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说的就是呢。论模样姜越也够体面了,但架不住跟姜望一块儿比啊,那姑娘也是缺心眼,不打听打听人怎么样,就这么定了!”
  “两边老人都在那呐,那怎么就不劝劝?这姜望啊,好比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你看他后妈十来年了,也没得他一个好脸?这种人心冷着呢,姑娘捂不热的!”
  “怎么不劝?听说姜老爷子那是豁出去老脸劝了,这就是吃了远嫁的亏,但凡她能打听打听,就知道一般人哪敢介绍姑娘给他呀!”
  这个婚约的内情在别人嘴里,别有一番八卦趣味。
  她成了个只看一张脸的肤浅女青年,而姜望则人品低下横刀夺爱。
  这些话总不能是别人凭空捏造出来的,肯定是有人往外编撰,而且听起来姜望这样被编排也不是一天两天。
  说别人家闲言碎语还这么大声?
  这是吃准了老爷子不会这个时间出来是吧。
  跟上次怼姜琰狗嘴吐不出象牙一样,苏林瑾拉下挡住脸的围巾,笑了下:“我昨天刚到,大家的名字我还有些对不上,不过有些误会还是得说清楚,姜望跟我是一见钟情,至于热不热的,不劳大家费心,我们热着呢!”
  众人没反应过来全都愣住。
  先是闲言碎语被当时人听到了觉得尴尬,接着便是镇住,哪个姑娘这么不怕羞地大庭广众说自己婚事啊?
  不远处的青年肩上落了些雪,在听到她笑着说“一见钟情”的时候,向来冷淡的黑眸翻涌起莫名强烈的情绪。
  第14章
  看到姜望,街坊们彻底收了声。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四合院大门。
  胡同里才又响起一片压抑又激烈的嘟哝声。
  短短的几十米路,苏林瑾像是走完了自己一生。
  这时候她才理解,为什么别人形容尴尬会用脚趾抠地,她真的原地想挖个缝钻进去!
  但躲着不行,她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抬头看向姜望:“刚才你听到的话别往心里去,我只是为了……”
  “谢谢。”姜望接住她的话,窄长的眼收起锋利,淡淡扫过她双眼。
  短暂的注视后,他顿住,然后移开视线。
  苏林瑾好像在其中捉到了一缕熟悉的眼神,可再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看向别处。
  两人走了没几步跟张妈迎面碰上,张妈看她全副武装的样子,笑了:“我还说担心你不知道该戴个围巾耳罩什么的,原来穿戴得挺齐全。这么一大早出去干嘛呢?”
  苏林瑾整张脸都埋在围巾里,笑着说:“就是起来看雪的,真好看!”
  两人进后罩房,桌上已经摆了一锅粥,旁边几碟小菜,还有一大屉包子。
  姜老爷子坐在上首喝粥。
  两人异口同声:“爷爷早。”
  老人看见两人一起进来,即便视线在扫到姜望时失了温度,也是笑意满脸的:“瑾瑾你来,尝尝北燕出名的包子,早上张妈特意去买的。小望也坐吧。”
  姜家还没分家,一般早饭各家自己吃,午饭在单位吃,只有晚饭是一起吃的。
  姜望没在意老人家的冷淡,主动汇报:“爷爷,昨天联系过瑾瑾姨妈,她昨晚已经回北燕,我们今天就过去商量婚事?”
  听到这话,姜老爷子脸上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嗯了一声:“你爸妈没经过事,我跟你们一道去。”
  “上回已经不是已经碰过面了么?爷爷你腿脚不太方便就别去了。”
  苏林瑾真的怕了,有一种每天陪人演戏的疯癫感。
  老人家看看自己的腿,最后勉强答应不去,只不过又关照了姜望一句:“在别人家要懂事,别丢了我的脸。”
  吃过早饭,姜望骑车带苏林瑾上林培淑家。
  他把带来的网兜一左一右挂车头,倾斜二八大杠让苏林瑾坐。
  等她坐稳后,他两脚踏上踏脚,一下就蹬出去老远。
  苏林瑾在一辆没有任何科技狠活的自行车上,体验了一把推背感。
  天气很冷,路上的积雪被车轮和行人的脚步踩得黑乎乎的。
  车速起来后,冷风更冷,她露在外面的耳朵冻得发疼。
  “拉着我衣服,我骑快点。”姜望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好。”苏林瑾双手各捏住他的一边衣角。
  单车少年是苏林瑾青春期时最喜欢的男生形象,热血,青春,充满活力。
  飒飒的寒风从耳边掠过,她刹那间有一种多年后梦圆的感觉——坐在单车少年的后座上,穿过长街,被树荫和蝉鸣笼罩。
  姜望的头发很短,左边有一簇可能睡的时候压到有些不服帖,在冷风吹拂中倔强地翘着。
  看着这簇头发,苏林瑾有点恍惚似曾相识,记忆中的画面像绿芽破土而出。
  她好像见过这样一个人,一脚踮在地上轻松下了单车,把坐在地上哭的她抱起来哄:“瑾瑾妹妹,别哭了,我带你回去。”
  ……
  “抓紧了!”
