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谢峤愣住!
  他瞬间睁眼,眼神中发冷发暗。
  刚刚……
  他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
  他侧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少女,拳头半握,最后起身。
  他掀起床帐,独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
  手握一杯冷茶,吹着窗缝钻进来的凉风。
  许久之后,身体的轻微异样才被压下。
  待他归于平静,困意上涌的时候,已经里宋锦起床的时间不远。
  他甚至觉得自己刚睡下不久,身旁的少女就起床。
  她的动作又轻又细。
  他却实在疲累。
  知道身边有人在动,但却睁不开眼。
  在她离开之后,他继续沉沉睡去。
  宋锦醒来便看到身旁还在沉睡的谢峤。
  她静静的看了会儿,发现夫君还没有醒来的意思,即使她再舍不得,可还是轻手轻脚地起床。
  她今日还有事要做!
  昨日她抓完药之后,看着空荡荡的钱包,觉得这样不行。
  为了她和夫君的美好生活,她得多挣点钱!
  馒头的销量每日都很稳定,可银子也是稳定的就那么点儿。
  或许糕点能挣些钱。
  现在入冬,临近过年的时候。
  往日舍不得买糕点的人也都会买些果饼回去,还有供神祭祀的也要用些。
  她把小灶台改成大的,专门用来卖果饼。
  用料不必太讲究,形状也不用太精细,价格实惠点。
  她应当会赚一些!
  到时候年后夫君的身子养好了,她和夫君去京都,路上的盘缠也够了。
  待到京都,拿到父母给自己准备的嫁妆,她说不定能开家小铺子!
  她想过的。
  夫君虽是京都人,但也只是一个教书先生,看起来家境一般。
  她有手艺,到时候有个小铺子,他们两个就算不能大富大贵,也定能衣食无忧。
  她没问过夫君考没考过科举,但夫君没提,估计也是桩伤心事。
  况且那有什么重要的。
  当大官儿有什么好,反正她在崇州见到的官没有什么好东西。
  宋锦干活利索,想到什么便立刻去做。
  不过一日,她的小灶台就被扩大了许多,可以蒸好多糕饼。
  宋锦站在两个灶台前,她有点犯愁。
  这么多活儿,她一个人干不完。
  得找个人帮忙。
  可是找谁,她有些犯难。
  秀气的眉罕见的簇在一起,宋锦低着头往春榴巷走,刚一进去便听到有人在大声的骂人。
  “你这个赔钱货!家里就这么一块肉,让你给你弟弟做点吃,你竟然给炒糊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不让你吃你就让全家都吃不上!”
  骂声里夹杂着棍子抽打在棉袄上的声音,抽噎的呜咽也隐隐传来。
  宋锦的眉头皱的更深。
  是刘家大娘又在打姑娘了。
  刘家住在春榴巷的第二家,夫妻两个有个大姑娘,今年十七,叫雀儿。
  这夫妻俩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之前就对大女儿不好,五年前终于得了个儿子之后就偏心的更过,天天骂雀儿是个赔钱货。
  雀儿与宋锦差不多同岁,又在一条巷子长大。
  巷子里的人都说,这两朵花各有各的苦。
  一个是爹妈不管,十多年都不见。
  另外一个是有爹妈,但还不如没有。
  其实宋锦觉得自己过的还不错,毕竟外祖父外祖母在世时对她很好。
  但雀儿是真的惨。
  以前雀儿被骂的时候还有人去劝劝,可都被刘大娘给骂了出来。
  之后刘大娘再骂人的时候,谁都不敢靠近。
  宋锦在外面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她有个想法!
  直到刘大娘骂人骂累了,院子里面消停了,宋锦才装作刚来的样子,敲响刘家的门。
  “谁啊!”刘大娘没好气的问。
  “刘大娘,是我,宋锦。”
  里面的人没回应,没多会门被打开。
  刘大娘叉着腰,眼睛微瞪:“怎么了?”
  宋锦在她眼中也一样是赔钱货,所以她对宋锦也没有好气儿。
  “是这样。”宋锦装作没看到刘大娘的表情,她乖巧的笑:“刘大娘,我想年前这段时间,要雀儿去帮帮我的忙。”
  “帮忙?”刘大娘皱眉,明显不愿意:“帮什么忙!”
