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重见月色的那一刻,孟之被月光晃了眼,之后她看前路都是重影的,脚步也不再稳当。
当孟之拖着沉重的步子被地上的石块给绊倒时,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她抬起被地面擦伤的手,用手背感知了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片刻后她心里无比的慌乱和无措。
她发烧了。
还是在去过冥神庙后发烧的。
一旦两件这事情产生关联,便有一颗名叫“恐惧”的种子在孟之心底生根发芽。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发烧?这不是被感染是什么?
孟之跌坐在地上,水桶里的水早已洒完了,并且沾了她全身。凉水浸润她的腿部,使她更清晰明确地感知到自己肌肤的滚烫。
她知道染上疙瘩病的下场,也知道现在的医疗条件远不如现代,一旦沾染上,就很难再痊愈了。
四下无人,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是清晰的。孟之私下自己的衣裙,然后用右手狠狠地挤压左手的伤口。剧烈地疼痛伴随着渗出的血珠,让孟之在昏沉与清醒之间挣扎。
接着孟之用右手手指沾了左手上的血,在衣服布料上写起了求救信——为了防止传染给别人,她打算一见人就把布料丢给他。
写完之后她强撑着站了起来,拿着桶慢慢地沿着来时路走着。来时感觉没多远的路此时格外的漫长,在孟之即将撑不住的时刻,低着头的她看到面前来了一个人。
她大脑宕机了片刻才连上线有气无力地开口:“救我。”
在孟之抛出那个写着血书的布料瞬间,面前的人已经上前搀扶住了她。
“别碰…别碰我!”孟之心里有些焦急,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那人,“离我远一些……”
可谁知那人分毫未动,孟之自己却连连后退,脚下一空,她毫无防备往后仰去——她的身后是一个大土坡。
“啊!”孟之拼命地朝那人伸着手,下一刻,手腕上一凉,那人竟连同她一起滚了下去。
完蛋了。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孟之心想。
……
燕泽抱着孟之与她一同滚下土坡,眼看前面有一颗粗壮的树燕泽便用脚控制着方向朝那棵树滚去。
他的腰背直接撞在了那棵树上,虽然疼,但好在两人终于停了下来。
燕泽看了一眼怀中正在昏迷的孟之,,强撑着爬起身。
“小姐?”他轻轻晃动孟之的肩膀,孟之没有任何反应。
这里蚊虫巨多,不能久待。燕泽便将孟之给背在身上带她下去。起身时一个东西从孟之手中掉出,他弯下腰捡起才发现这是一封血书。
“疫病在身,不便靠近。沿此路向东走,不出五里,可见一冥神庙,庙中有医师,或可救命。若肯施以援手,必有重谢。”
布料上的字歪歪扭扭,颜色深浅不一,为了节约时间,孟之有几个字特意写了简体字。燕泽虽不太认识那几个字,但是也不妨碍他猜出大概的意思。
疫病?
燕泽才离开没几天,怎么就出现了疫病呢?
孟之跟着自己到冥神庙的那一晚,燕泽听到孟之的求救原路折返。可谁知孟之自己竟从那三个壮汉手下逃走了。燕泽眼皮一掀拿起一旁的大刀砍向马东子,可谁知这三人功夫都不错,一打三的交手间他肩上也捱了一刀,好在他终于把那三人给杀了。
上完药后,燕泽心里莫名的心烦,他重新返回冥神庙,又给地上的三具尸体补了好几刀。
再之后……有人给他身上塞了一张纸条,他认得字迹的主人,于是他决定去赴约。
可没想到他遇到了鬼打墙,无论怎么走都能绕回到起点……
他尝试了许多方法和路线,都无济于事。
再再之后他便在路上看到了半死不活的孟之向他求救。
本能总是比意识早一步出发,在看到孟之向后倒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拉上了她,于是便有了两人现在这般狼狈模样。
脸上传来刺痛,燕泽没有理会;左腿膝盖不敢使力,他还是没有理会……
身后传来一声听不清楚的呓语,燕泽停下脚步去听,可谁知身后人又没了声音。
燕泽背着孟之顺着坡往下走,谁知下面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在漆黑的夜色下就像个迷宫。
不知走了多久走出了多远,燕泽终于看到林间有一座小木屋,他松下一口气朝小木屋走去。
木屋没上锁,好在里面没人,他把孟之放在屋子里仅有一张的床上,点燃了桌上的残蜡。
木屋的陈设很简单,一个柜子、一张床、一张小圆桌还有两个配套的小木凳,墙上钉了几个钉子,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弓箭。弓箭下的背篓里,有着几支工艺粗糙的长箭。
燕泽看过了,屋内桌上凳上都没有灰尘,屋内种种迹象表明,虽然现在这里无人,但至少屋子不是荒废的。
第104章 “你们原来是两口子!”
