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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阮盛意撑着下巴贴靠过去看她,隔着层层雾气看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不清感情的色彩,温声道:难道萧老板还有其她好妹妹吗?
  当然没有。可我担心的事情,又该怎么向你开口?
  萧温妤勉强挑了挑唇,低声笑笑。
  倘若剖开来说,她的心理活动半分不比阮盛意的简单,可她却能控制得极好。
  原因无它。
  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按上小腹。
  她更问心有愧。
  *
  谢瑜背着包拉开门,看着洞明的店铺,又退出去看了看招牌,看看自己的手表,再进门,阴阳怪气拉满道:呦呵!稀客啊!
  倒也不是稀客,毕竟明天就要放中秋假了,每到这种假期,今醉也改成了两班倒的制度。相比较而言,叶敏更心细,白天她当统班管整个酒吧,晚上到凌晨就是阮盛意来负责了。
  但谢瑜还是想阴阳怪气她。
  她就喜欢气阮盛意一下。
  可今天的老板好生奇怪,好似没听到她的阴阳怪气一样,默默在那儿擦着新到的酒杯,一双眼木然而出神。
  谢瑜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阮盛意这才敛回意识,微微咬唇,没事。
  杀千刀的!你是哪来的色,。鬼!把我老板还给我!那个死女人怎么会做咬嘴唇这样的动作,啊?!
  阮盛意这才放下手中的酒杯,幽幽地盯着谢瑜看。
  周围正在打扫卫生的服务员都默默绕开了这里。
  很明显,有人要遭殃了。
  出人意料的是,老板没有如往常那般一巴掌招呼上谢瑜的肩膀,而是幽幽叹了一口气,谢瑜,你说
  总有人在很不合时宜的时候,根本不应该说谢谢的时候跟你说谢谢,是什么情况?
  萧老板把你给睡了然后跟你说谢谢?连钱都没给?
  滚!
  谢瑜嘿嘿笑着,背着包进了更衣室,不一会儿换好白衬衫出来,勾上阮盛意的肩膀,老板,你这是少女怀春啊。
  说说看,看我这个情场高手能不能给你答疑解惑。
  初吻都还在的情场高手?阮盛意挑眉。
  她的初吻都不在了!
  谢瑜啪给她肩膀来了一巴掌,说不说。
  可阮盛意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的唇瓣颤了颤,又收了回去,低声道:算了,没什么。
  谢瑜摆手,其实你问出来就知道答案了,自己慢慢想吧。诶,晚上人多,你可别想着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哈!我给你店卖喽。
  知道答案了嘛?
  阮盛意不知道。
  她不知道昨晚回来时,萧温妤突然问她要不要去她那边的二楼三楼看看,看看两边有没有什么差别。
  她拒绝了。
  萧温妤当时没说什么,可等她停好车,两个人并肩走到店门口,萧温妤却低声道了一句
  谢谢。
  彼时阮盛意疑心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萧温妤似不觉得烦闷,微微挑唇,我说,谢谢你啊。
  第18章
  阮盛意想不通,她想了一整夜都没有想明白萧温妤最后那一句谢谢是什么意思,她又不能贸然去问,只能捏着这点疑问装在心里,反反复复地虐待她店里的杯具们。
  她这两天忙,提前和萧温妤说过了,让她按时吃饭休息,这两天就不喊着她一起出去吃饭了。
  于是,阮老板又擦了一轮杯子后,轻轻敲了敲桌子,谢瑜,你看一会儿,我去后面补个妆。
  得嘞。谢瑜扭进吧台。
  阮盛意向更衣室走去,刚推开门,就听到大厅里谢瑜那副老样子,拉了长长的腔调,道:欢迎~光~临!
  据说是很久以前跟了一下抖音的热点,结果学会之后就改不掉了,倒也符合她那个吊儿郎当的性格,阮盛意也便不催着她去改了。
  她关上门,将繁华隔在门外,而后靠着门板,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忙起来,是不是就不会在去胡思乱想了?
  可她前两天决定要去靠近萧温妤时,分明也不会这么难受,为什么在两个人关系逐渐靠近的今天,她的心里这么难受呢?
