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看见蒋京津要翻身下床,他叮嘱道:“卫生间地面水没干,你小心滑。”
  他下午换水换得着急,哪顾得上水流到哪里,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收拾。
  见蒋京津点点头,傅元初突然觉得不对劲,又多问了一句:“你去干什么?”
  果然,就见烧刚退没多久的蒋京津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无语道:“去卫生间还能干嘛?当然是洗澡啊,出了一身汗,难受死了……”
  傅元初这下才真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在看着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病人。
  “蒋京津你神经病吧?”他都差点乐了,“这时候洗什么澡?”
  已经做好了要跟她唇枪舌战辩论一番的准备,没想到就这么两句,蒋京津就停下脚步,转身瞪了他一眼:“不去就不去,你这么凶干嘛?”
  仿佛一整天只有这一句反击的话可以用,软绵绵的,完全不像平时,不达目的不罢休。
  估计是为了靠着玩手机方便,原本披着的头发被她扎成一个丸子头,扎的很高,又很随意,有发丝随意落出来,整个人像炸毛了一样,毛茸茸的。
  偏又穿一身hellokitty的粉白睡衣,显得整个人气鼓鼓的,像娇气的小猫对人呼气。
  傅元初这下是真乐了:“讲道理啊蒋京津,我刚才哪句凶你了?”
  确实每一句的语气都是软的,也确实没有凶她。
  但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新裹上被子,向来很没有原则的蒋京津头一撇:“那我也没说硬要去洗澡啊?”
  傅元初挑一挑眉,没说话,颇有耐心地等着她继续狡辩。
  就听蒋京津只沉默了一下,就紧接着理直气壮,破罐子破摔一样,用这两天最中气十足的声音对他近乎吼道:“我那不是看你刚刚不在,才想着要偷偷去的吗?那谁知道你回来的那么早?你满意了吧傅元初,都怪你,你是不是早就看不惯我了?!!!”
  第15章 “一一,要不今晚,我们一块儿睡吧?”
  对傅元初蛮不讲理什么的,当下总是爽快的,特别是生病的时候,他连还嘴都不痛不痒的,乍一看像单方面被蒋京津压着打。
  但过了那个当下,等到真的有求于人的时候,蒋京津又不得不绞尽脑汁,来弥补自己太过没有远见,做初一的时候总是想不到十五。
  刚过十点半,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没二十分钟,傅元初收到蒋京津的微信。
  啾啾啾:【你在干嘛呢?】
  刚洗好澡的傅元初打了个问号过去:【?】
  发完又想起什么:【什么风能把我从黑名单里吹出来?】
  啾啾啾:【哪有什么黑名单不黑名单的?你说的太严重了吧!】
  啾啾啾理直气壮:【我就是昨天高速上网不好,想试试网来着……】
  这胡搅蛮缠的解释,一看就是有求于人前特意铺垫伪装的做低伏小。
  果然,蒋京津不带停的,一连串发了一堆故作可爱的表情包过来,傅元初轻嗤一声,边划手机边随手扯了块毛巾擦头发。
  一套同系列的“小狗哭泣”表情包发完,蒋京津才终于进入正题:【一一,你想来我房间看电影吗?】
  啾啾啾:【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刚刚试了,我房间这台电视真的很好看……】
  荒诞得不能再过分的理由,估计她自己也看不下去,又是一系列的表情包刷屏,丝毫没考虑过,这种看似可以掩饰窘迫的方式,也有可能会把真正重要的信息淹没过去。
  不过蒋京津也确实不用考虑,因为发完消息,傅元初几乎是立刻就按响了她房间的门铃。
  “你不是拿了张房卡,怎么不自己开门?”刚才还有求于人,得逞了又立马露出真面目。
  蒋京津的好话一箩筐服务到期自动不续,且没有七天无理由退货的售后选项,默认傅元初已经习惯自认倒霉。
  实际上也确实见怪不怪了。傅元初把门带上,一手还捏着毛巾,看她一股脑跑到沙发上拉起毯子盖上:“中气这么足,现在又不怕了?”
  “谁说我怕了?”随手挑了一部喜剧片打开,蒋京津嘴硬,“是我好心邀请你看电影好吧?还不是想着你在隔壁一个人也是无聊。”
  “哦,”把她掉在地毯上的一个发卡捡起来,傅元初嗤笑,“那我回去了。”
  “我开玩笑呢一一,”果然,话音刚落,蒋京津立马就换上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真诚地向他低头求饶:“你真的忍心把一个病号单独留在这里吗?”
