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来人,来人,焚香,朕要洗手,高力士,高力士!”
此时,正在鲜于仲通家中的杨国忠也觉得怪怪的。
没错,他是搭上了鲜于仲通这条线,吃穿不愁,但是有了天幕告诉他,他日后一定会是宰相,他怎么能甘心于吃穿不愁呢?
他要最尊贵的位置,要最大的房子,要最美的美人陪伴在他的身侧!
想了想天幕之中,那杨贵妃的美貌,杨国忠觉得手里的烧鸡都不香了。
听说杨玉环的姐姐比杨玉环都好看。
不由得,杨国忠想起了年少的往事。
那还是他相当年轻的时候了,那会他还是一个俊朗的少年郎。
俊朗……
嘿嘿。
杨国忠摸了摸自己的脸。
现在也不差啊,风采依旧,十分俊美!
如果现在就能和以后的虢国夫人搭上关系就好了……
这样不管杨玉环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贵妃,他都能凭借贵妃的关系,一飞冲天!
想到目前的窘境,杨国忠动起了别的歪心思。
他当然暗示过鲜于仲通把自己介绍给节度使。
经过他多番劝说,加之信誓旦旦的保证,鲜于仲通终于同意了。
但事情的走向跟天幕说的大不相同了。
节度使根本就不爱鸟他,更别说给他什么送蜀锦的任务了。
没有送蜀锦的任务,当然也不会有那价值千金的特产。
没有特产,怎么去长安,怎么吊到虢国夫人的心呢?
不,或许不用千金特产。
杨国忠又重新摸上了自己的脸蛋子。
或许他,就凭借他俊朗的容貌就可以。
想到这里,杨国忠卷走了自己所有的银钱,上路去了。
但这注定是场事与愿违的行程。
杨国忠想破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连杨府大门都没进去,只报了个姓名,就被门前的两个侍卫叉出来了。
他说他叫杨钊,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门口侍卫跟看到瘟疫一样,生怕他脏了杨家的大门。
就在杨国忠垂头丧气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一只小轿缓缓停在了杨府门口。
出来一绝美的女子。
电光火石之间,杨国忠把她的脸跟幼年时期的表妹对上了。
这是,这是以后的虢国夫人!!
杨国忠兴奋起来,急吼吼就跑到她面前,摆出一个自认为甚是有礼,风度翩翩的姿势道:“表妹,你可还记得我?”
这女子很是认真看了面前人一眼,礼貌且疏离:“你是?”
杨国忠急不可耐想勾起她的回忆,并假作痛心疾首的样子:“你怎忘了我!我是你的表哥杨钊啊!你忘了吗?令尊去世之时,我曾到府上帮忙……”
有礼的貌美女子连杨钊的话都没听全,只听到杨钊二字,马上就拉下了脸,面如寒霜,以迅捷的速度闪到了自己家中。
杨国忠完全没想到自己这张俊脸居然不是通行卡。
他拾级而上,又来到杨府门口。
杨国忠甚至想伸出手来够到女子的衣袖。
女子大约是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了,她身子一侧,从门缝溜进家。
“嘭!”
大门紧紧闭上。
杨国忠再次被叉走了。
里面的女子摸了摸胸口。
“差点吓死,妹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跟叫杨钊的来往,他得罪里宫里头的人,若来往了恐连累杨家。”
妹妹可是现在的皇子妃,她说出来的话必然是真的。
想了想刚刚那张突然横在自己面前的老脸,女子狠狠啐了一口:“丑东西!”
再想了想自己年轻的时候甚至干过把自己攒下的所有银钱都给他了的事,女子又狠狠啐了一口:“蠢东西!”
真晦气!
明天去庙里拜拜吧,好好的回个娘家,还没进门就撞上不干净的东西。
和杨家搭上关系的计划宣告失败,杨国忠一肚子火。
尤其是刚刚那女子用高高在上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十分不能接受。
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好像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她知不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啊?
她拒绝了一个未来的宰相!!
气过之后,杨国忠又在感叹感情的无常。
明明之前的表妹是那样温柔可人,将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他,就是他拿去赌场上都输光了,表妹也没有一丝怨言。
这两年不知道跟什么不三不四的混在一起了,竟变成了这市侩模样。
那嫌弃的眼神,究竟是在嫌他穷,还是嫌他丑?
