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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你……”霍宸秋脸憋得通红,他脑筋飞快转着,知道此时不是争辩的时候,于是他朝弥深拱手:“告辞。”
  他脚下生风,看样子十有八九是要去通风报信。
  突然,他站在门口,神色惊愕地望向前方——
  只见官兵押着脸色灰败的宗穆,往大牢方向去了。
  “你怎敢如此!”他回头瞪着百无聊赖的弥深,怒不可遏。
  弥深一愣,歪着脑袋看他:“我如何?依照证据,抓人办案,不妥?难道刑部不是如此办案的?若是有更好的法子,霍大人不妨教教我。”
  霍宸秋一阵心惊肉跳,他已经预料到宗太后得知此事的震怒与失控,是以他不再犹豫,转身就要离去。
  然而,他转身看着面前似铜墙铁壁、堵得严严实实的官兵时,勃然大怒,回首质问:“弥深,你好大的……”
  弥深不知何时竟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他身后,闻言,无辜道:“怎么?想说我好大的胆子?”
  霍宸秋脸色由红转白,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大理寺卿,嗫嚅着嘴唇,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们大理寺的茶水很是不错,霍大人别着急走啊。”弥深负手望着他,笑得像只狐狸:“来人,上茶,请霍大人好好儿品一品咱们大理寺的茶。”
  “你……你……”霍宸秋没想到弥深竟如此无赖,他更没想到,他来时匆匆,没有带什么人手,唯一的心腹同样被大理寺的人扣着,寸步难行。
  “弥深!”霍宸秋扭头,死死瞪着他,似要嚼穿龈血:“你好……”
  “我好大的胆子?”弥深替他将未尽的话补全:“霍大人还是多看些书吧,来来去去就是这两句话,本官都听腻了。”
  说罢,他无视霍宸秋吃人的眼神,与其勾肩搭背,笑呵呵道:“走走走,下酒菜我都备全了,今儿我俩,一醉方休!”
  霍宸秋:“……不是说喝茶吗?”
  要真喝醉了,他明日恐怕只有以死谢罪了。
  弥深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喝茶多无聊啊,比起茶,咱们大理寺的好酒那是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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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雪的名头不是凭空得来的。”
  彼时,迟月正与朝玉咬着耳朵:“若是她做的手脚能被轻易识破,那她就不配进九道雪。”
  朝玉有些不解:“为什么非得是宗鸢?为什么不是宗家其他人?”
  “殿下要收服中郎将。”迟月替她分析道:“中郎将和他夫人都没有可下手的机会,只有他妹妹郭云香身上有可操控的地方,恰好,郭云香又与宗鸢有恩怨情仇,这不是正正好?而且宗鸢是宗家嫡出的娘子,备受宠爱,定然知道很多事,你瞧,被水雪这么一算计,果真就让她吐出了这惊天大秘密出来。”
  朝玉:“经此一事,中郎将会归于殿下麾下吗?恐怕很难,中郎将不像是那等见风使舵之辈。”
  “他的确不是。”迟月叹道:“否则也不会跟荣家多年,一件亏心事也没有做过,但长此以往,做不做可就由不得他了,就是有时做了,也只是被人利用,什么也不知道。”
  “经此一番,他虽不会立马倒戈,但也会与荣家划清界限,即使中立,也于我们是一番好事。”
  中郎将是禁军首领,以及掌管长安军备的长官,权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必要时候,他甚至能率领军队抵御外敌。
  卞持盈在迟月进马车的时候就睁开了眼,她坐了起来,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山野间枝叶葳蕤,天光渐紫,霞光铺来。
  “傍晚了。”她平静看着外边儿景色。
  迟月倒了一杯热茶递去:“快到了,应当能在戌正赶回。”
  卞持盈放下帘子,接过茶水,轻啜了两口,茶水晕湿了她的唇瓣,平添两分娇媚。
  “今晚怕是无数人不得好眠。”她放下杯盏,拿起纨扇轻轻摇着:“消息拦截得怎么样?”
  迟月伸手取过她手里的扇子,笑:“现在众人只知道宗鸢杀了彭挚,不知道宗家陷害卞家一事,等您回了长安,此事就会陡然示众,就如滚烫的油中掉入一滴水,砰然炸开,死伤无数。”
  卞持盈淡然一笑:“拭目以待。”
  “殿下。”迟月问她:“殿下铲掉了宗家这颗障碍,荣家呢?殿下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荣家暂且不动,开国侯不是轻易能动的。”卞持盈感受着凉凉的风,不紧不慢道:“况且,谁说宗家被铲掉了?”