  俗话说三岁看老,从小开始,蒋京津就怕黑,晚上一个人在房间睡觉,一定要开着一盏小夜灯。在酒店这种陌生的环境里更甚,即使可以把灯全部打开,她也还是会觉得害怕。
  “你不是说你不害怕?”这话指的是昨天。开房的时候蒋京津硬要自己一个人一间,坚定到傅元初以为她真的长胆子了。
  “那不是不想听他们唠叨么?”老蒋和林女士老是傅元初长傅元初短的,大概是因为生病,蒋京津当时就是莫名不耐烦。
  她声音不大,话也说得含糊,傅元初没怎么听清,转身就要走。
  注意力早就不在喜剧上,蒋京津看他的动作,立马喊道:“一一!你真的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傅元初停下脚步,不动声色道:“我又不想看电影,为什么要和你待在这里?”
  一般他反问“为什么”的时候,都是在带人兜圈子,目的肯定就是为了得到什么。
  但占下风的毕竟是蒋京津,来不及想他为什么明明来的这么快,却立马就要“走”,只能跟着傅元初的思路,不知不觉就被带进去。
  她皱眉道:“那你说呗,你要怎么着才能跟我看电影?”
  还是不愿意完全承认自己其实是害怕。
  刚退烧没多久,蒋京津整个人还是难免没力气,凶狠的话说出来也是软的。看她紧绷着一张脸,表情明明生动,又硬要装作若无其事。
  原本想要趁机忽悠她答应一些不平等条约,话到嘴边又认命地转个弯:“我去卫生间你也害怕?那我不关门好咯。”
  话说得吊儿郎当,乍一听内容也像是在耍流氓。傅元初歪了下头,视线短暂相接,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不同于蒋京津需要翻出厚厚的绒睡衣来保暖,傅元初还是穿着灰色的t恤和亚麻长裤,和在京市一样的随意姿态,让蒋京津也不自觉在陌生的环境里跟着放松下来。
  有冰凉的水珠从发梢落到脖颈,傅元初皱眉,抬手擦去,动作间肩背被棉布料压出流畅的肌肉线条。毛巾摩挲过湿发,其实听不见声音,但蒋京津莫名脸红了一瞬,很快被她归结成是感冒还没好。
  所以,他刚刚只是想去浴室放个毛巾。
  很快,没关门的浴室里很快传来吹风机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他用的肯定是最大档的冷风。
  刚才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喜剧让整个房间生出一种热腾腾的温馨氛围,蒋京津对背景模糊的罐头笑声充耳不闻,死死盯着浴室,看傅元初一出来,立马就眼疾手快丢了个抱枕过去。
  “又发什么疯?”傅元初随手接住,又丢到沙发上。
  “你冷吗一一?”得到的回答是异常的关怀问候。
  面对蒋京津一脸刻意伪装的和善表情,傅元初挪开视线,表示自己不吃这套:“有话直说,过时不候。”
  蒋京津一肚子坏水,一般这种拐弯抹角的,最后更是没什么好事。
  “咦,干嘛这么不近人情呢,”蒋京津一脸笑嘻嘻,“你穿这么少,肯定冷的吧?”
  傅元初不说话,抱着手等她下一句。
  “一一,你要是冷的话,不如活动以下,帮我把被子套了吧?”
  果然。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略显得乱糟糟的床上,细看,被子好像确实没有套被套。再回忆,刚刚吹头发的时候,浴室的脏衣篓里,好像确实搭着一团酒店床品的白色。
  铺垫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句,傅元初扯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蒋京津,发烧把你脸都烧没了?”
  “一一!你怎么能这样呢?”被戳穿的蒋京津丝毫不在意,反而一脸痛心疾首,“多好的锻炼机会啊,要不是你,我才不舍得让出去!”
  酒店每天都有人打扫,但下午在被窝里捂过汗,蒋京津怎么想都觉得受不了,就从柜子里找了备用的,准备自己换,床单倒是铺好了,大床房的被子也大,她一个人怎么都没办法搞定,只好干脆放弃,等着傅元初来帮忙。
  “哦,那你就别舍得了。”没想到傅元初油盐不进,自顾自走过来,从面前的茶几上拿了遥控器,把电影进度条往前拉,回到偏头的龙标,就这么坐在沙发上,认真看起来。
  本来就是她把人喊过来说看电影的,现在见傅元初真看进去了,又轮到小伎俩落空的蒋京津着急了。
  她“蹭”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也顾不上裹着的毛毯落了一半,立马哀求道:“别啊一一,我今晚总不能就盖着被褥睡吧?这也太不道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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