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叶卫昌一边说话一边喘着粗气,想来是一直赶路从未歇息。
  “我没事的。”
  崔子阳也上前,看着孟之头顶上有些歪斜的帐篷,他叫人把流民都赶走了。
  偏有些流民是没有任何眼力见的,见了崔子阳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将军,您来评评理……”
  只见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崔子阳一脚踢到在地上。
  “你们才是胡闹!”崔子阳指了指着地上的男人又看向周围有些胆怯的流民,“时小姐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她可有亏待你们分毫?只是少一顿吃的就要闯人家帐篷,你们跟山上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桂香狠狠地点了点头:“就是!我家小姐为了给你们施粥,腰都给扭伤了,谁知你们是这么一群贪得无厌的白眼狼!”
  孟之轻拍了一下桂香,示意她闭上嘴。
  “先前是兰芝姑娘跟时小姐一起给你施粥,现下兰芝小姑娘的粮已经吃完了,城外只有时小姐手头上还有些粮,你们还想吃的话就老老实实地闭上嘴!”
  见众人安静了下来,孟之从叶卫昌身后出来:“各位,我手头上还有三筐大米。不如这样,我把所有的米都分给你们,你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绝不过问一句。”
  人群中一个女人问:“是发生米吗?”
  “对。”
  “那怎么行?我们上哪去煮粥?”
  “就是就是……”
  孟之没有回答,转身就往帐篷内走。有几个流民想跟着进去却被崔子阳给挡了回来。
  “小姐,我看我们要不直接回去吧?您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气啊?”桂香掺着孟之坐下。
  说实话,方才被人群围着骂的时候,孟之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就此回去,可是她一想到在远处冥神庙里的赵素,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后面或许还有太多太多因为各种事情和疾病耽误脚程而拼命往城外赶的流民,她若是就这么把粮随便一分就走了那就太不负责任了。而且,若是要她把粮食全部分到骂过自己的人手里,她心里也膈应。
  “我决定不留在这里了。”孟之说,“我们去别的地方。”
  叶卫昌进来时听见了孟之的话:“念儿,你的意思是……”
  “我们换个地方施粥。”
  崔子阳特意加强了帐篷周围的防护,他站在帐外嘱托手下人今后要保护好孟之。
  孟之出了帐篷便见了崔子阳,正好不用她再跑一趟了。她向崔子阳说清楚自己今后的打算时,崔子阳沉默了。
  “抱歉。是我没有照顾好时小姐。”他没有脸面让孟之留下。才短短几天,就让孟之平白无故地受到那么多非议,他心中自责万分。
  而孟之不是那样想的。相反,她觉得是自己给崔子阳平添了很多麻烦,她打听过了,先前兰芝在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些个腌臜事。
  “这段时间让崔将军费心了。”
  “哪里的话。外面那些都是一帮粗人,是他们辜负了小姐的真心,小姐做得足够好了。而且,小姐在这里并不安全,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小姐放心吧,上面马上就回派人过来解决城外流民堆积问题了。”
  孟之点了点头,送走崔子阳后她立马着人去收拾东西。
  孟之从来不是软柿子,她才不惯着外面那群陌生人。她说走就走,手下人手脚也利索,没过多久就把碗锅什么的都放在了架车上。
  见孟之抱着行礼坐上了马车,流民们开始慌了,纷纷堵在路上不让他们通行。
  “小姐,我们根本走不了……”车夫死死把着缰绳,马车寸步难行。
  “加快速度冲出去!”孟之从窗口看到崔子阳骑着马前来赶人,开口说道。
  一声马啼过后,马车突然加速,围在马车周围的人都惊慌躲开。
  周围终于静了下来。一行人沿着许多难民来时的道路出发。马车一颠簸,孟之猛地坐直了身子,看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叶卫昌,又看看左手边的空气。
  “……”
  坏了,把燕泽给忘了。
  第103章 “救我。”
  自从那天晚上罚燕泽做俯卧撑之后,孟之就没有再见过燕泽。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身边的人都没有意识到燕泽不见了。
  这人心态这么不好吗?
  马车停在了半路上,桂香上了车说道:“小姐,燕公子怕不是趁机跑了吧?”
