道“我倒想休息,但是,带着它,你能睡着?”
  “......睡不着。”顾青民惭愧不已,满心内疚,连忙为他拆掉枷锁。
  楼枫秀活动手腕,他动身就走,顾青民忙催捕快跟上。
  捕快们厌烦透了这个面临生死危机,还总是到处乱跑四处找死的野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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