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还好四周都是自己人,也不怕走漏了风声。
迟月面色冷淡:“陛下误会了。”
“误会?”晏端连连冷笑:“如今朕还活着,甚至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竟敢带着野男人回来,真是无法无天!恬不知耻!我看眼下,她估摸着正和野男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陛下慎言!”迟月听不得他诋毁皇后,她厉声喝道:“陛下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放肆!”晏端重重打了她一巴掌,他指着迟月,气得脸色通红:“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朕说话,来人!立马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廊中安静得吓人,只剩晏端大口喘着粗气的声音。
他话落下许久,周围都没有动静。
倏地,廊中响起脚步声,概约有三五人左右。
晏端看见四个婆子朝自己走来,她们面无表情,各个身量厚实,膀大腰圆。
其中有两个,便是那日掌掴自己的婆子......
晏端咽了咽口水,他扶着墙壁,腿有些发软:“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那些婆子直直走来,一言不发,齐齐伸手架住晏端,像是提溜猴子一样,毫不费劲儿就将他架了起来,走向他的房间。
“来人!来人!”晏端不停挣扎,被架在半空,双腿无力地乱蹬,廊中是他绝望的呼喊声:“来人!救驾!快来救驾!来人啊!快来人啊!”
迟月理了理衣襟,又描了描鬓边的发丝,她看向一旁的仆从,从容不迫:“替我煮两个鸡蛋来敷一敷。”
片刻后,隔壁的房间传来响动,先是痛呼声、耳光声,还有被堵了嘴发出的闷哼声。
迟月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屋内,茶香满室。
卞持盈提壶给他斟茶:“外边儿有点小动静,不必在意。”
卞繁颔首:“郧县事了,接下来殿下要往哪里去?”
“我预备去惠州看看。”卞持盈沉吟片刻:“途经蜀州,在那儿歇上几日。”
“其实我还想去逻些看看。”她微微一笑:“听说那边风光很好,只是山高路远,此生怕是不能去了。”
卞繁:“若只是想看看风光,蜀州那一片,也有相似的,殿下可以去蜀州看看,应当不会让殿下失望。”
“是吗?”卞持盈有些惊讶:“你如何得知的?那地方叫什么?”
“不过是听一些江湖侠士说过。”
“那地方,好似是叫‘炉城’。”
卞持盈若有所思:“炉城......行,届时我去看看。”
“关于方才我与你说的那些。”她敛了神色,肃着脸叮嘱:“你一定要牢记,不可大意,也不可敷衍了事。”
卞繁:“殿下方才说的那些,我都记下了。”
另一边。
屋外好像有些奇怪的动静,戴玉山想开门出去看看,戴玉成制止了她。
“做什么?”她疑惑地看着兄长:“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戴玉成看向床榻上熟睡的宝淳:“你难道没有察觉,崔夫人一行人,不是普通人吗?”
他看着宝淳,眼眸一眯:“桃桃也不似普通商贾人家养出来的孩子。”
“我知道啊。”戴玉山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然后呢?”
第57章 慈乌反哺
◎你把我迷晕了?◎
戴玉成被她这话一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应对,故只得沉默以对。
“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戴玉山支着下巴看着榻上的宝淳:“但我们行走江湖的人,不在乎权势家世,或富或贵,对你我来说,又有何用?”
戴玉山不再沉默:“是我一时没想明白,山山,你说得对。”
晚饭是大家坐在楼下大堂一起吃的,除了晏端没来。
“娘。”宝淳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筷子,嘴上还油乎乎的,她看着卞持盈,挺起小胸膛:“我已经说过山山姐姐了,让她下次要走的话,要给桃桃说一说。”
戴玉山笑:“对,我知道我做错了,下次一定改。”
卞持盈也笑,她放下筷子,看着戴家兄妹:“郧县事了,接下来,你们预备去哪里?已至岁末,你们不打算回家吗?”
“不回家。”戴玉山挑着油炸花生吃:“行走江湖之人,嘴里哪里能经常挂念着家里,我们没有计划下一步,随走随停。”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也放下筷子,看向卞持盈,挑眉问:“崔姐姐,你们要走了吗?什么时候?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卞持盈:“大概就这两日,准备去蜀州那一带看看。”
戴玉山点点头:“蜀州啊,我们也去过,那一带风土山水很好,新鲜吃食众多,桃桃一定喜欢。”
一旁的宝淳闻言眨眨眼:“山山姐姐不和我们一起吗?”