燕泽用手碰了一下孟之的额头,烫得吓人。他思索了片刻出了门。
刚才进门前燕泽看到屋子外面有个水桶,他打开盖子发现里面盛满了清水。他在屋子里好一番翻找,只找到了一块发了霉的垫桌布。
他看了几眼破布又看了几眼虽然脸上沾染了灰尘但依旧能看出光滑白皙皮肤的孟之,决定饶了孟之,另寻他法。
他从怀里拿出了孟之的“求救血书”,蹲在水桶边清洗。
血还未完全凝固,燕泽稍微一搓就洗干净了,他拧干料子上的水把它放在孟之的额头上。
布料刚放上去,孟之就舒服地翻动了一下身子,小方布掉在了孟之的枕边,燕泽去拿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孟之的脖子。
比额头烫多了。
燕泽的指尖很凉,在感知到孟之的吞咽后他才蜷起了指尖。
“呲。”
小方布一分为二,一块儿落在了孟之的额头上,一块搭在了孟之的脖子上。
在残蜡将灭未灭之时,天悄悄地亮了。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燕泽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起身出门看到一个妇女背着一篓草药往屋子这边走来。
妇女肤色很黑,个子不高有些微胖。她步下生风,走起路来铿锵有力的。燕泽感觉就算她背上背的是一捆比她还粗的柴火对她来说也毫不费力。
“你是什么人!”妇女的音色很粗,音量也不小。
燕泽看孟之有些想醒的趋势,把门给带上了。
妇女放下背篓大跨步走到燕泽面前:“你小子在我这里干嘛?是不是来偷东西的?”
燕泽被女人逼退回门前,后背撞在了门上。
“抱歉,昨晚迷路才到这里借住了一晚。”他头一次这样说话,在女人的压迫下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设。
“真的?让开。”女人一把将燕泽扒拉开,推门而进。
在看到屋里躺着昏睡的人时她眉头一皱,直接将紧跟在后面进来的燕泽踹了出去。
燕泽一下就恼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女人抢了先。
“好啊你,在我屋里欺负小姑娘!你还是人吗?恶心不恶心啊!”女人追出来抡起拳头就开始打燕泽。
别看这女人长的胖,其实身上全是肌肉,劲儿大得很。她挥拳又挥得毫无章法,让燕泽这个在丰国军营里长大的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你误会了!”燕泽出声解释,“不是……”
“误会什么了?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燕泽一反抗,女人手上挥得就越发起劲。
燕泽不理解这个彪悍的女人分明不认识孟之却还是要为她出头。他更不理解这个女人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把自己给当成个采花贼、登徒子……
“且慢。”身后传来孟之有气无力的声音。
女人看到孟之醒了连忙护在她跟前。孟之顾不上莫名其妙,想起自己染了疫病连忙捂着嘴后退。
女人以为孟之看到燕泽害怕地哭了,连忙进屋安慰孟之:“姑娘别害怕,我已经替你教训过那个小兔崽子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跟我说哈。”
孟之摇了摇头,她摸摸自己的胸口,又掏掏自己的袖口,最后才意识到什么快步走到床边拿起了还湿答答的两块布料。
她发现自己费劲巴拉写的血书被洗干净了。她紧紧攥着两块方布,捂着嘴对女人说。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女人见孟之情绪如此激动,当孟之受了刺激要去寻短见,她急忙挡在箭篓前,安抚孟之:“姑娘,你可不要想不开啊!有事好好说啊!什么事情是一顿拳头解决不了的呢?还是说你想让那个登徒子偿命?这里没旁人,我手脚也利索,保准让人发现不了。”
女人说话语速太快,孟之都插不上话。听女人越说越离谱,她哭笑不得。
“姐姐,不是的。”孟之说,“我生病了,我不想传染给您……您还是离我远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