  阮盛意靠着门板缓缓滑着蹲在地上,整个人埋进膝盖里,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到底为什么呢?
  门外
  此时人还不算多,谢瑜拉长了音调讲一句欢迎光临后,便抱着酒单迎上了这位看起来有些茫然的客人。
  赵雯。茫然的客人看到有人迎上来,率先温了声音自我介绍道,甚至微微颔首,点头致意。
  这份得体却熟络的态度让谢瑜愣了一下,下意识躬了躬身,引导着这位女士向一旁走去,您可以先坐在这里,看看想喝什么。
  饮料就好。赵雯微微一笑。
  她的声音不似西北人声带里藏着几捧豪迈的风,却是有一股子江南烟雨中的朦胧意味,待人接物的态度更是彰显着她的家世非凡,接过谢瑜送来的饮料时甚至双手接过。
  谢瑜有点晕乎乎的,站在桌旁,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赵雯小酌一口后含笑看她,你是这里的老板吗?
  哦,啊,不是不是不是。谢瑜猛猛摇头,我是调酒师,老板去换衣服了。
  老板!谢瑜拉开嗓子嚎了一声。
  端坐在那里的人掩唇轻笑一声,莫名惹了谢瑜一个大红脸,她挠了挠头,小声道:您先坐,我去喊一下我们老板。
  她的大嗓门已经嚎出去了,此时再这般温柔弥补,多少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但赵雯还是微颔首,多谢。简直将礼数二字写到了极致。
  谢瑜挠了挠头,小跑离开。
  不多时,方才换好衣服的人被谢瑜一路推着出来,她只来得及偏头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谢瑜紧张兮兮地说:画中仙下凡了,这最起码五千年的道行,我真应对不了。
  让谢瑜紧张的人阮盛意见过,但她还真没见过能让谢瑜紧张到这种程度的人,一时也不敢大意,扣好袖扣后几步走到了那位客人面前。
  她今天挑了一件带些绒毛的假两件背心衬衫,太久没穿了,她都忘了这件衣服的袖扣很难系,让她这一路都系得慌里慌张,失了几分风度。
  不等她开口,客人率先颔首轻压下颌,温了清雅的声音,道:赵雯。
  她抬起手,并不是想要握手,而是反客为主地比了一下请坐的手势,示意阮盛意坐下。
  阮盛意心底摸不着底,在城管局和顶上的人来暗访两个选项里来回徘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在外的表现很是正经,轻咳一声,抚衣坐下。
  阮盛意试图拿回主动权,道:阮盛意,左耳一个元,盛会的盛,意义的意。幸会。
  不知为何,这种有点失去主动权的感觉,好熟悉,又讲不上来哪里熟悉。
  赵雯闻言轻挑唇角,道:幸会。
  如果你的名字是母亲起的,那她真的很爱你。
  阮盛意瞬间就愣住了。
  不得不说,眼前这人的眼睛真是太过毒辣,说话也与她这江南小调的音色不符,带着些许直直扑过来的风沙味儿,一下子就淋透了阮盛意的心。
  她死死扣着自己的裤子,这才不至于发出一些声音。
  是啊,她在心底说过恨过怨过那个疯女人。
  可是从来没有质疑过她对她的爱,和期待。
  但眼前这位妇人为什么要说这些?
  阮盛意的后脊瞬时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意。
  是老家那边找到她了,派人过来试图说服她吗?
  还是要拿走那个疯女人留给她的这些东西,哪怕她逃到了一千多公里以外还要吃她的绝户吗?
  她试着压了压声音,沉声道:您有什么事儿?倘若无事,恕我不能久陪。可声音里的颤抖掩盖不住,心绪好似就这样被赤条条地抛了出去。
  她自知已经暴露,就更迫切地想要脱离这里。
  不要紧张。赵雯忽然弯了眉眼,又慢酌一口饮品,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不带什么恶意。
  阮盛意没办法相信她。
  信任的代价是沉重的,阮盛意如今已经付不起这份代价了。
  但她也试着冷静下来,慢慢打量眼前人
  赵雯看起来很年轻,但岁月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不只是皱纹的痕迹,还有这些温柔与施然,举手投足间都像是一副旧日挂历落下的影子,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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