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殿下。”彭挚收回目光,忍着嫌恶说道:“臣会和郭......郭氏和离,但决不会娶宗鸢为妻!宗鸢心思不纯,居心叵测,如何能为妻?”
彭挚心里憋着一股气,眼下能有释放的机会,他如何会放过:“禀殿下,今日之事的确是臣做错了,但若没有宗鸢蓄意勾引,臣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一旁的郭云香若有所思。
“臣与郭氏争执在先,臣思量自省几日,意识到先前的争执臣确实有错,又听说郭氏来鹤云寺上香,便想着来鹤云寺与她解释,待解释一通,我们夫妻二人定能冰释前嫌,可哪曾想......”
彭挚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宗鸢:“哪曾想,宗娘子突然冒了出来,与我做......与我一番纠缠,结果......结果便是眼下这样的结局。”
郭云香垂眸。
原来彼时她与郭嫂子看到彭挚时,他果真是来服软的。
彭挚义愤填膺,宗鸢神游天外,郭云香神思恍惚。
朝玉与迟月咬耳朵。
“宗鸢从刚才开始便不对劲儿。”朝玉皱眉:“她怎么了?莫非是被刺激得厉害了?方才也有些奇怪,她怎么突然就和郭云香打起来了?”
迟月笑:“嗯,的确是被刺激了,但不仅仅是如此。”
朝玉愣住:“何意?”
“怎么我里外不是人?”宗鸢凉凉一笑,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向彭挚:“你抱着我亲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这话露骨,彭挚涨红了脸,瞪着眼怒斥她:“你不要浑说!”
“我浑说?”宗鸢像是突然回了神,她慢慢朝彭挚走近,目光凄凉:“挚郎,你怎能......怎能如此待我?”
“当初你求娶我不成,转头娶了郭云香。”
“郭云香的兄长是中郎将,是武官,于你仕途无益,郭云香出身将门,粗鄙不堪,你早就想将她休了,你说你想娶我。”
“可我家里看不起你。”
“你们彭家,依附着开国侯府勉强过活,浑浑噩噩,不堪大用。”
“你一边觊觎我们宗家,一边又担心休了郭云香后找不到更好的人,所以就一直这样耗着。”
“耗到现在。”
宗鸢在彭挚身前站定,她抬头看着这个她曾经真心爱过的男子,留下两行热泪:“挚郎,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
彭挚不欲理会她的质问,侧过头去,看向旁边的仆从:“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将你们娘子带走!”
若是任由宗鸢这样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但仆从是宗家人,哪里会听彭挚的话。
彭挚作烦闷状,他垂眸看向眼前的宗鸢,忽而目光一凝——
宗鸢额角青筋暴起,她双目赤红,眼里闪着诡谲兴奋的光。
彭挚呆住,他察觉到不对劲儿,刚想开口叫人,眼睛却被银芒一闪。
下一瞬,银芒飞快没入他胸膛。
滴答,滴答。
彭挚低头看着胸口的蔓延血色,看着地上凝聚的血滴,身子仿佛不受他控制,汹涌的痛意迟迟呼啸而来。
他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继而腿一软,倒了下去。
诡异的寂静过后,场上爆发出阵阵尖叫声。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砸下一块石头,众人慌忙逃窜,尖叫声、惊叫声、哭声交杂响起。
宗鸢弯腰拔出彭挚心口的匕首,她发红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人,露出得意疯癫的笑来:“这天下,即将是我宗家的天下。”
她忽然将目光落在卞持盈身上,手持匕首朝她走去,哈哈大笑:“这天下!将是我宗家的!卞持盈,你去死吧!”