杨国忠摸了摸自认为俊朗的老脸,生平难得陷入了自我怀疑。
真的很丑吗?
但自我怀疑归自己怀疑,他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他得继续回蜀中啃那个怨种鲜于仲通。
他垂头丧气的走,没看前面的路,差点跟前面一头同样垂头丧气的马撞在一起。
杨国忠的怒火被这头马瞬间点燃。
他指着马主人就开始骂了:“怎么走路的?!敢撞我杨钊,你不要命了吧?”
杨国忠的视线往上抬,看到了腰粗膀圆,高高在上的马主人。
这是已经离开京城,正准备回任职地的安禄山。
看到安禄山的体格,杨国忠一腔牢骚瞬间没了。
他变成了一只瘟鸡,屁都不敢放。
满脑子是,被他打也一拳会死吧。
安禄山是打算发火的,但是他听到了那句“杨钊”。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杨钊就是以后的宰相杨国忠?
得把他拉倒自己的阵营啊,说不准日后真的能帮自己除掉朝廷上的大批人,让他顺利攻进长安呢。
安禄山跟史思明对视了一眼。
接着,安禄山一改不耐烦的神态,笑的像拐卖小孩的人贩子:“我是范阳节度使,安禄山。”
杨国忠眼睛亮了。
杨国忠?
他都混上范阳节度使了?
是不是借他之力,他的仕途就能步入正轨了?
在这一刻,两个心怀鬼胎的人看对眼了。
每个人都想借助对方的力量,帮助自己完成目标。
此时的长安,有一场世纪性的会面。
一个小酒馆的二楼,八十岁的贺知章举坛豪饮。
“痛快,此生能得见如此有才的晚辈,是我一生之幸啊!”
一身白衣的晚辈扔了杯子,拿着酒坛和贺知章的相碰:“能在偌大长安得一知己,也是我一生之幸!”
二人先是用杯,接着用坛,酒一口一口下肚。
他们从朝廷政局聊到人生之旅,从古陶渊明聊到诗坛新星,他们高谈阔论,聊诗,聊理想,谈抱负,说看过的大好河山。
年轻人朗声:“我此生见过最崎岖之景,当属蜀道!”
贺知章略有遗憾:“有所耳闻,只可惜为俗世所累,未曾得见壮丽之景啊……”
俗事所累,他半辈子都在官场,都在长安,如今他年已耄耋之年,便览山河不过是年轻的一个梦。
“罢了罢了,想必此生无缘得见,不去想了。”
贺知章砸了砸嘴中的酒,甘冽,却带着苦。
李白放下酒坛,挑眉间都带着说不出的豪情:“为何不想?怎能不想?”
贺知章道:“我已年至耄耋……”
“耄耋便不能看蜀道之景?”
贺知章哑然。
他看出面前的年轻人还有话讲。
“蜀道而已,可想,可看,无论贵贱,不分年龄,稚儿看得,壮士看得,男子看得,女子看得,耄耋亦能看。”
“笔来,墨来,酒来!”
借着酒劲,年轻人要来笔墨,于长安一隅,小小的酒馆里,挥毫泼墨。
他一边写,一边念。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
年轻人两颊微红,只觉得曾看过的蜀山就在这平铺的纸上高高隆起,历历在目,如在眼前。
酒气墨香混杂在一起,连带墨的笔端都染上了极好的佳酿。
巍峨险阻的蜀道从纸上,皆随着酒水,进了年轻人笔端。
最后,蜀道化成了年轻人写下的诗,又回到了纸上。
周围人慢慢聚了过来。
他们因满屋的酒香而来,因独独那里有的墨香而来,因年轻人的豪迈而来,也因那如在眼前的蜀道而来。
六龙回日……
冲波逆折……
原来蜀山是如此模样。
与长安不同,它不繁华,不婀娜,无奇珍异宝,无似锦繁花。
可它潇洒,壮美,有奇崛之石,有接天之梯。
人人皆可来长安,可并非人人皆能攀蜀道。
长安的小酒馆里,竟出现了蜀山奇景!
贺知章越听越激动,他的心神像是被整首诗摄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