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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就是个商人,怎么知晓
  阮盛意无语看她。
  什么鬼问题。
  萧温妤也只好无奈一笑,好吧,那听你的。
  这下,阮老板对这些孩子和我,可真是恩重如山,无以回报了。
  不若以身相许?
  这念头冒出来一瞬,阮盛意就按了下去。
  这也太油腻了,咦!!!
  萧温妤凑近看她,我怀疑你刚刚心里表演了一出大戏,这表情也太丰富了,想什么呢?
  阮盛意偏转了话题,道:那你这会儿,能不能给我讲讲罗依依的具体情况?
  哦,她啊。说起来
  门被轻轻叩响,打断了两个人闲聊。
  阮盛意抬眼看去,是一个同样有些怯意的妇人,一身有些脏旧有些乱的衣服暗写了她的身份,粗糙的手里捏着一把零钱。
  萧温妤已经起身迎了过去。
  妇人:你好,我是罗依依的妈妈。
  阮盛意跟过来,恰好就听到了这句话。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只自身后护着半只脚踩在门槛上的人。
  接下来肯定会有一份来回推脱,这样站着太危险了,她们年纪也不算小,若是摔倒了岂不是美事成灾了。
  不出她所料,两人简单寒暄后,罗母便开始连声道谢,将手中的钱向前递。
  罗母:依依给我看了那些照片,真的拍的很好。您想做好事,但我们也不能让您吃太多的亏。我看了您在抖/音上挂的链接,我们就偷偷打了个对半折,这里是一百五十块钱,您就收下吧!
  她的声音中满是感激,手几乎已经递进了萧温妤的怀中。但她又似乎又有些害怕,惧怕自己的手会染脏萧温妤身上这一尘不染的白衣,因而又有些萎缩。
  阮盛意不免柔和几分,心底暗暗泛了酸涩。
  萧温妤柔和地推回那笔钱,在妇人惊讶的目光中毫不避讳地按着罗母的手,道:我现在的身体不太适合和您来回推拒,所以我很明确地告诉您,这笔钱我不能收。
  依依和我讲了您家里的情况,可我替她拍这组照片不是为了可怜她,而是感谢她。
  在那时候,我只能拿手机拍照片,但依依还是联系了我。她的热情和阳光让我也受到了鼓舞,成为我一直坚持下来的动力之一,所以这组照片既是履约,也是回答我自己。
  再说了。她忽地噙了笑,话锋一转,这位是对面今醉的老板,姓阮,她是这些活动的赞助商,您想给钱也没必要给我的。
  她绕开半步,神情尚在错愕的阮盛意就被她推到了前面,迎上了热情非凡又满眼感激的妇人。
  萧温妤几乎能感受到她愈来愈僵直的身体,在她身后低低笑了一声。
  阮盛意:
  她看着妇人又要张嘴,忙道:我不要。
  毫无感情波动,冷寡不过如此。
  于是萧温妤侧头挡笑的动作更是明显,克制着只流露出了几声气声。
  阮盛意:
  她尝试解释,但无果。
  妇人分外热情的态度让她恍惚间看到了还在家时相熟的隔壁邻居,那时那个大娘也很熟络,甚至会不顾所有人的打量目光唤无处可去的她过去吃饭,给了她一件旧棉袄,成为了她过冬的依凭。
  发自内心热情的人不会太坏,这钱就更不能收了。
  但北方关于这个钱的拉锯战不止体现在争相付钱上,也体现在这里。
  在阮盛意这个在外人面前寡言漠语惯了的人终于送走了那尊大佛后,她颇感筋疲力尽地回到了桌前,另一人早已笑的必须用手撑着自己才不至于倒下。
  她笑起来真漂亮。
  阮盛意在嘈杂疲惫的脑袋里摸出了这句话。
  于是她说
  萧温妤,你要多笑笑。
  第13章
  萧温妤,你要多笑笑。
  阮盛意温了声音,又顿了顿,浅声道:笑起来,很好看。
  她的话让空气默了两秒,但很快,萧温妤扬着嘴角,像这样?