第39章 热熬翻饼
◎卞家通敌叛国,卞持盈的好日子到头了◎
卞持盈冷静地看着朝自己扑来的宗鸢,身形未动。
郭云香突然闪身在宗鸢身后,其眉目凌厉,杀意毕现,一个手刀欲落下——
“拿下便是,不必打晕,我有话要问她。”皇后的声音淡淡的,似乎一点没被这变故影响。
郭云香应是,她用力劈在宗鸢颈侧,听其凄厉一声叫唤之后,她眨眼间站在宗鸢身侧,擒住其手腕一扭,又听宗鸢尖利狂叫后,匕首落地,郭云香冷着脸钳制住她的一双臂膀,继而一脚踹在其腿弯,只听“噗通”一声,宗鸢被迫跪在地上,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在迟月和朝玉的安抚之下,周遭的香客逐渐平静了下来,又瞧宗鸢已被捉拿,思及其方才发狂时所吐之言,不由沉思默想,心思各异,有些许聪明人士都在心里猜测:恐怕长安风云再起,也不知时机会花落谁家,或许与自家有所牵连,于是都安静候在一旁,仔细听着消息,且看皇后如何处置。
郭云香不愧出身将门,她仅凭一己之力便压制住了发狂的宗鸢,轻而易举,如振落叶。
已经没了气息的彭挚被人抬了下去,留一滩血迹余此地。众人都躲得远远儿的。
宗鸢双目赤红得有些过了头,她死死盯着卞持盈,整个人处狂躁暴怒状态。
卞持盈慢步走上前去,郭云香见她还要走近,便劝道:“殿下,宗鸢意识不清,恐会……”
皇后抬手制止了她的话,郭云香闭嘴不言。
“这天下,为何是宗家的天下?”卞持盈居高临下看着宗鸢,不紧不慢问道:“宗娘子这话,是何意?”
宗鸢咬着牙,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她费劲儿抬起头来,盯着卞持盈,连连冷笑:“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今日过后,这天下便是我宗家的天下了!你卞家从此,就夹着尾巴躲远一点,或许会得一线生机!”
“哦?”皇后似乎一点没有被她激怒,反而问道:“何出此言?莫不是长安有什么异动?”
宗鸢扭过头去,紧咬牙关,一个字都不愿再说。
卞持盈摆摆手,郭云香迟疑片刻,慢慢松开了宗鸢,却没有立马退下,而是站在一旁,警惕以待。
臂膀处传来痛意,膝盖想必也是磨损得厉害。宗鸢抬起头来,用恶毒的眼神看着皇后。
她用手撑着地,歪歪斜斜地慢慢站了起来。
“彭挚被你杀死了。”卞持盈负手而立,平铺直叙:“毕竟是你爱过的男子,今后,再没有这样的人了。”
“哼。”宗鸢揉了揉酸痛的肩头,面露不屑:“等宗家掌权,我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彭挚算什么?”
卞持盈像是看疯子一般看她,须臾,淡淡一笑,内含讽意:“或许宗娘子是被情郎之死给刺激到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
她环视一圈,吩咐道:“都散了。”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去。
宗鸢又气又急,霎时,气血上行至脑中,她急忙上前:“我没有胡说!我说的是真的!”
皇后步履不停。
“你站住!”宗鸢下意识想跟上去,却被一条臂膀拦住去路,她一愣,看向旁边的郭云香。
郭云香看也不看她,作轻视状。
宗鸢大怒,她攀着郭云香的臂膀,用力捶了捶,继而朝前边儿的卞持盈大吼:“卞持盈!你得意什么!眼下你卞家通敌叛国的证据已经呈到御前!届时我看你如何自处!”
众人哗然。
卞持盈回身看去,像是看死人一般:“……宗娘子已经神志不清了。”
见皇后始终不信自己的话,宗鸢气得厉害,脑中气血翻涌得厉害,四处肆虐,刺激得她眼睛更红了,看上去有些可怖,听她口不择言道:“我亲眼看见我父亲将伪造的通敌叛国的证据交给了你叔父的小妾!那小妾将证据亲手放进你叔父的书房中,如今,你小妾假意不慎,将这证据现于人前,眼下,恐怕你叔父已经在刑部大牢中了!”
宗鸢想到卞家的结局,忍不住哈哈大笑:“通敌叛国是诛九族的死罪,卞持盈,你就等死吧!”
周遭安静得厉害,只有宗鸢癫狂的声音四处飘散。
等笑够了,她忽觉茫然,侧头一瞧,只见众人神色惊惶,她不知其故,鼻中有热流涌下,宗鸢伸手呆呆一碰,将指尖置于眼前——
一抹猩红涌入眼帘。
脑中气血陡然褪去,宗鸢理智回笼,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便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鸟过留声,风过,树梢轻动,簌簌作响。
人群中,有人脸色发白,有人神色无措。
众人惶惶不安时,突然听得皇后开口:“回城。”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依旧惶惶。
朝玉看着被人抬着的宗鸢,又看向神色自若的郭云香,半晌,她转头问迟月:“宗鸢怎么了?”
宗鸢一看就不对劲儿。
迟月笑:“水雪,听说过吗?”
“自然。”朝玉道:“水雪是殿下暗卫“九道雪”中的一员,听说她精通祝由术,且擅毒、擅隐匿,擅……”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是一个声儿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