戴玉山顺了顺她的小揪揪:“我们已经去过蜀州啦。”
宝淳不说话了。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回魂。
宝淳吓得脸色发白,她捂着心口,无措地看着卞持盈,卞持盈起身坐在她旁边,将她搂入怀中安慰。
戴玉山也吓得不轻,她拍拍心口,问路过的店小二:“什么事?可是把我们吓得慌,楼上怎么了?”
店小二面露歉意:“真是对不住。说是楼上那对夫妻又吵架了,媳妇儿走了,那汉子正发火呢。”
戴玉山揉揉耳朵:“啊?他媳妇儿走了?什么时候?”
店小二:“我们也不知道,听说行李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没来过一样。”
店小二走后,戴玉山歪着身子,支着脑袋,望向议论纷纷的人们,撇撇嘴:“活了个该,要我说,那女人早就该走了,咦?怎么早不走晚不走,偏偏今日走?”
戴玉成:“或许是被欺负得厉害,忍无可忍。”
卞持盈轻轻抚着宝淳鬓边,温和安抚。
“这位夫人。”客栈的账房先生突然朝卞持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他在桌前站定,往卞持盈面前放了一方锦帕:“这是贺慈托我转交给你的,她说这是她亲手做的。”
卞持盈讶异:“贺慈?是谁?”
戴玉山插嘴:“你不知道?贺慈就是前阵儿被她男人打的那个女人,当时不是还闹得挺大的?你不认得她?那她怎么送你手帕?”
卞持盈顿时了然,她朝账房先生颔首道谢后,拿起手帕打开一瞧——里头绣了一双燕子,几根柳条。
“我和她说过话。”卞持盈合上手帕收了起来,她看向戴玉山,弯唇一笑:“只是没有互通名姓,故而不知。”
戴玉山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沉默须臾,抬眸看向卞持盈,目光澄澈:“崔姐姐,届时你们离开郧县时,提前同我们知会一声,我们来送一送,也算是全了大家相遇一场的缘分。”
卞持盈看着她这双眼,俄而,温声应下。
夜已经深了,眼瞧着宝淳睡下,卞持盈起身去了隔壁。
甫一进屋,便是冲天的酒气,卞持盈皱眉看向屋内。
晏端瘫倒在床榻上,脸色通红,双目迷离,听见动静,动也未动。
门合上,卞持盈朝屋内走来,寻了处干净凳子,于窗前坐下。
“醉了?”她看着他,声音寻常。
晏端没有搭理她,只是兀自躺着,双目无神。
他脸上还有未消的巴掌印,嘴角和额角淤青瞩目,看上去有些可怜。
“我以为你有自知之明。”卞持盈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不紧不慢:“能够意识到你自己并非聪慧之人,是我失算了,似你这样的愚笨之人,哪里会有自知之明呢。”
她轻轻一笑:“迟月你也惹得?你真当她是黄毛丫头?”
“滚。”晏端闭上眼,声音粗哑,有些难听。
卞持盈好整以暇看他,声音清脆明亮:“当真要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不介意你脸上多两个巴掌,想来你也是不太介意,毕竟你被打习惯了,脸上多两个少两个,于你并无二异。”
“你太不安分,又蠢,又没有自知之明。”卞持盈起身来,走到榻边:“我们要离开郧县了,为了让你安分点,只能出此下策。”
晏端一动不动,没有反应,仿佛对她口中的“下策”没有什么反应。
卞持盈注视着他面容,倏忽一声笑,然后,慢悠悠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冽寒风从窗缝中挤了进来,扰动烛火,烛火轻轻摇曳,墙上烛光微动。
晏端睁开布满血丝的眼,刚睁眼,便对上迟月面无表情的脸,他神情微僵,还未来得及开口,迟月便拿袋子粗暴地蒙住他的脑袋,接着,晏端就不省人事了。
等再醒来,已经是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了。
晏端神色茫然地坐了起来,他神色憔悴,面容粗糙,眼中还有对当下处境的疑惑不解。这一觉,他睡得天昏地暗,不知日月。
卞持盈坐在旁边,她另一侧是依偎着她的宝淳,母女二人正坐在一起合看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