  宋锦将今日试着做的果饼拿出来:“刘大娘,这是我今日做的果饼,你尝尝。”
  见着宋锦递过来的东西,刘大娘的表情缓和。
  宋锦见状赶紧道:“刘大娘,我夫君身子不好,我想多挣点银子,就把灶台扩大,这段时间要做些糕饼,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想让雀儿去帮我做馒头。”
  还不等刘大娘问,她抢着说:“刘大娘不用担心,是有工钱的!每天除了本钱之外,剩下卖馒头的利润我给雀儿七成!”
  “七成?”刘大娘装作满不在意的哼了哼,“你那馒头摊儿一天能挣多少钱!”
  可宋锦知道,刘家的条件不好。
  刘大叔不过是干粗活卖体力的,搬搬扛扛的根本挣不到钱。
  刘家可是一文钱都在意的。
  “求求刘大娘,让雀儿去帮我吧!”宋锦真诚道。
  刘大娘上下瞧了宋锦一眼:“行吧,反正那个赔钱货在家也是什么都干不了,还不如出去挣点钱!但一点!每天她挣的钱你都要给我!”
  宋锦点头:“嗯嗯,我懂的。”
  “行吧,明天早上我就让她去找你!”刘大娘说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宋锦摸了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头,往后退了两步,心情却轻了许多。
  雀儿打小就干活,宋锦可知道。
  她们两个虽然算不上什么手帕交,可毕竟从小认识,宋锦还是想帮雀儿一把。
  雀儿老实肯干,宋锦很放心。
  宋锦心情不错,心里想着要做什么果饼花样,回到家做了饭,又仔细地煎好一副药。
  宋锦照例端着药进屋,她放在谢峤的手边。
  谢峤停下手中的笔。
  他看向那碗药,忽然想到昨夜的异样。
  他其实有些拿不准,是这副药有问题,还是因为自己的心猿意马。
  缓了一会儿,他见宋锦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启唇:“今日我觉得还好,这补药应当不必喝了。”
  哪知道一向顺着他的少女却突然坚定的拒绝:“不行!”
  谢峤抬头看她。
  只见少女像一只认真的小猫,她簇着眉,十分不赞同。
  因为眉目微敛,脸上被挤出一道浅浅的眉印。
  小猫认真道:“夫君,不行的,安叔说要吃两副药才见效的,你不吃怎么行?”
  不吃的话,她岂不是这辈子都只能过眼瘾了!
  这可不行!
  第14章 那些克制他明白的彻底
  烛火微动,两个人的影子被烛火照在窗户上。
  少女纤细的身影站着,她对面的身影端坐,如同他的人一样。
  谢峤面色未变,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宋锦往日十分乖顺,现在却与往日不同的坚持,她认真,明显准备好了如果自己不喝,她不仅会站着不走,还要“认真”的劝他。
  是为什么呢?
  谢峤不语,他细细思索着。
  他今日想了一日昨夜的反常,其实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昨日的异常是因为汤药,还是因为别的。
  那种异常他也有过,通常是在晨起,不到一刻钟能将其压制。
  可是昨夜他却这般失控。
  今日他不想喝这药,不是因为怀疑宋锦的药中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而是他自己想知道,自己是为何。
  可是现在,宋锦这般坚持。
  他倒是有些不理解少女的反常。
  他眉色微敛,还是想要拒绝,可在低头的瞬间,他蓦地看见宋锦葱白的指尖上又一道一道细小的划痕。
  划痕上没有污渍和灰尘,只剩下一道一道浅浅的血迹。
  谢峤眉眼发暗,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宋锦不知道他的身份,宋锦的银钱是她辛苦赚来的。
  这些时日,他在屋中抄书,两个月换回来的银钱还不如他往日在京都用的一张纸贵。
  这段时日他才真的明白一些挣钱不易,每一文钱都要花在刀刃上的含义。
  这补药这么贵,若是他是宋锦,一定不会舍得扔掉。
  不怪少女这般坚持。
  他略一垂眸,抬手将药碗接下,随即一饮而尽。
  他将药碗放回到托盘上:“嗯,你说得对。”
  宋锦见着谢峤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可动作却乖乖的听话。
  严肃小猫笑成眯眯眼。
  酒窝笑得更深——
  她夫君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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