  阮盛意有些后悔。
  她这不过脑袋的话似乎唤回了萧温妤的理性,方才那一瞬间的释放与开朗都成为了过去式,萧温妤的笑又重新带上了疏离和得体。
  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回到了压抑的模样。
  阮盛意默默捏紧了筷子,却只能道:嗯,要多笑笑,真的很好看。
  好。萧温妤温声道,轻轻扶着自己的侧颈,勾起一抹浅笑,会在阮老板面前多笑,多开心的。
  不止在我面前啊。
  阮盛意在心底叫嚷着,可她没有立场,也没有机会讲出来这些话,僵直的笑容正在走向尴尬,紧握筷子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在心底暗叹数声,笑着回应:好啊,以后要是不开心了,要罚的哦。
  怎么罚?萧温妤含笑看她。
  罚阮老板眼球咕噜一圈,道:罚萧老板,给我的今醉拍宣传照,免费的。
  那阮老板如果不开心了呢?
  我可没有要跟你赌。
  单向的赌约啊萧温妤轻轻搅着粥,软和了声音,那我可不能赌。
  阮盛意无奈道:那请萧老板制定一下规则吧。
  萧温妤撑着下颌,软了声音:如果阮老板不开心了,就替我做做宣传吧,贴两张海报。
  好啊,那我估计这个海报永远都用不上。
  我大概会永远快乐,在你面前。
  那阮老板就不帮我宣传了她忽然轻了声音,尾音轻轻上挑,么?
  救命啊。
  都这样了阮盛意该怎么能够拒绝她!
  她轻咳数声,道:宣传,当然宣传,好了吧?
  萧温妤见好就收,点头,好。
  那我继续给你讲讲罗依依家里的情况吧。
  女人几乎在瞬间沉了神色,低声说,如你所见,她的家庭情况很不好。她家里只有一个妈妈了,而且另一位母亲的离去,给她家带来了很沉重的债务。
  罗依依脸上那一块是先天而来的胎记,可她幸运就幸运在曾经出生在了一个很美好的家庭中,两位母亲为她的到来感到由衷的欢喜,并且真切地只盼望她能快乐健康地长大。
  所以,她虽然有胎记,却收获了一个很幸福且完美的童年,也养成了一个分外积极乐观的性格。
  转折发生在她八岁那年,她的妈妈忽然检查出了胰腺癌晚期,病来如山倒,几乎掏空了她家里的所有财产,可她们三人相依为命,又怎么愿意去放弃其中一个人呢?
  那时,罗依依和她的这位妈咪一起做了决定,她们拿出了所有的家产,又去借了大量的外债,只为给她的妈妈最后的时光用上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让她经受最少的痛苦,并且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地度过珍贵的每一天。
  萧温妤的声音中染了浓郁到无法散开的忧愁,可谁听到这样的故事能轻松的起来呢?阮盛意一时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故事中的人。
  特别是听到萧温妤说,在那位生命的最后一天,是彼时还不懂化妆的罗依依替她涂的口红,阮盛意更为沉默,心底簇簇冒着疑虑和问题。
  罗依依的成熟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让那么小的孩子参与了全程又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知道。
  她想不通。
  这看似彼此都不留遗憾的做法,真的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吗?
  是有的,会有很多很多的遗憾,会有很多很多的痛苦,会让这孩子在未来,越来越难过的。
  她轻轻扎透了一颗牛肉丸,微叹一口气。
  萧温妤似能读懂她的心,低声道:兴许是好事的吧,至少罗依依找到我时,很勇敢,也很快乐。
  她轻轻捂上尚不明显的小腹,心底泛着艰涩。
  彼时她只品到了罗依依的勇敢,可如今当她真正能设身处地地思考这个问题时,只是想一想,就足以心绞痛到无以复加了。
  她的孩子,她可怜的孩子。
  阮盛意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的最终,低声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把这项工程坚持下去的。
  她一定会,就当为了曾经的自己。
  空气变得寡漠,只剩筷子挑动的声音,这一份饭被吃的味同嚼蜡。
  阮盛意抬眸便蹙了眉,原因无她,她的饭吃的够慢够艰涩了,可另一人还在这里算得上一颗一颗地夹着米往嘴里送,一副要饿死自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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