  孟之记得当时燕泽的肩上还有伤,若是直接走了伤口怎么着也会发炎吧。
  “应当不会吧。”其实孟之心里没什么底。
  “念儿,燕公子那么大个人了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或许真的如桂香所说呢。”叶卫昌说。
  孟之掀起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点了点头,刹那间她突然想到了冥神庙里那三具尸体。
  尸体的致命伤是尸体旁的宽刀所致,而那晚过后崔子阳跟孟之说过燕泽肩上的伤也是一把宽刀所致。
  ……
  孟之回想起险些出事的那晚,回去时燕泽在自己身后。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当时燕泽听到了自己的求救折返了回来?那马东子三人是不是也是燕泽在那个时候杀掉的?那燕泽肩上的伤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
  想来想去,孟之心中只有一个答案。
  是。
  “小姐,不如我们就先走吧。想来是找不到燕公子了。”桂香说完,叶卫昌又跟着附和了几句。
  孟之放下窗帘,冲车夫说:“走吧。”
  马车重新出发,不疾不徐地走在颠簸磕绊的泥道上,孟之的思绪有些混乱。
  最初叫燕泽出去请木偶戏班的时候他没有趁机离开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出不了城吗?所以现在他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是因为在城外吗?
  神尊难道不打算助自己历劫了吗?
  思来想去,孟之在马车上睡着了。被叶卫昌叫醒时正好到了冥神庙。
  这几日孙兴贤一直在冥神庙忙活,孟之打算在经过冥神庙的时候把城外随行的医师都留给他帮忙。
  房屋四周都点着成盆的艾草,味道跟呛。孟之用袖子捂着口鼻透过模糊的纱窗看望赵素。
  只见赵素坐在赵固身旁,嘴上不停地说着什么。孟之见赵素面上什么防护都没有,便轻轻敲了敲窗户。赵素被吓了一跳。
  孟之连忙出声:“赵姑娘,是我,时念听。”
  赵素站起身走近了几步,犹犹豫豫地开口。
  “时小姐,您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就是想提醒您几句,千万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一有不舒服就要立刻跟先生说。”孟之不确定赵固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所以她没有挑明说。
  孟之虽然用衣服捂着口鼻,可是她的话赵素听得清清楚楚,赵素点了点头:“我会的,多谢时小姐关心。”
  孟之在跟赵素说话的时候,叶卫昌已经听桂香说了疙瘩瘟的事情。所以在孟之回到马车上时,叶卫昌连忙抓着孟之的手臂问孟之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孟之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安抚叶卫昌激动的情绪。
  又走出三里地,泥路的一侧出现了一片平坦的空地。一行人就此停下,在空地处“安营扎寨”。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般人不会在这里驻足很久,因此她打算在这里给赶路的行人施粥。
  唯一一点就是水源远了一些。
  刚才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见了不少赶路的行人,都是些佝偻的老人和伤患。他们的情况可是比城外那些只会堵门的壮丁悍妇可怜多了。
  孟之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来到这里?为什么前几天不少用一些米粮?
  孟之叫人把仅有的两匹马从马车上解了下来,分出两个家丁让他们护送受了重伤的流民到孙兴贤那里看病。其他人便留下来开始着手施粥事宜。
  直到天边挂上了火烧般的晚霞,他们才架上了锅。众人席地而坐躺在地上开始休息。孟之看着随行的家丁和丫鬟们年纪都还没自己大,干起活来都跟不要命似的各个脸上都挂着成串的汗珠,她起身拿了个铁桶去就近的河边给他们打水洗脸。
  与在城外一样,就因为她是时念听,所以她一旦手上有活就会立马被人给夺走。她不习惯这样,这样非但并不能让自己开心,还增添了几分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感觉。于是她便试着用命令来给自己找活干。
  因此这次她去打水时其他人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应。
  找到水源时天已经黑了,好在乌云没有将月光给遮挡住,孟之依稀能看到路。一阵凉风吹过,周围的树枝随风舞动,不断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孟之用空出的左手不停地摩擦右手手臂取暖,明明前几天她从没感觉到城外的夜晚如此寒冷。
  穿过树林时,因为看不清路,孟之虽然走得小心翼翼,可还是摇晃得厉害——桶里有不少的水洒了出来,溅到了她的裙摆上,于是孟之的裙摆开始沾上泥块,压得她走不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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