  迟月茫然:“不是吗?宗鸢今日当着众人说了那番话,无异于是将他们宗家推入火坑,再也没有爬出来的机会了,难不成……殿下是指宗太后?可是宗家倒后,她必元气大伤,虽然能借荣家的势重振旗鼓,怕也是无力回天,只能当个跳梁小丑,凭白惹人笑话罢了。”
  “你大概是忘记了。”卞持盈扶额阖目,养精蓄锐:“这世上不止一个宗家。”
  迟月一怔,旋即她瞪大双眼:“您是指边城宗家?宗太后的弟弟?武靖侯?”
  “比起骠骑大将军宗穆。”皇后的声音很轻,迟月认真侧耳去听:“武靖侯可要难对付多了。”
  迟月一时无言,过了许久,她换一只手扇风:“那殿下,咱们要怎么做?”
  “静观其变,水来土掩。”
  第43章 人民城郭
  ◎长安的风雪堆在稚嫩的背脊上,教他生不出半分反抗◎
  宗穆陷害卞澜通敌叛国的事被掩得死死的,直到傍晚天黑,皇后入城,此事也没有泄露半点风声。
  派去卞家探查的心腹什么也没有查到,这让宗太后更不安了。
  “当真什么都没有查到?”宗太后看向心腹,眼底有焦急覆上:“一点也没有查到?”
  心腹恭敬禀道:“什么也没有查到。”
  “殿下!”有仆从进了屋来:“皇后殿下回宫了,还......”
  她脸色有些发白,目光躲闪。
  宗太后握住座椅扶手,镇定问:“还什么?有什么事直说!吞吞吐吐作甚!”
  仆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额触地,瑟瑟发抖:“宗娘子在鹤云寺发了狂,杀害了彭修撰,还扬言称......称......”
  “称什么?”宗太后往前伏着身子,她紧紧盯着仆从,握着扶手的手逐渐收紧,关节发白,可见青筋。
  仆从硬着头皮道:“称......称这天下,很快就是宗家的天下了,还说大将军伪造了卞老爷通敌叛国的证据拿给了卞老爷的小妾,宗娘子说的这些话,鹤云寺很多人都听见了。”
  “轰”的一声,宗太后只觉脑门儿劈来一道惊雷,劈得她人发昏,手一松,整个人陷入椅中,眼前阵阵发黑。
  “难怪......”宗太后神色惊惶。
  难怪霍宸秋没有将宗鸢接出来,难怪潘娇那儿没传来任何消息,难怪......潘娇......潘娇......对了!潘娇!
  太后立马坐直了身子,她幽深的目光扫向心腹:“速去卞府,将潘娇解决了,不能留活口!”
  只要潘娇不留活口,此事就尚有转圜的余地。
  跪趴在一旁的仆从声音打着颤:“潘......潘娇早就被大理寺收押了,听说是卞家的人报了官,大理寺卿恰好在附近,所以就提去大理寺了,眼下,什么都审出来了。”
  宗太后听罢,沉默良久,她素来挺直的背脊塌了下去,鬓边有几根银丝沉默地浮现。
  “技不如人。”她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只能断尾求生。”
  昌安三年九月,暑气渐退,正是秋高气爽的时日。
  长安又起大事:骠骑大将军宗穆,因接连痛失两名儿子,行事极端偏执,见卞家人丁旺盛,起了毁坏之心,故伪造卞澜通敌叛国的证据,联合卞澜的妾室潘娇,意图陷害卞澜,好在被卞家人及时发现,这才避免了惨剧发生。
  同日,宗家娘子宗鸢于鹤云寺与彭挚偷情,被撞破后,恼羞成怒,当众杀害彭挚,神志不清、癫狂大闹时,宗鸢道出宗穆陷害卞澜一事,引起轩然大波。
  经查四方诊断,宗鸢没有服用任何药物。
  初九,皇后传出懿旨:郭云香与彭挚和离。
  十二,宗穆被定死罪,宗家其他人流放碛西;
  十四,宗太后提出去皇寺为百姓祈福。
  十五早朝,开国侯提出恢复卞澜的官职,但卞澜原先的官职已经有人坐了。
  御前,开国侯对上皇后的眼眸,欣然提议道:“户部金部员外郎,仍有空缺。”
  上一任金部员外郎是宗恪。
  卞持盈对上他的眼睛,丝毫没有退却,淡然移开视线:“再议。”
  十七,卞澜任户部金部员外郎。
  廿一,龚娴大安,进宫继续任公主之师。
  阳光从窗前的树枝间隙穿过,洒进窗内,落在地上,细细碎碎。
  宝淳巴巴地看着龚娴:“娴姐姐已经大安了吗?”
  龚娴笑着,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呀,今后可以继续进宫为小殿下授课,只盼小殿下千万莫要烦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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