  一声提醒喊回了她的思绪。
  这是一个下坡。
  巨大的冲力下她向前倒去,慌乱中贴在他后背,手则揽上了他的腰。
  幸好这是冬天穿得厚!
  苏林瑾觉得尴尬的同时庆幸,但揽着他的手还是摸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触感。
  厚厚的外套下,依然能感觉到他紧绷的,有力的腰腹。
  “不好意思。”她回味着触感,勉强淡定地收回手。
  苏林瑾上辈子空有一身理论知识,没摸过男人的腰。
  不知是不是错觉,等她把手收回,他僵直的腰背才恢复如常。
  想想也正常,他可是两世童子鸡!
  林培淑家转眼就到。
  这是一个军区大院,两人走到门口,有岗亭执勤的门卫拦住:“同志,请问你们找哪户?”
  姜望:“3栋201。”
  “签个字进去吧。”
  两人停好车走进三栋,门卫才收回视线,看着他签字的那一栏念念有词:“乖乖,我么看错吧,这可是个团长!”
  敲门的下一秒,林培淑打开门,笑着把两人迎进去:“你们姨父上班去了,陆茜在学校。”
  她给他们倒早就准备好的红糖水,手一抖,红糖水洒了出来:“瞧我,头一回张罗婚事,紧张成这样。”
  虽然是调侃,可眼中有泪光,“先说说你们俩自己有什么打算?”
  姜望看了眼苏林瑾,认真说:“我们想尽快领结婚证,所以我明天回部队打结婚报告。至于婚事,待会儿我爸他们过来一起商量细节。”
  “好好好!”
  苏林瑾心中赞叹,论敬业程度姜望真的令人望尘莫及。
  不愧是男主最为推崇的前辈,细节武装到极致,装得可真像有那么回事啊。
  正说着,门又响了,姜望起身:“应该是他们来了。”
  打开一看,果然是姜永森和宋丽莉,两人也带着礼。
  宋丽莉穿了一身簇新的棉袄,跟在丈夫身后低眉顺眼,看起来胆小怯懦。
  姜永森看见儿子,脚步微顿,不自在地错开眼。
  姜望淡淡看着他:“爸。”又叫眼宋丽莉,“宋阿姨。”
  这还是苏林瑾第一次听姜望称呼继母。
  她忍不住多看了宋丽莉一眼。
  只见她眼里有点受宠若惊,像一只小鸟一样往姜永垚身边缩了缩。
  她对宋丽莉印象不差。
  按照书中的剧情,周娟抓着机会就磋磨儿媳妇,但宋丽莉倒是给“她”送过几次安胎的草药,还送过自己做的小孩衣服。
  是个温和又胆小的女人。
  寒暄完后,姜永森便开门见山向林培淑递上一张单子:“亲家姨妈,我们商量了一下,彩礼准备一千八,还有这些东西,算作聘礼,您看看有没有不妥的。”
  话说得很客气,但无论聘礼单子上列了些什么,一千八的彩礼属实算得上豪气冲天了。
  不仅如此,姜永森更是直接把一千八的红包掏出来递给了苏林瑾。
  果然林培淑呆了一下:“太多了吧?”
  这年头一千八是很大一笔钱,普通人不吃不喝存两年都不一定能存下来。
  “这是应当应分的。”姜永森实话实说,“里头一千是老爷子的份子,我们八百,凑个吉利数。嫁妆那些亲家姨妈不用张罗,家具什么的已经找了师傅,过完年就开始打,等今天过完礼,您抽空去看看,有什么我们没想到的,您随时言语。”
  苏林瑾摸着厚厚的红包,心想这婚事的协商进度也太快了吧?
  于是她打断:“其实婚事不办也行,我们领个证就够了。家具更不用做,我房间里的家具就很好。”
  有个经济学家分析古往今来的婚礼俗仪,得出结论是:婚礼是一种契约,也是一种成本展现,当人们想到结婚过程的繁琐和花费的金额,就会收回企图破除婚姻的念头。
  婚姻,是一种处处符合经济学理论的社会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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